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雖然不知這公子身份,但卻很清楚裴世昭是什麽人,這可是商丘府尹啊,看他對那公子畢恭畢敬的模樣,對方身份自然非同一般了。
商丘地屬要地,道路四通八達,乃兵家必争之地,雖然裴世昭隻是此地的一個府尹,可實權比之許多地方的郡尉還要強。
而從天水千裏迢迢趕來的沈玉嘉,萬萬沒想到,還沒等他見到顔芷绮,就受到妻子已逝的消息,這無疑是晴天霹靂,讓他昏厥三日,醉死七日,如今,商丘大小酒肆,都知道他乃大貴人,萬萬不可在賣他酒喝,否則府尹老爺怪罪下來,誰能待旦?
“不是讓你們好生照看皇父嗎,怎麽又讓他跑出來了。”裴世昭有些埋怨的看着楊茂和華永他們。
“這……”華永張張嘴,卻最後唯有一歎。
楊茂則是一臉尴尬的說道:“二公子現在的本事高着呢,就算半醉半醒時,都知道聲東擊西,連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那就把他綁起來。”裴世昭嚴肅道。
綁皇父,這罪過可大了,雖然楊茂和華永都是皇父親信,但終究是下人,豈敢以下犯上啊。
看着兩人尴尬的表情,裴世昭沒好氣道:“他醒後怪罪起來,就說我逼你們的。”
“好吧,既然裴大人這樣說了,我們定不會讓二公子再跑出來了。”
楊茂和華永将沈玉嘉帶回府中後,雖然沒有綁,但也将他鎖死在房中。
“這是爲何?”鳳元娘看着門上的鎖頭,再看看正在用木闆釘死窗戶的楊茂,有些疑惑的望向華永。
華永苦笑一聲道:“裴大人吩咐将二公子綁起來,但二公子身份尊貴,我和楊茂都不敢真綁,也隻好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将二公子鎖在裏面了。”
鳳元娘聞言便是長長一歎,她何嘗不知沈相公的痛!
故此,正巧在商丘帶隊善演的她,聞訊立即趕來,但看着沈相公這幾天的狀态,她是有心無力,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導啊。
夫人遇險,還是一屍兩命,連她都悲痛了好幾天,又如何去開導沈相公啊。
深夜,一直待在房門外的鳳元娘,突然聽到裏面傳來幹嘔聲,她心下一驚,連忙走過去問道:“沈相公,你不要緊吧?”
屋裏沒有回應,依舊是傳出幹嘔聲,許久之後,這才聽到裏面傳出沈玉嘉有氣無力的聲音。
“來人啊……都死哪去了?”
“沈相公你稍等!”
鳳元娘沒有鑰匙,隻能跑去找華永,待她一同和華永回到屋前時,剛剛打開門,頓時便嗅到一股酸臭,可是兩人對這味道不予理會,直接沖入房中,左右環顧一圈,不由大驚失色。
“該死,二公子又跑出去了!”
華永看着被破開的窗戶,和一節節碎木後,是又急又驚,甚至都感覺可笑了。
這個皇父,平日裏沒事就喜歡在家宅着,叫他出去走走,他也總是擺手搖頭,現在可好,要嘛不出,要出誰也攔不住,到有點和未成婚前的纨绔樣了。
隻是他們都知道,這可比以前麻煩多了。
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上,沈玉嘉帶着一身酸臭,驚得路人紛紛避讓,不過好在夜已深,路人沒多少,并且都當他是醉漢,故此沒引起什麽麻煩事,隻是沈玉嘉所到的客棧酒肆,紛紛告知酒水售空,要喝,請到别處吧。
“想要喝酒嗎,我這裏倒是有一壺!”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沈玉嘉面前,手中提着一壇酒,在沈玉嘉面前晃來晃去。
“給我……快給我。”
沈玉嘉踉踉跄跄的撲過去,但卻撲了一空。
男人一轉身,看着撲過去,踉跄要摔倒,卻怎麽也倒不了的沈玉嘉,冷笑道:“打過我,這酒就是你的了,打不過,就給我回去好好的待着!”
沈玉嘉似乎聽懂了,也似乎沒聽懂,但他的确動手了。
這一動,便是搖搖晃晃,時左時右,未等男人看清他要攻向自己何處,沈玉嘉突然一掌拍出,男人冷笑一聲,随手一當,卻被沈玉嘉手掌牽引住,晃動兩圈,突然就被卸了力道,緊接着就被沈玉嘉另一手在他胸前一拍,将他打退兩步。
男人看着沈玉嘉的目光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是一笑,随手就将酒壇往前面一抛,緊接着一個箭步沖到沈玉嘉面前,雙拳如牛角般同時刺出。
正在搖搖晃晃的沈玉嘉,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猛然探出雙手,硬接這兩拳。
但這兩拳力道強猛無匹,擊得沈玉嘉倒飛而出,飄落在街邊一輛停靠着的木車上,頓時一聲轟鳴,木車應聲而翻。
“二哥,你來真的啊!”楊茂驚叫一聲,突然跳出來,便要沖向木車,卻被男人一把攔住。
冷二瞥了一眼楊茂,将剛剛接到手裏的酒壇甩給他,搖搖頭道:“這家夥就是欠打,等他身體上的痛超過心痛時,自然就醒了!”
歪理,絕對的歪理!
可是,楊茂知道二公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他們能想的辦法也都想了,卻都無法讓二公子振作起來,現在,也隻好将希望寄托給剛剛來到商丘的冷二哥了。
“轟”的一聲,木車突然被掀飛,緊接着沈玉嘉一個箭步沖了出來,雖腳步虛浮,飄飄忽忽,但冷二不敢大意,因爲他看不出二公子這步法的怪異,如果當他是醉漢狂奔,那就大錯特錯了。
果然,沈玉嘉沖到冷二面前後,身形一晃,讓冷二揮出的拳頭落空,緊接着便被沈玉嘉狠狠一記手刀劈中脖子,這讓冷二勃然大怒,頭顱一晃,脖頸上“咔咔”幾聲過後,宛如沒事人一般,一拳橫掃,命中沈玉嘉的腹部,打的他直接幹嘔,但除了一點酸臭的唾液外,啥也沒有。
兩人就這般拳腳相加,拼鬥了許久,冷二不知道挨了幾拳,不過臉上有些青腫,而沈玉嘉更是不堪,被冷二打得幾乎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劇烈的喘息幾下,沈玉嘉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冷二這才松了一口氣,暗想如果能用刀,老子一招就結果了你,何至于這樣被你打得如此不堪。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今的沈玉嘉的确是今非昔比,冷二的拳腳功夫,可是勝過當今沈府所有暗衛,饒是如此,還是被沈玉嘉給揍得鼻青臉腫,由此可見,論起拳腳來,沈玉嘉恐怕已經不弱于他了,隻是不知,他的遊鲨劍法到了什麽層次?
楊茂和華永再次一前一後,擡起二公子就往住處裏跑。
這一幕,已經讓附近的人見怪不怪了,而府裏的鳳元娘,立即也沖過來,又是拿熱水,又是擰毛巾給沈玉嘉敷上,前後忙乎了許久,這才注意到沈玉嘉身體上有多出受傷,驚得鳳元娘淚都流滿臉頰了。
“沈相公,你這又是何苦呢?”鳳元娘幽幽一歎。
翌日下午,就在這處府中,上演了一場刀光劍影。
此劍者沈玉嘉,而持刀者,正是冷二。
昨夜才向着二公子劍法到什麽層次的冷二,今天就迫不得已的領教了。
兩人大戰了上百回合,最後以冷二得勝,不過對他而言,這也不算什麽勝利,雖然自己沒動全力,和二公子也不是真敗在他手裏,而是體弱不支栽倒了。
又過一日,正準備逃出府邸,偷偷跑出去找酒喝的沈玉嘉,迎面就撞到了早已恭候多時的冷二。
“你丫的能别想一直跟屁蟲嗎。”此時的沈玉嘉,早已經酒醒了。
“吃飽了嗎,沒力氣你可打不過我,若打不過我,想要酒喝,你隻能做夢了!”
沈玉嘉不再廢話,一摸腰間,遊鲨劍如銀花綻放,刹時間便撲向冷二。
冷二不敢托大,斷刀刀影重重,剛猛有力,夾帶的狂風都能把沈玉嘉的臉刮得生疼。
“許高才和伯顔在東莞郡時,敗了……”
“童奇被楚鵬羽擋在淮南。”
“徐州城陽郡準備被蒙古攻下,而徐崇和張辰,還在攻打東海郡,如果他們在蒙古占領城陽郡前,沒有攻下東海郡的話,夫人用命換來的徐州,怕是要易手他人了!”
“你閉嘴!”
沈玉嘉聽到這最後一句,雙目突然變得通紅,含淚揮劍道:“她沒死,她絕對不會死的!”
冷二反手一刀,當下遊鲨劍,冷笑道:“既然她沒死,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
“我他娘的要發洩一下,行嗎!”
酒醒後的沈玉嘉,雖然實力不錯,但明顯還不是冷二對手,看來還是酒醉的他,多了幾分猛勁,才叫人有些驚慌。
“好啦,吃飯了,都别打了。”
鳳元娘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竟果真讓沈玉嘉爲之一頓。
看着鳳元娘雖然面帶笑容,卻憔悴無比的臉色,沈玉嘉心裏突然被揪緊似的。
爲了他,這些日子鳳元娘沒少操心,基本上就沒睡過一天好覺,雖然自己同樣如此,沒有酒根本就睡不着,可是他不能把這些傷痛,強加到别人頭上!
一道銀芒沒入腰間,沈玉嘉看着鳳元娘點點頭,旋即和她走向餐廳。
雖然要吃飯,但沈玉嘉完全沒胃口,咀嚼的動作很機械,目光也是渙散的,不知他在想什麽。
鳳元娘幽幽一歎,将一塊雞肉加到沈相公碗裏,突然拿出一封信,遞給沈玉嘉道:“沈相公啊,方才雍州傳來信件,聽說是楚姑娘給你的!你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