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等朱信厚到海州城,便在兩郡交界的朐山縣遇到了麻煩。
朐山縣是東海郡南部的小縣,過了朐山縣便是廣陵郡,故此李岱在這裏屯兵一千,防止安宜的鄢軍奇襲。
不過據探子密查,朱信厚知道這朐山縣的守軍,雖有一千,但兵力很是松散,四處崗哨密布,怎麽可能如眼前遠方那般,如滾滾洪流推波而來。
“這那是什麽一千啊,簡直就是一萬啊!”
一處土坡之上,朱信厚隻是帶着三五名将士,乘馬出現在土坡高出,遙望前方朐山縣的情況。
這一刻,朱信厚真想罵娘啊,這是他歸降鄢國的第一次任務,他可不想草草收場啊,可這前方的情況似乎太出人預料了。
“将軍,怎麽辦?”朱信厚的心腹參謀“袁銳達”擦了一把汗問道。
“還能怎麽辦,快撤!”
朱信厚真不想無功而返,但沒辦法啊,人家對面的兵力,就算沒有一萬,也絕對有七八千了,而他呢,不過是三百,而且爲了輕裝上陣,強求速度,除了人手一把佩刀防身,就是一捆稻草,其餘的啥也沒有,自然也沒有沉重的甲胄裝備,人家隻要箭雨襲來,他肯定是全軍覆滅了,這樣這麽打?
袁銳達心裏不由一歎,他何嘗不知朱将軍的想法,雖然這一次任務不是打仗,可如果做的好了,他們在鄢國軍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穩固,但灰溜溜的回去後,絕對是成爲笑柄的人物。
第一次印象很重要,一旦朱信厚成爲笑柄,将至他降将的身份,以後不管完成多少次,立了多少戰功,都無法摸去這段出師不利的黑曆史,在軍中也很難服衆了。
隻是迷惑一下敵軍,如此簡單的事請,你都給辦砸了,還有什麽臉留在軍中?滾回去放牛吧。
想到以後不知有多少人這樣說自己,朱信厚氣得臉都綠了,但看着前方成千上萬的敵軍,他還能怎麽辦?
“唉,走吧……”
朱信厚搖頭一歎,調轉馬頭便欲回去。
“既然要走,我們也不用這樣回去吧,至少把這東西給用了吧。”袁銳達指着手裏的一大捆稻草道。
朱信厚隻是看了一眼,便點點頭道:“嗯,就這樣直接跑了,也容易被他們追上,傳令下去,栓草于馬後,拖草會安宜。”
朱信厚隻是随便吩咐一聲,他也不想抱着一捆稻草回去,讓那幫家夥看笑話。
軍令很快傳達下去,頓時,三百匹快馬紛紛拖着稻草,在土坡後交叉奔跑,這幹燥的季節,地面青草早已枯黃,泥土幹燥而松散,被稻草在地面一拖,煙塵刹時間就炸了起來。
朱信厚看了一眼後方煙塵,便收回目光,也不看前面的情況,隻是郁悶的想着要怎麽解釋,畢竟這事情也怪不得他啊,誰知道這朐山縣居然有如此多兵力,而且崗哨也極爲隐秘,他們都還沒靠近呢,就先被人家給發現了!
待身後煙塵滾滾撲向朱信厚的戰馬腳跟時,他萬份郁悶的仰起頭,正準備最後看一眼敵軍情況,便要離去,可發現這幫梁軍争先恐後,唯恐慢了半拍,就沒好氣道:“瞧瞧這幫家夥,一個個如餓狼似得撲過來,甚至有一些摔倒了,還被自己人給踩死,簡直是想立戰功想瘋了。”
“可不是嘛,瞧那扛大旗的,連旗杆都扔了,啧啧,這哪兒是什麽兵啊,分明就是匪嘛。”袁銳達也是搖頭歎道。
“唉,我們都成人家的香窩窩了。”
“是啊,簡直如一幫色鬼投胎,都把我們看成赤裸裸的小娘們了。”
“可惡,若不是我的兵馬都回豫州修養了,那裏容他們這般放肆!”
“将軍還是不要說了,再怎麽說,我們以前也算是梁國的将士,兄弟們也并不想和以前的兄弟撕破臉皮啊。”
朱信厚和袁銳達一你言我一語間,後方煙塵是越滾越大,也越長越高,當他們看眼就望不到後方情況時,突然,朱信厚眉頭一皺,因爲他似乎看到了後方敵軍中,跑在最前面的梁軍似乎如遇到鬼一般,突然就調頭往回跑,緊接着就和後方不明情況的梁軍撞在一起,刹時間是人仰馬翻啊。
“呃……咋了?”
朱信厚搖搖頭,瞪大眼睛正要在看,可此事煙塵已經将他遮掩,這才把眼珠子瞪出來,就被沙土給侵入眼裏,難受的他眼淚都流出來了。
“剛才你看到了沒有?”朱信厚還想要看,但眼裏的沙土硌得難受,他也隻能雙手不斷搓拭,詢問身邊的袁銳達。
袁銳達雖沒有被沙土侵入眼裏,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睜大眼睛啊,半眯着眼睛看了許久,最後有些愣神的說道:“好像他們又回去了!”
“回去了?”
朱信厚聞言一呆,旋即差點兒破口大罵,這什麽意思啊,人家如狼似虎的殺過來,人馬多達近萬,還怕這些小煙塵?況且,就算怕,也可以靠近了,直接箭弩招呼啊,用得着回去嗎?
“将軍,真……真是回去了!”另一半,一名護衛吞了吞口水道。
“怎麽可能啊。”
朱信厚是終于把眼裏的沙子給搓了出來,眯眼一看,朦胧胧一片,啥也看不到。
“這邊,這邊沒飛塵。”
護衛提醒一句,朱信厚也不多想,調轉馬頭就跟着護衛,騎馬沖出了煙塵,待來飛塵邊緣,朱信厚便深吸一口氣,扭頭一望,頓時傻眼了。
這哪兒是什麽回去啊,這簡直就是無頭蒼蠅嘛。
眼前,遠方的官道露面上,之前還如狼似虎的梁軍,這一刻,真就如無頭蒼蠅,四處亂竄,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有些不知天南地北的,幹脆就人馬激烈的沖撞一陣,弱勢一方直接被撞倒在地,生死不知,而活着的踏着生死不知的梁軍,繼續撞,直到地老天荒。
“我靠!”
朱信厚忍不住學了童四海爆了一句出口,當然,這是童四海學了皇父的,不過朱信厚管不了這麽多人,應該此刻能形容他心情的,也隻有“我靠”兩字了!
“情況不對啊!”
袁銳達是朱信厚的參謀,但他并非是出謀劃策那一類,而是幫助朱信厚官運亨通的那一類,告知他應該和誰交好,防範誰等等。
故此,見到這種情況,他也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不明白這梁軍究竟是咋了?但很明顯,情況真的很不對勁啊!
“豈止不對,這簡直就是……就是……逃兵嘛!”朱信厚說出逃兵二字時,自己心裏都有些不敢相信,因爲這逃兵應該是他們這邊啊,畢竟人家成千上萬,而他們就三百,怎麽比?可他隻是弄了一點兒小飛塵,對面的梁軍便全亂了,也不走好路了,管你前面是山,還是河,左右一散,一路爬山涉水,看的朱信厚等人都傻眼了。
“逃兵!對,就是逃兵!敵軍怎麽變成逃兵了,難道海州一戰,有變?”袁銳達挑眉說道。
“很有可能!”
朱信厚也快速冷靜下來,但他也不會傻到就率三百人殺過去,而是下令道:“繼續拖出飛塵,面積越寬越好,如果地上的沙土沒了,就給我挖,搗碎了撒飛出去,在點狼煙,所有将士都給我喊起來,殺啊……!”
随着朱信厚一聲大喊,三百将士集體瘋狂了,一些幹脆就跳下戰馬,拔出戰刀,翹起地面的沙土,抓在手裏握碎後,直接往天空撒去,沒狼煙就點燃幹草,在弄點澆濕的稻草往上面一蓋,這煙雖然滾滾而出。
如此一來,在敵軍眼中,這土坡後的情況可就恐怖萬份了,煙塵滾滾,殺聲四起,很明顯,前面有埋伏啊!
就算梁軍中,許多将領都看出了前方土坡的不對勁,這幫埋伏的人,隻有聲勢,沒有身影,很明顯是故弄玄虛啊,可是,正所謂兵敗如山倒,士卒們都亂了,隻知道逃,導緻将領的喝令聲直接被士卒的驚恐嘶吼給掩蓋,根本就沒幾個人聽得到,就算聽到了,看着大家都在逃,你能不逃?
“他娘的,擂鼓助威!本将軍要重振旗鼓!滅了這幫虛張聲勢的狗賊!”
一名梁軍将領剛剛說完,他身邊的屬下便立即回禀道:“還什麽擂鼓啊,都丢在軍營了,軍營都被海州守軍的天玉炮給轟破了,将軍,還是跑吧!”
“……”
昨日午時,越王李岱突遭橫禍,被炸得身首異處,腸子就如挂臘腸一樣,顯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此後,雖然梁軍許多将領雖幾次想要重振旗鼓,無論如何也要滅了海州守軍,最好把這個轟出煙花大蘿蔔的家夥給車裂了。
然而,一開始的确有許多将士跟随他們繼續攻城,可漸漸的,缺少了統帥,大家都在各自爲戰,許多将士雖攻上城樓,卻因爲後續沒有增援,導緻被滅殺在城牆之上,而最後,當天玉炮突然響起,刹時間,作鳥獸散,一個個全跑了。
而海州守軍,仍舊不肯放過他們,一路攻至他們的軍營,洗劫一翻後,把他們僅存的幾天糧草全搬空了,而他們這些逃兵,自然不敢回頭,隻能一路南下,最後就找遇到了朱信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