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顔元帥擔心,武飛虎最後又加了一句。
但是這模棱兩可的話,能叫人不擔心嗎?顔芷绮表面上不動神色,但實際上一顆芳心早已似被緊緊揪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都讓他不要逞強了,爲什麽不聽?”
顔芷绮心裏幽幽一歎,她很清楚,因爲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了!
沈玉嘉和顔芷绮,兩個人都喜歡逞強,但他們還是有不同的地方,沈玉嘉是迫不得已,如果顔芷绮隻是尋常女子,或許沈玉嘉現在應該是抱着她過着溫馨的小日子吧。
而顔芷绮,天生就倔強,自問女子不弱男,男人能學的,她一樣可以,男人能打仗,她爲何不行?小時候她就纏着爺爺顔炎,跟着父親去校場,看他練兵,經常偷偷跑進爺爺和父親的書房,偷兵書來看,所以她從小就養成了倔強的脾氣,逞強對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飯。
“如今在徐州我們有多少兵馬?”顔芷绮忽然問道。
“排除東海郡守軍和童四海、朱信厚的人馬,在下邳郡有近兩萬兵力,其中下邳城就有近萬将士,宿豫三千,僮縣兩千、淮北三千五,在加上一些還在征讨東齊餘孽的各城縣兵馬與從彭城趕來的後援兵馬五千,總共三萬餘人!”
“已經三萬了,很好,準備召集一下,由從彭城趕來的兵馬,與淮北的兵力彙聚到下邳,如此也應該有近兩萬兵力,先助東海郡抵禦李岱,而宿豫、僮縣、淮北、泗縣和五河的散兵,也要盡快召集,以雷霆之勢,給我取下淮陰!”
“打淮陰!這……”武飛虎聽後便是一愣,似乎擔心顔元帥不明情況,随後提醒道:“雖然李岱幾乎把在淮陰的兵馬全調動了,但畢竟這些日子裏,錢沖也調動了後續兵馬趕到淮陰駐守,如今淮陰的兵力不下萬人,冒然進攻,萬一李岱殺個回馬槍,恐怕……”
“他不敢。”未等武飛虎說完,顔芷绮便搖搖頭,淡漠道:“如果李岱回頭,東海郡必然解圍,而我軍隻要及時撤離淮陰,李岱就算趕來,也是無用之功,白白浪費時間,他比我們更急,他如果短時間拿不下東海郡,便無法與蒙古連手攻打城陽郡,蒙古能和我們僵持,可李岱不行,如今賀家已經和我們達成協議,不日便出兵東伐,到時候楚鵬羽必将是腹背受敵,李岱也将丢失揚州,光是一個廣陵郡,根本養不起他如此多的将士。”
聽顔元帥分析的頭頭是道,武飛虎是啞口無言,不過他還是問道:“可錢沖仗着洪澤湖作爲天塹,後有揚州運糧到鹽城,不停補給過去,短時間内也攻不下來啊,除非能繞路,截斷他們的糧道,可如此一來,兇險也随之增加,但不這樣,我軍水師又在和楚鵬羽僵持,無法走水路,這仗要這麽打?”
聽了武飛虎的話,顔芷绮也是黛眉一蹙,不到淮陰告破的消息傳到,李岱絕不會退縮,但要拿下淮陰談何容易?顔芷绮的火槍兵此時也大部分在海州城駐防,沒有火槍在,光憑老套的攻城術攻打淮陰城更是難上加難。
但若不打,東海郡能堅持多久?這是一個未知數,但顔芷绮知道應該用不了多久,海州城就會面臨危機了,畢竟李岱的兵力可比海州守軍多出五倍,雖然分兵了,但也可以聯合的,就算海州城有火槍兵,可子彈并非無數的啊,一旦子彈耗空,海州城必破無疑!
“如今童奇手裏的水軍……”
顔芷绮正要詢問童奇手下的水軍情況,突然,瞧見妹妹顔芷蕊急匆匆的跑進來。
“怎麽了?”顔芷绮皺眉道。
“姐,剛才探子來報,稱盱眙、洪澤、東陽、金湖等地的駐軍突然接連出兵東行而去,也不知要幹什麽?”顔芷蕊一臉糊塗的樣子說道。
“什麽?對面的敵軍都有動向了,還是往東,這是怎麽回事?”武飛虎好奇一句,便看向了顔芷绮。
顔芷绮也是一臉不解啊,你說這些地方的敵軍如果出兵,應該是往北,或者往西才對啊,這北面就是她這裏,攻打她再正常不過了,而西面是淮南郡,如果童奇占據上風,楚鵬羽節節敗退,那麽他們過去助陣更爲正常了,再不濟,也應該往南,回退揚州趕去抵禦荊州賀濤的大軍,可爲什麽是東行?這東面有什麽吸引他們?
“他們派出多少兵力?”顔芷绮問道。
“這個……我給忘……”
顔芷蕊尴尬的撓撓頭,還未說完,顔芷绮就擺擺手讓她不必說了。
“顔元帥,會不會是敵軍的誘敵之計,特意做出出兵假象,好讓我們坐不住,去偷襲他們,而他們便可以反包圍我們了!”武飛虎猜測道。
聞言,顔芷绮當即便搖頭道:“應該不會,現在李岱是急中求穩,除了東海郡戰事,其餘的如果我們不打,他們絕不會先出手,否則露出破綻,反而壞了他的大事。”
“這樣一說,倒是不錯,可他們此舉意義何爲啊?”武飛虎完全想不通,這幫家夥究竟要幹什麽?難道吃錯藥了嗎?
就在三人在廳中苦思不解時,突然,庭院外,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在跨過大廳門檻時,還一不小心給絆了一跤。
“我說越先生,你這是做什麽啊?”武飛虎哭笑不得的問道,平日裏,越侯生一向是從容穩重,從不大驚小怪,更不會驚慌失措,便不用提會被門檻給絆倒了。
“喜事啊,大喜事啊!”
越侯生被摔了一個狗吃屎,碰了一鼻子灰,結果都把鼻血給碰出來了,他居然也不理會,快速爬起來就是哈哈一笑。
“什麽喜事啊?現在除了我姐生了三娃娃,還有什麽喜事啊?”顔芷蕊好奇道。
“當然有了。”
越侯生淡然一笑,伸手一抹鼻血,就朝着顔芷绮拱拱手,整了整衣衫,這才道:“想必顔元帥也聽聞了河對岸的敵軍動向了吧。”
“嗯,還是我告訴我姐的呢。”顔芷蕊一臉得意道。
越侯生聞言,不由翻了翻白眼,但也不急于理會顔二小姐,而是繼續看向顔芷绮道:“這對岸的敵軍,西不助楚鵬羽,北不打我們這,南不退守揚州,偏偏東行,呵呵,難道你們都沒猜出這東邊發生了什麽嗎?”
“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倒是說啊,再賣關子小心我抽你啊。”
聽顔二小姐的警告,越侯生不由又是一翻白眼,暗想這妞的腦袋,恐怕就如鳥兒一樣大。
顔芷绮倒是沒有妹妹這等超脫人類的頭腦,聽了越侯生的話,她凝思片刻,突然仰頭問道:“莫非鹽城出事了?”
由不得顔芷绮不這樣想,除了鹽城出事,還有什麽值得對岸敵軍撤防東行?當然,也有可能是敵軍計謀,但從越侯生這般詢問下,顔芷绮倒感覺不是敵軍計謀了,而應該在東邊的确發生了什麽大事。
越侯生驚歎一聲,道:“顔元帥果然精明,的确是鹽城出事了!”
“哦,鹽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顔芷绮說了可能是鹽城出事,但究竟鹽城怎麽了?他卻不得而知,畢竟她也不是神仙,那裏能未蔔先知啊,或許她師傅倒是可以!
“鹽城被拿下了。”
越侯生這話說得大家都是一愣,紛紛奇怪的望着他,他們都不明白,這鹽城怎麽就被拿下了?而又是誰來攻打的?
“莫非,是我相公?”顔芷绮突然有些驚喜道。
如果真是沈玉嘉攻打的,也不無可能,之前不是說東海島被敵軍占領了嗎,而沈玉嘉去不知所蹤,那麽他很可能借着茫茫大海,繞道攻打鹽城,反過來斷李岱後路!顔芷绮感覺這很有可能,也很像是相公的做法,故此心裏是滿懷驚喜啊。
但是越侯生卻苦笑一聲,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未等衆人聽明白,越侯生又繼續道:“但的确是和皇父有關,前不久不是說皇父收服了黃海的海盜黑旗王嗎,這攻打鹽城的人馬,正是這黑旗王的人!”
“黑旗王!”
顔芷绮眉頭不禁一皺,有些失落,雖然這消息絕對是好消息,可似乎沒有相公的消息啊,否則越侯生也不會這樣說了。
似乎看出了顔元帥的顧慮,越侯生暗歎一聲,道:“以我猜測,這或許也是皇父故意爲之,皇父之所以不可路面,而是把黑旗王推出來,應該是考慮了他的身份,如果讓李岱得知了他的行蹤,恐怕立即退出東海郡,全力将皇父包圍起來,把他生擒,逼問火槍和天玉炮的制造法!”
越侯生說的的确有利,顔芷绮也松了口氣,她很清楚自己相公最喜歡在背後做一些小手腳,以前他冒險去汴梁,威逼利誘當時的汴梁太守歐建業,導緻人家和趙家火拼到底,他就偷偷把趙家的糧草全燒了,之後在洛陽也是一樣,一連串的小手段,把局面攪得如一潭渾水,完全不分敵我了。
“雖然不知是不是相公所謂,但機不可失,如今李岱丢失鹽城,必然震怒,而身在淮陰的錢沖也要面臨斷糧的危機,正好助我們拿下淮陰!”
顔芷绮說完,便起身道:“武飛虎聽令。”
“末将在。”武飛虎立即躬身抱拳道。
“你去集合宿豫、僮縣、淮北、泗縣和五河的兵馬,攻打淮陰,務必要趕在敵軍重新奪回鹽城之前,将其拿下!”
“末将遵命!”
武飛虎應諾一聲,轉身便快速離去。
“越先生,勞煩你幫我召集淮陵的所有将領。”
“是!”
越侯生也是應諾一聲,便快速離去。
“姐,姐還有我呢?”顔芷蕊一直在等,心想終于又要打仗了,看了武飛虎走後,她就開始興奮,可等了越侯生也走後,老姐似乎沒有吩咐她做什麽,反而直接坐下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她不由急了。
“你……”
顔芷绮擡眼打量了一眼妹妹,旋即淡然一笑道:“哪涼快哪待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