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紅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伸手慌張的捂着鮮血湧出的小腹,臉色現出一絲痛苦的猙獰。
“聽說人死後,魂魄就會和他最後一刻一樣,身上穿什麽,死後就穿什麽,……咳咳,我不想在我死之前,肚子上還頂着一把鐵疙瘩,那多醜啊,是嗎……沈哥哥你說對嗎……我這一刻還漂亮嗎?!”
沈玉嘉愣了,不可否認,他之前的确是多想了,此時,心裏還殘留的一絲僥幸,也瞬間土崩瓦解。
看着嘴角挂上一絲得意笑容的柳玉紅,沈玉嘉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覆上柳玉紅捂着小腹的小手,卻感覺那裏濕熱一片,滑滑膩膩。
突然,柳玉紅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似乎漸漸衰弱的精神,再也抵擋不住重傷的痛苦,當她再次張嘴時,什麽也沒說,隻有一股股濃稠的鮮血流出。
大雨,澆打在她身上,臉上,與血水糾纏,溪溪流流滲透她全身,最終将兩人四周的地面,染成了凄美的豔紅。
“呵呵……”
沈玉嘉突然笑了,他捧住柳玉紅的俏臉,大吼道:“别裝了好嗎?”
“……”
沒有回應,隻有耳畔磅礴的大雨聲,嘩啦啦的震顫耳膜。
“楊茂!”
沈玉嘉突然站起來,大吼一聲。
楊茂一直就在不遠處,擋着幾名黑袍人,不讓他們靠近二公子,此時聽到二公子的聲音,他急退兩步,轉身望去,隻見二公子直愣愣的站在大雨中,呆呆的看着他腳邊的一個女人。
“把她帶走……”
楊茂沖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美豔女子,皺眉說道:“可她,死了!”
“死了!”
沈玉嘉又是一笑,笑得淚水長流,身體搖晃。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把她帶走,無論是死是活,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她!”
沈玉嘉聲音越來越冷,待他說完,看着沒有楊茂阻擋的幾個黑袍人,同時向他殺來,他似乎找到了發洩口,濺起地面的遊鲨劍,甩着一條肩骨折斷的手臂,直接沖入了人群中。
“二公子!”
“走……”
楊茂聽到二公子這決然的聲音,知道說再多也無用,他大歎一聲,抱起柳玉紅的屍體,直接沖入小巷中,消失不見。
軟劍快如飛影,靈如毒蛇,所過之處,無不是在黑袍人脖頸處,留下一線紅!
沈玉嘉有很多次想殺了這個女人,但好幾次他有放棄了,不是因爲想從這個女人身上知道什麽,隻是他有一絲不舍。
這一絲不舍,因爲她的美,也因爲她千嬌百媚,更因爲之後半個月裏幾乎朝夕相對的生活,讓他忘記要這麽殺了她!甚至還想過,直接放了她,但最終,還是一場買賣。
一場大風險的買賣,沈玉嘉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交貨,也就不明白何時要防備,但他堅信,以他的實力,在距離将士護衛不遠的地方,就算對方來了,他也能保全自己!
而陸遊光真的來了,也就證明她交貨了,隻是沈玉嘉沒法再給她報酬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她多好啊!
沈玉嘉痛苦的想罷,劍指數人,寒聲道:“陸遊光已死,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繼續頑抗,格殺勿論!”
“鄢國狗賊去死吧!”
“爲陸公公報仇!”
“弑殺沈玉嘉!”
沈玉嘉的話,完全起不到半點作用,他沒有惱怒,反而很樂意見到這一幕!
“一個不留!”
沈玉嘉揚劍大喝,在滾滾雷聲中,穿過重重雨滴,一劍寒芒,一線流紅。
“殺!”
将士們齊齊大喝,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将最後十幾名黑袍人逼到了大街中央,進退不得!
“你沒事吧?”
冷二抱着斷刀,走到沈玉嘉身邊随口問道。
沈玉嘉搖搖頭,丢下一句:“交給你們了。”随後便向着城外繼續走去。
冷二看着他的背影,竟然出奇的搖頭一歎。
剛才他距離沈玉嘉沒多遠,不過因爲被雙生子的阿大牽制,無法過去幫助沈玉嘉,也就照成了剛才令人揪心的一幕。
……
……
此刻,淮陵城外,淮河一處岸邊,上百名身穿貼身黑衣,包的嚴嚴實實的将士,正準備下河,前去給河中龐大的戰船隊伍捅個窟窿。
“不好啦!”
突然,一個身穿甲胄的夫長沖過來,氣喘咻咻的道:“城中突變,有人刺殺皇父!”
“什麽!”
黑衣将士中,一名爲首的大漢突然跳出來,看其容貌,赫然便是武飛虎。
“我才從城裏出來不久,怎麽完全沒有察覺一點異樣?”
“回禀武将軍,屬下不知,但的确是有刺客殺來了,而且人數多達上百,現在皇父被困其中,也不知出事沒有!”
“啊,我姐夫怎麽會被圍的?”另一個身着緊身黑衣的人走出來,不過此人身體明顯要嬌小很多,而且胸脯碩大,加之這一身貼身的黑色着裝,把她的軀體勾勒得火辣十足,若不是大家都知道,這丫的身份不一般,而且腦袋似乎還沒長成熟,否則光看這身段,絕對要讓大部分男人流口水了。
武飛虎大皺眉頭道:“無論如何,我等速速回去,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柳玉紅帶人來了!”
“什麽!那個騷娘們!我就說嘛,放着她肯定要出大事的,姐夫太蠢了,哼。”
武飛虎聽到顔二小姐這話,心裏不禁連連搖頭啊,别人看不出,他們這些跟随皇父如此久的人,豈會不知道,皇父絕不會因爲女色而胡亂放人,武飛虎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年焦茹不就是被皇父打成重傷,險些身亡!
由此可見,女色對皇父沒用,如果皇父沒有直接殺她,并非被她誘惑,而是她還沒有觸及到皇父的底線罷了!
“走吧,回城!”
“那這裏怎麽辦?”聽到武飛虎的話,不少将士都看着越來越近的戰船隊伍道。
“就算過去了,也傷不了他們根基,而且沒有皇父指揮,我們過去隻是以卵擊石,速速撤吧。”
武飛虎說完,當先朝着淮陵沖去,顔芷蕊也沒有停頓的意思,取下抱住頭發的黑布套,趕緊跟上。
當一行人正好沖到縣城門口時,突然看到沈玉嘉渾身濕漉漉的走了出來。
“啊!皇父!”
“姐夫!”
武飛虎和顔芷蕊都是一驚,立即沖過去,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
“大人,您沒事吧?”
“姐夫,那個騷蹄子呢?”
“刺客在哪裏?”
沈玉嘉聽着大家同時問話,搖搖頭,擺手道:“沒事了,芷蕊,你帶人速回河灘,看看是不是你姐過來了。”
“什麽!”
顔芷蕊聞言大驚,旋即正要問什麽,見到沈玉嘉像是很疲憊的又道:“楊茂剛才回來了,告知你姐就在那些船中,快過去吧。”
“哦,嗯!”
顔芷蕊要想問個清楚,怎麽老姐就在梁州水軍中呢?是被綁了?還是……
可看到武飛虎突然朝她搖搖頭,她這才吐吐舌頭,轉身帶着百十來号人,便再次往過來的路線沖去。
“大人,你受傷了!”
武飛虎沒有走,他看着沈玉嘉如塌下的右肩,十分擔憂的問道。
“嗯,肩膀斷了。”沈玉嘉點點頭,突然走到一面牆根處,靠牆坐下,胸口劇烈起伏許久,還沒平靜下來,突然被他深吸一口冷氣,再次的劇烈起伏起來。
“你該什麽啊。”沈玉嘉看着武飛虎有氣無力道。
“幫大人接骨啊。”
“你還會這個?可别把我的傷勢弄得更糟啊。”沈玉嘉沒好氣道。
“放心吧,别說人,就算一條狗,一隻豬,骨斷筋折我也能幫它接起來!”
“别!”
沈玉嘉立即用左手擋在武飛虎面前道:“我想等一個會醫人的!”
沈玉嘉說完這話,突然又苦笑一聲,放下左手點點頭道:“這有些人啊,還不如豬狗呢,也罷,來吧。”
“那大人可看好啦,咦……你看那是什麽?”武飛虎突然指着對面叫道。
沈玉嘉不由哭笑不得的說道:“唉吆,你能……哎吆……你丫的,好好好,真有你的啊!”
沈玉嘉本來正要數落一下武飛虎蹩腳的演技,可就在他開口的時候,武飛虎快速一手抓臂,一手按肩,雙手同時一用力,頓時,“咔嗒”幾聲令人牙酸的骨響,下一刻沈玉嘉肩膀的疼痛便好了許多,嘗試了一下,也能輕微晃動了。
“還沒問,大人是咋傷的啊?”武飛虎很是好奇,當今天下還能有把沈玉嘉傷成這樣的人,在他看來,就算大人不敵,以他的本事而機靈,要跑絕對沒問題的。
“别提了,那老家夥太厲害了,隻是一掌,咱這胳膊差點交代了,好在最後他還是死在我手裏,往後咱又能松口氣了。”
對于陸遊光,沈玉嘉感覺他不死,自己就沒一天好日子,也幸虧他這次過來,遇到了柳玉紅,從她那裏得知了陸遊光許多事情。
這個無時無刻不想着要自己命的人,自己之前竟然完全不知道,而如今他死了,沈玉嘉本應該高興,可是還有一個佳人已去,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但徒傷悲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