“你先退下!”
郁墨夜一怔,愕然擡頭,卻發現,帝王并未看她,而是鳳目揚落在郁臨歸身上。
不是說她。
複又低了頭。
郁臨歸眉心微擰,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從地上起身,對着帝王鞠了鞠,退了出去。
王德替帝王更好衣,腰間玉帶系好、撫平袍角褶皺。
帝王朝其揚了揚袖,然後一撩衣擺,再度在龍案前坐了下來。
王德躬身,也退了出去。
内殿中便隻剩下了一坐一跪的兩人。
死一樣的靜谧。
良久。
久到大氣不敢喘的郁墨夜覺得快要窒息了,才聽到帝王寡淡的聲音徐徐響了起來。
“知道朕爲何說你的确不是一時糊塗嗎?”
郁墨夜眼睫動了動,爲他的語氣。
雖寡淡如水,卻已褪了幾分寒意。
本想回他一句“不知道”,想想還是作罷。
繼續勾着頭。
“因爲你從未清醒過!”
忽然沉沉幾字落下,郁墨夜一震。
帝王的聲音繼續:“僅僅因爲夜裏瞎做的一個夢,就胡思亂想、分不清夢境現實,動手打人,你說你清醒嗎?就因爲朕讓你學規矩,你受不得壓力、吃不得委屈,就提出讓朕貶你爲庶民,你自己覺得清醒嗎?”
一連兩個反問,聲音不大,卻灼灼懾人。
郁墨夜竟無言以對。
“朕以爲,作爲一個男人,就算不懂規矩,最起碼的擔當應該有。”
“于公,你是我大齊四王爺,是剛從嶽國回朝的質子,你可知,這樣的身份貶爲庶民,嶽國怎麽看?天下人又怎麽看?”
“而于私,你是四王府的主人,你是四王妃和錦瑟的男人,你可知,一旦貶爲庶民,你的女人和你的那些下人,又将面臨怎樣的生活?”
郁墨夜依舊沒有做聲。
雖然不作爲一個男人,但她也是知道的。
嶽國會覺得大齊沒有氣度,天下人會覺得天子沒有仁德,而她和她所謂的女人們也将從此一無所有、颠沛流離。
進退維谷、舉步艱難,她很迷茫。
“可還有何話要說?”帝王問。
郁墨夜攥了攥手心,緩緩擡起頭。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這一次,她沒有撇開,就看着他,看着他漆黑如墨的深瞳。
雖未看清裏面一分一毫的情緒,卻至少也未從中感覺到剛剛的那種冷冽和寒氣。
頭皮一硬,她弱弱問道:“說之前,皇上可以先恕我罪嗎?”
帝王沒有做聲,就隻睇着她。
當他默認。
輕咬了唇,她猶豫了一瞬,“我隻是想說,皇……兄可不可以對我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