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後,郁墨夜腦子裏一直想着去浣衣局的事。
帝王說了些什麽,衆人說了些什麽,全沒有進耳朵。
直到尖細的唱喏聲響起:“太後娘娘駕到——”她才回過神來。
一襲墨綠色華麗鳳袍的婦人在幾個宮人的簇擁下緩步而入。
“恭迎太後娘娘!”
衆人起身跪拜,跟剛剛帝王來時行的是一樣的大禮。
與此同時,帝王也從龍椅上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并虛虛扶上婦人的手臂:“兒臣參見母後。”
婦人睇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妝容精緻的臉上不見一絲喜怒,有的隻是雍容華貴以及歲月沉澱之後的那份老成和持重。
“都平身吧。”
平緩的語氣,同她的臉色一樣波瀾不驚。
郁墨夜随衆人一起從地上起身,坐回位子。
看大家的反應,特别是,看帝王的反應,此婦人絕對舉足輕重。
禁不住眼梢輕擡,偷偷打量婦人,婦人在帝王的虛扶下坐上龍椅右邊的鳳座,揚目一掃全場,猝然對上她的視線。
郁墨夜一驚,連忙錯開目光。
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那一瞬間,她竟是感覺到了對方平靜無波的眼底快速掠過一抹複雜。
郁墨夜怔了怔。
太後的聲音随即響起:“四王爺爲了大齊忍辱負重二十年,哀家和皇上代表大齊跟四王爺說一聲,辛苦了。”
郁墨夜微微攥了袍袖下的手心。
這一上來就點她名,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起身的瞬間,手背忽的一熱,是邊上的顧詞初借桌案的遮擋,不動聲色地握上了她的手。
她知道,顧詞初是擔心她緊張,想以此來給她力量。
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做的是,冠冕堂皇地回太後,自己不辛苦,這是自己應該做的,表赤膽忠心。
然,對着太後一鞠後,她說的是:“謝太後娘娘體恤,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所以,不辛苦。”
或許是對方給她的第一印象太過精明,又或許是剛剛兩人對視時對方眼底的那一抹複雜,讓她隐約覺得有必要告訴對方自己失憶了,雖然對方可能已經知道。
場下傳來一陣壓抑的唏噓。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說,并不是不辛苦,而是忘了辛苦的那二十年經曆,所以不辛苦呢。
太後反倒似被她的話愉悅到了,沉靜如水的臉上終于挂起一抹笑意,看着她,道:“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才最辛苦。”
這話的意思是?話面上的,還是深層面的?
郁墨夜正不知道該怎麽接,就聽到帝王清越的聲音适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