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漠無比的寂靜,沙子存不住熱量,溫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來。羅生從手環裏拿出幾件厚衣服遞給後面的陳映映她們。
“我的呢?我的呢?”耗子一臉期待。
羅生瞥了他一眼:“呵呵,蓋你的石頭去吧。”
随後很是潇灑地轉身出門。留下一臉懵逼的耗子在車中接受來自陳映映和藍芷的瘋狂嘲笑。
羅生不禁也笑了。原本這衣服是要等到雪山那邊再用的,現在看來算是帶對了。
腳踩在沙子上,很松,很軟。像是踩在插花泥上,有一種特殊的咔吱咔吱聲。
羅生半蹲下掬起一捧沙粒,在手中摩挲着。
夜半的沙子褪去了白天的熾熱重新歸于冰冷,好像青天白日下它們才算真正活着似的。
羅生靜靜看着沙子一點點地從指縫流走。他突然覺得古人的話很有道理——沙子往往是抓不住的,傻子卻是一逮一個準……
羅生順着沙丘往前走。一瞬間竟想回到千百年前,那個人類和妖族完全和平的時候,那時,人們都是幸福的,雖然也有戰亂,但那都是少數地區。
人們安居樂業,機器也沒有思想。沒有思想,也就沒有痛苦,沒有那麽多亟待解決的問題。
據說,那時候的大漠是景點兒,沙子上沒有部族,沒有野獸,人們到這種地方來旅遊,來采風,來錄節目。
那種世界和現在是不一樣的,那是真正的理想,真正的幸福,至少羅生是很羨慕那時的社會的。
那個年代網絡興起不過百年,雖然有噴子,有智障,甚至大家可以開着手機互罵一個月,好吧其實也有連續對線一年的那種狠人。
那個時候,大家都在噴說氛圍不好。但資本們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黑暗。
成年人不會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就莫名被打一頓,孩子不會有随時被飛來的火箭炮炸的危險,沒錢沒勢的人也能靠乞讨求得一口飯錢。
現在都不一樣了,太亂了。
你能親眼見證一棟大樓在你面前被燒毀,居民區被破壞,恐怖分子三天兩頭端着機槍打到你家門口。
很多很多年前,戰争還沒正式爆發的時候,羅生曾經問過嚴默一個問題——“如果可以選擇,你會選擇出生在什麽時代?并選擇以怎樣的姿态活着。”
他記得嚴默笑笑說:“如果可以,我想去二十一世紀,成爲華夏國的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
因爲,從影像資料來看,她們都好幸福,那個時代的華夏的大多數女孩都有選擇的權利。
她們不用上戰場,不用穿鐵甲,甚至在國家和法律的保護下她們也不用擔心太多的安全問題,可以任性地養貓,養狗,看電影,去遊樂園,不受拘束,可以恣意灑脫地過完一生。”
“你說的那還是幸運兒吧,她們錢怎麽來?生活來源靠什麽?”
“……不知道,大多數資料都丢失了,說不定人家靠臉就能吃飽呢?”嚴默說道。
“淨想美事。”羅生無奈地戳了戳她的小腦袋。
“你呢?羅生?”嚴默托着下巴,偏頭看着他:“你想去什麽時代?”
羅生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我嘛……”
“我還是想去未來看看,畢竟,萬一在以後我能碰見很多像我一樣的機器人呢?他們也有感情,有能力,也會快樂,會悲傷,我其實挺期待那一天的。”羅生偏頭看向嚴默,眼神中透露着少見的溫柔:“那樣,我們就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嚴默抱住他的臉:“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
……
羅生回過神來,夜色中,目光所及之處,空空的大漠隻有他自己在醒着。
他低頭拍掉手上的沙子。
也許真的是個錯誤吧,從自己演化出情感的那一刻,一切就是注定了的。
命運是個賤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向絕境中的人伸出手,玩夠了,再笑呵呵的把你扔回去。
但偏偏就是這一點希望,一點微光,你還是得掙紮。因爲嘗過甜頭了,因爲也許在掙紮一下,命運又看見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