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軍,如今右翼被困,我等若是去營救,必然再次遭受敵軍牽制,可若不救,損傷過大不說,軍心恐怕也要……”一名副将眉頭緊鎖道。
高奉何嘗不知這些道理,他眉頭也緊緊鎖着,良久之後,突然說道:“将左翼戰船撤回,抵擋敵軍主力,我軍主力去幫助右翼脫困。”
高奉不可能放棄三千将士不管不顧,這樣對他照成的損失太大,他承受不起。
不過高奉也不會白白給敵軍攻擊,他下令戰船往東側靠攏,一點點牽引敵軍右翼過來,如果連敵軍主力也被引出來,那麽再好不過了,隻要他東繞三裏海路,便可讓敵軍截斷他右翼的戰船擋在中間,如此一來,敵軍肯定不敢用炮轟,到時候在全力推進,定能打得敵軍措手不及!
這邊,徐崇看到夷州水軍的戰船動向,不由眉頭一皺,雖然對敵軍沒有放棄右翼戰船,他沒有意外,可是敵軍居然選擇這種方式營救,很明顯是想讓柴景做他們的擋箭牌,如此一來的确就不能用天玉炮攻擊了。
一旦沒了天玉炮,敵軍将無所顧忌,而那時候,自己的虛實也要被敵軍看的一清二楚!
“高奉果然厲害,在我等奇招不斷的出擊下,還能保持冷靜,選用這等戰術。”徐崇深吸一口氣,下令道:“傳令給喬将軍,讓他繼續往下走,繞往敵軍後方!”
一聽徐崇這話,身旁的鄭朋興不由眉頭一皺,道:“如此一來,敵軍很可能要和我們拼個魚死網破不可,這太過不明智了!”
“現在已經由不得我們選擇了,如果我們退,同樣也會被敵軍看清虛實,到時候他們直逼過來,我們将節節敗退,丢失了東海島,唯有進攻,以攻代守,方有一線生機!”
徐崇跟随顔芷绮好幾年,很清楚硬仗應該這麽打,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左右拼死了去戰鬥,才有取勝的希望,如果一味的防守,最後換來的是士氣低迷,糧草告急,最後任由對方輕易收割。
但徐崇似乎忘記了,千軍易得一将難求,沒有讓敵軍膽寒的将領,沒有沖殺在最前線的強大實力,以攻代守換取的,隻是更多傷亡後的失敗。
不是人人都是楚霸王,能以高超的戰術,個人的勇猛,以少戰多還可以輕易取勝的。
這個道理徐崇不知,但沈玉嘉很清楚!
“敵軍換陣了。”
沈玉嘉踏着無比懷念的腳踏……船,掃了一眼敵軍船隻後,便推動身旁的鐵把船舵,腳踏船朝着幾艘破損的戰船附近靠攏。
“停下吧。”
趙穆聽到沈玉嘉的吩咐,立即停止踩踏,這兩人踩踏的腳踏船,全速行駛起來,似乎比在陸地上騎馬還快,這讓趙穆是格外驚奇,不過對于沈玉嘉這種見識過快艇,玩過摩托艇的現代人而言,那就和普通的水上碰碰船差不多了。
沒辦法,人力始終有一個極限,他有不知道做馬達,就算知道,也不懂做發電機吧,如果這些也會,那沈玉嘉早就做出來了,這能剩下多少力氣。
“大人,我們距離敵船至少有兩裏路,而前面沒有遮蔽,冒然靠近恐怕……”趙穆觀察了一下說道。
“沒關系,隻要到了這裏就足夠了。”
沈玉嘉說完,便把目光落在了這艘破船上的幾具屍體上。
這是被天玉炮轟沉的敵船,雖然說是轟沉,但這東西畢竟是木頭造的,頂多就是沉下一大半,不過這樣也足夠了,和沉沒什麽區别,而船上活着的人都遊回自己的陣營,似得也隻能暫時不顧,等仗打完了才能收拾,至于那些找不到的屍體,也隻能無可奈何了。
“弄兩具完整點的,脫下他們的衣服,我們換上而後遊往敵軍陣營!”
一聽沈玉嘉這話,趙穆是大吃一驚,很明顯,大人這是要深入險地,刺殺高奉!
這種事請沈玉嘉很少幹過,趙穆記得唯一的一次,還是混入了洛陽皇宮裏,把李毅德給幹掉了,不過那是一個意外,本來是想幹掉尹天左的,沒想到讓李毅德搶了先。
不過那次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上次是他們先一步混入大殿,布置好了,才碰巧殺了李毅德,等于守株待兔,而這一次,是要暴露在敵軍眼皮子底下,萬一被人看出來,那情況有多兇險就不必說了。
不是經驗老到之輩,誰敢這樣做?
但偏偏沈玉嘉就豁出去了,他還不信了,高奉會認識自己,就算他有自己的畫像,但要知道這古代的畫像,與真人和是有很大差别的啊,一般而言,都是描述出一個大概,什麽大胡子啊,臉上什麽部位有顆痣啊,或者如顔芷绮那樣,冷豔無雙,貌如天仙,但偏偏長得黑,而且胸脯還挺得高高的,這等女子在西北倒是有不少,但在東方可就少的可憐了,故此她的畫像很好認。
而沈玉嘉沒什麽明顯特征,頂多就是俊點,俏點,有些像女子,但這種人,某些窯子裏遍地都是,他還怕什麽呢。
趙穆拉了兩具很完整的屍體過來,這一具是被木頭碎片打穿咽喉而死,另一具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戰船被天玉炮轟後,自己摔倒了,磕到腦袋而死。
兩人快速換上了衣服,末了還不忘把腰牌也取下來系在腰帶上,最後看了一眼夷州戰船的方向,沈玉嘉不由吞了吞口水道:“這遊過去還不得累死,不行,找塊木闆來,把那些船槳弄過來兩個,我們劃過去。”
趙穆聞言立即潛入水中,不多時就取出兩把木槳,而沈玉嘉則是把船艙的門闆給弄了下來,在找了一些繩子,多綁了幾塊木闆,這才推到水裏,兩人坐着門闆,手持木漿,一人劃一邊,速度不快也不慢的悠悠朝敵船而去。
“嘿,兄弟,能搭個船不?”
突然,一個正在朝着夷州戰船拼命遊去的夷州水軍,發現了沈玉嘉兩人,立即大喜過望的揮舞一手高呼道。
不過趙穆完全聽不懂,但是沈玉嘉卻笑了笑。
同這小兵一樣的其實還有不少人,隻不過大家都是分的很開,深怕吸引了敵軍注意力,不過一開始也就罷了,可這一兩裏路遊過來,許多人都感覺有些吃不消啊,況且,現在夷州戰船還在一點點往東側偏移,距離他們是越來越遠,搞不好就追不上了。
沈玉嘉本來有些不願意,畢竟這門闆的面積不大,而下方綁着的的木闆又已經沉入水中,在上來一個人,很可能連門闆一起被海水冒過,屆時就很難劃動了。
但想到多一個人,可以趁這段時間多打聽一些事請,方便他更容易混進去,沈玉嘉便不拒絕的點點頭道:“上來吧哥們!”
沈玉嘉這一開口,趙穆頓時呆了呆,因爲這口音,怎麽讓他完全聽不懂啊,但他很清楚這是什麽話,閩疆南部的閩南話,但趙穆完全聽不出是嘉禾嶼、泉州還是漳州那一代的土著語,不過看到小兵随後的反映,趙穆立即松了口氣。
“嘿,好嘞。”
那人也不客氣,而且很清楚這臨時綁成的木船,從旁邊爬上去很可能弄翻了,故此他讓沈玉嘉和趙穆都到後面,他從前面爬上來。
“兄弟,累了吧,讓我來劃。”雖然這小兵遊了一裏路,也感覺很累了,但也不好意思上了人家的船,什麽也不做吧。
“你就休息吧,瞧你累的。”
沈玉嘉淡然一笑,一邊繼續劃,一邊随口問道:“對了,兄弟幾營的啊,似乎沒見過啊。”
“十九營呗,還能那裏的啊,這一次,我們十九營算是被那大炮轟得全軍覆滅了,不過你們十八營也夠慘啊,咳,先鋒五個營,就我們十八十九最悲慘,每次都要派我們先上,而那些十五十六十七三個先鋒主力營每次都是撿現成的,真是氣死老子了,不過這一次,我看他們怎麽撿,往後,再想撿也沒有給他們撿咯!”
沈玉嘉隻是随口一問,壓根就不知道能套出多少消息,可結果,這家夥竟然是一個話唠,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的抱怨。
“誰讓我們兩營的老大不争氣啊,就不能爲我們謀取點福利。”沈玉嘉苦笑道。
“那是,自從王将軍接手我們兩營後,我們兩營就沒有過好日子,而這家夥偏偏貪得無厭,每次功勞都記在自己頭上,得了高将軍的賞錢後,也之拿出那麽一丁點給我們分,最後到手頭上的,才他娘的三五百文,連一頓酒錢都不夠。”
沈玉嘉一聽這話,心裏頓時暗道僥幸,本來他說的我們兩營的老大,是指兩個營的統領,卻不曾想,這小子聽成了另一個意思,不過這話的确很有分歧。
趙穆是對大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以前是佩服大人的仁義而不婦仁,後來佩服大人的機智而不自負,随後還有大人武藝的成長,而現在,居然還懂得閩南一帶的方言,這可着實讓趙穆吃驚了,要知道,大人可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啊,而這閩南卻在東南,相隔好幾千裏,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大半年啊,而趙穆也知道,大人去過最遠的,應該就是錢塘江了,但是錢塘江他不說閩南語啊,這大人竟然能學會,可見大人的本事有多厲害了。
趙穆哪裏知道,現在這個沈玉嘉,上輩子就是土生土長的東南人!并且會的語言何止是閩南一種,連川話,東北話,京腔、客家話、粵語、壯語都略懂,甚至某島國的叫叉聲,和他所謂的英格列序,也略懂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