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蔥長腿劃出一片誘人殘影,在一塊塊瓦片碎破間,柳玉紅身形如箭的沖到顔芷绮身後五丈内,手中一柄匕首精準甩出,取的乃是顔芷绮的後腦。
可顔芷绮的後腦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向前一躍的同時,身軀在半空中回轉,手中怒龍刀隻是輕輕一擡,便将匕首格擋下來,随後落地一霎那,看都不看柳玉紅一眼,便傳調轉好身形,繼續朝着城樓沖去。
“攔阻,給我攔阻她!”
被顔芷绮輕描淡寫的連破兩招,柳玉紅羞憤欲絕,看着城樓不過二十丈了,她也顧不上城樓的人會不會聽她命令,隻是一味的嬌喝。
城牆階梯無人把守,隻有城樓上方有百十來号人,此刻他們有些疑惑的望着下方上千人前仆後繼的沖向城樓,若不是大多數都身着東齊軍服,恐怕他們早就吓跑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一名爲首的将領朝着下方大喝道。
沒人回應,因爲都距離太遠,他們聽不到,而能聽到的顔芷绮自然不會廢話,柳玉紅隻是能命令幾個将領,要叫動士卒,還是要靠他們下令,現在這些人都在後面,她說了也白說,還不如讓他們戒備起來,阻擋顔芷绮。
果然,在沒有聽到回應後,城樓上的将領立即擺擺手,頓時兩邊五十幾名弓射手拉弓搭箭,對準了沖在前頭的顔芷绮。
待顔芷绮沖到城下寬闊地,城上箭矢呼呼而下,在夕陽的餘輝中,顔芷绮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忽見她和自己的影子分離,旋即影迹便撞入城樓的倒影中,徹底消失不見。
密集的箭矢沒有阻擋顔芷绮分毫,她的身影在階梯上幾個起落,上到了城樓,而那些城樓上的将士,早已經被她的身手給驚呆了,此時發現對方上來後,這想起大事不妙,可未等他們拔出刀劍,握好槍矛,迎上去拼個死活,便見這輕功了得的女将,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自己一躍而起,便向着高達十丈的城樓墜下。
汗顔,這幫奉命守護南門的百十來号人,隻感覺清風一過,便啥也沒發生。
幾乎在轉眼間,又一個倩影出現在城樓上,這一次守軍醒悟很快,但也不及開口,便看到此女也向着城樓沖去,然而,卻沒有跳下去。
自己的本事有多高,自己會不清楚嗎,柳玉紅很明白自己如果跳下去,是必死無疑了,但她不敢相信這個顔芷绮能活下來!
可是,當她趴在圍牆邊,低頭望去時,正好便看到顔芷绮身處半空,在距離地面不到兩丈時,手中大刀閃電般的刺出,猛然間,一聲沉悶有力的爆響在城牆上傳出。
石屑飛濺,刀入七寸,這一把所向睥睨的怒龍刀,竟然不偏不倚的刺入了城牆磚石間的縫隙,把握緊刀身的顔芷绮整個人一帶而起,在怒龍刀上晃蕩一圈,搖擺幾下,旋即,便見她雙手一松,留下一把釘進城牆的大刀,抱着腹部逃野而去。
“該死!”
柳玉紅怒急一拳落在磚石上,轉身便看着還在愣愣發呆的守軍咆哮道:“還不快給我打開城門!”
“你是?”爲首将領雖被柳玉紅氣勢所震懾,但他乃盡忠職守之人,否則之前聽聞鄢軍破城,南門将士逃掉十之八九,他依舊留下,守護南門,故此,沒有上頭的命令,他絕不開門。
柳玉紅氣憤的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就扔在他身上,也不顧他會不會聽令,直接沖下了城樓,指揮下方将士直接開門。
将領拿着令牌,隻是看了一眼,頓時就冷笑一聲。
将領身旁一人感覺疑惑,湊過來問道:“她誰啊?好大的口氣啊。”
将領将令牌扔給他,譏笑道:“陸絕孫的一個女狗腿,無需理會。”
陸絕孫!
聽到這名字,那人立即明白,說的正是在東齊手眼通天的東營頭頭陸遊光!
竟是太監,自然就要絕了後代,所以東齊看不爽陸遊光的人,在暗地裏都這樣稱呼他。
“可是剛才我等放跑了那名女将,事請不會牽扯到我們身上吧,說起來,我們也挺冤的,連十丈高牆都敢跳的人,顯然不是一般将領了,十有八九啊,定是那鄢國大元帥顔芷绮!”
“國都亡了,還管這些幹什麽,反正我們牆頭草種的好,在哪裏不是混啊。”這看似盡忠職守的将領,竟然早已經有做牆頭草的打算了!顯然,他不是不怕死,隻是更怕逃亡的生活,還不如讓人家打來,直接投降好。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東齊的忠臣十有八九都被陸遊光鏟除了,而剩下的,都是如這将領一樣,對東齊是徹底絕望了,沒有了反抗陸遊光的心思,陸遊光也懶得除掉他們,以至于東齊軍中的士氣,會如此脆弱不堪了。
城門還是開了,将領也沒有阻止,隻是看着這上千人馬一窩蜂的追出城,漸漸消失在荒野中。
而此刻的下邳城中,一場場大戰正在激烈的上演着,在沒有了蒙古精銳幫助下,拿下東齊将士立即就如洩了氣的皮球,轉眼便一敗塗地。
入夜,天色全黑,一隊輕騎自北面殺來,爲首的金甲女将在追到一名敵軍将領的身後時,一刀劈下,敵将連盔帶顱同時變成兩半,鮮血腦漿是濺射一地。
顔芷蕊一掃前方,發現上百具敵軍和蒙古精銳的屍體後,立即跳下戰馬,沖過去蹲下一看,便猛地轉身朝後方将士吼道:“是我姐殺的,你們快去附近查找!”
“是!”
輕騎隊立即四散而開,不多時,副将張辰提着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将他扔到顔芷蕊面前道:“顔二小姐,看這是誰!”
顔芷蕊低頭一看,在發現不是老姐後,這才松了一口氣,卻有些埋怨道:“都面目全非了,我豈會認識。”
“此人乃是皇父的老鄉,昔日天水府尹,汪倫之子汪财靖,我雖然隻是見過他兩次,但還是能一眼認出。”
“汪财靖?管他作甚,先找我姐。”顔芷蕊看都不看屍體一眼。
張辰本來想要讓顔二小姐從這方面入手,好知道這汪财靖在這場仗中,究竟處于什麽位置,也好爲平定下邳做好準備,但看二小姐這樣,他還不如自己去調查呢。
“報告,東邊沒有發現。”
“報告顔将軍,西邊也沒有發現。”
“報告……趙将軍已經占領南門,從敵将口中得知,顔元帥已經從南門逃出去,不知所蹤了!而敵軍有上千人馬也緊随其後,出城追殺顔元帥啊!”
“什麽!”顔芷蕊秀目一瞪,翻身上馬嬌喝道:“速速随我沖出去,救回顔元帥!”
用不着顔芷蕊吩咐,此刻在南門已經有一行人沖出,爲首将領一襲鐵甲,手持鐵槍,赫然正是趙穆。
可是當趙穆沖出下邳許久,依然不見敵軍蹤影,倒是有不少腳影殘留,可是他卻不敢再追。
此刻,夜漸深,擡眼一望,滿是灰黑啊。
趙穆仰頭望天,發現月黑風高,若繼續找下去,恐怕還沒見到顔元帥的身影,便要先被沖出下邳的上千敵軍給埋伏了!
雖然顔芷绮舍生忘死,引敵南追,令趙穆焦急萬分,可他這人再焦急,也不會喪失了冷靜。
“回城!”
趙穆鐵槍一擺,調轉馬頭,帶領三百将士朝着下邳沖去。
當趙穆正好來到南門時,對面,一行兵馬也是火急火燎的沖過來,兩幫人一回面,對面的金甲女将立即喝道:“你們怎麽回來了?我姐呢?”
“月黑風高,不适宜再追出去,隻有等明天在出城尋找了,今夜還是平了這下邳!”趙穆依舊是神色如常道。
“明天!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我姐!讓開。”顔芷蕊冷聲道。
趙穆沒有動,而他身後的将士,也是同樣不動,顯然都是以趙穆馬首是瞻,對于這顔二小姐的命令,根本不予理會。
如此,顔芷蕊是大怒啊,當即便揚起大刀,對準趙穆道:“我叫你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恕難從命!”
趙穆隻是簡單的四個字,便讓顔芷蕊火冒三丈,一拉馬缰,戰馬立即就沖向趙穆,看來,她還真是要和趙穆打一場了!
大刀夾帶凜冽的風聲,朝着趙穆腦袋劈來,趙穆似輕描淡寫的一仰鐵槍,刀槍硬碰一記,各自也都退後一步,看起來,倒是打個平手,可其實,顔芷蕊依靠了戰馬的沖刺力,而趙穆卻沒有動彈分毫,由此可見,顔芷蕊還是要弱一籌了!
“滾開,滾開,滾開……”
顔芷蕊一連劈出數刀,可是卻統統被趙穆化解了,但顔芷蕊沒有放棄,依舊在舞刀狂砍,這一幕落在随後趕來的徐崇眼中,不由幽幽一歎,縱馬上前道:“顔二小姐,還是算了吧,顔元帥洪福齊天,既然逃出了下邳,自然有本事活下來,而我們如果追去,敵軍可有上千人在城外,若中埋伏,結果不堪設想啊!”
徐崇也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他心裏也很急,但此時情況和之前完全不同,敵軍已經等于潛伏在暗處,就憑他們這些人,真要中了埋伏,絕對是全軍覆滅的下場!
而且下邳城還有許多頑抗不降的敵軍和一些蒙古精銳,并且,下邳對他們太重要,這一次靠着顔元帥引敵離去,有機會重奪下邳,徐崇當然不會放棄,否則一切的戰略,都将土崩瓦解!
“将軍,你看!”一名小兵突然指着城牆道。
徐崇等人聞言,紛紛望去,便見一個小兵站在城牆下,高舉火把,将上面一把大刀照的隐泛赤光。
似乎打累的顔芷蕊,當發現衆人都望過去時,也不由扭頭望去,頓時,滿眼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