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嘉仰頭看着熱氣球,腦中不斷思考,片刻他一咬牙,直接把油爐的一根鐵管,插到了架着鐵皮桶的鐵管上,而後一腳踏在油爐旁一個皮革氣囊上,狠狠狂踩十幾下,頓時,一道如水箭的柴油,直接噴入了鐵皮桶内,頓時,那令人頭皮發緊的“轟轟”聲再次傳出,鐵皮桶上的火柱也拔高近半,也更加的寬大。
這個舉動十分危險,若是一個弄不好,很可能會爆炸,但沈玉嘉還是嘗試了,不過才嘗試同時,他仔細的盯着鐵皮桶的情況,并且也将輸油管的閘口給關閉了。
緊接着股氣勢,熱氣球竟然微微搖晃幾下,緊接着,沈玉嘉腳下的籃筐也震動了。
“大家快看,沈院首腳下的籃筐動了!”
“什麽,居然離地了!”
“飛……飛……要飛起來啦?”
“額的天啊,真飛起來了!”
無論是學子,還是教師,看到這一幕後,頓時如炸了鍋般,一臉驚喜交加的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沈玉嘉臉上也是大喜過望,立即打開油爐閘口,腳下狂踩氣囊,鐵皮桶裏呲呲聲大起,轟轟之聲也是連綿不絕,聽得所有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一點點的,在震動了許久的籃筐,終于被沈玉嘉的火上澆油,給逼飛了。
雖然很慢很慢,然而,它還是一點點的向着天空升去。
“沈院首升天啊!”
也不知誰吼了一嗓子,頓時全體師生都在興奮的高呼。
一尺,兩尺,三尺,半丈,一丈,随後便是五丈。
巨大的熱氣球緩緩升空,當它超過所有高樓,攀升到不可思議的十多丈高時,突然通體一震,沈玉嘉一顆心差點就被吓出來,旋即等了片刻才似乎想到什麽,趴在吊籃外低頭一看,不由苦笑道:“王鐵匠,看好錨頭,别讓它松動了。”
沈玉嘉雖然很想試試到處飛行的滋味,但這熱氣球隻是實驗體,絕對還有很多弊端,萬一搞不好掉下來,可小命可玩完了。
“放心吧大人,錨頭紮實着呢。”
沈玉嘉想要試試這一桶油能堅持多久,故此成功升空後,也沒有急着下來,而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踩動氣囊,脹大油爐裏的另一個氣囊,如此才能将油爐裏的柴油逼近輸油管,通往鐵皮桶中。
……
……
藝院後院石桌旁,鳳元娘忽而聽到武院的喧鬧,卻因聲音雜亂不堪,故而也不清楚武院發生了什麽。
突然,一個身影走到鳳元娘身旁,拿過一碟糕點,放在石桌上,這才看着鳳元娘笑道:“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鳳元娘仰頭看了來人一眼,笑道:“你怎麽有閑情到這裏了,織藝坊的課不上了?”
“也不知怎麽了,她們突然都跟着宋大姐跑去武院了。”
這說話的人,天庭飽滿,身姿婀娜,正是來到學府任職一個多月的莘瑤琴。
“到武院?”
鳳元娘聞言一愣,旋即便笑道:“難關武院突然熱鬧了,呵呵,這男學子和女學生在一起時,果然就沒發安靜啊。”
“也就沈相公敢這樣做,這外面的人啊,都說他誤人子弟呢,弄一幫女子打擾了學生學習。”
“呵呵,凡事都有兩面性,不是也有很多學子,爲了在女學生面前表現自己,從而發奮圖強,成績也是越來越好,但也有些癡迷于男女情感,從而荒廢學業的,好在文院首出面提點,才浪子回頭啊。”
一聽這話,莘瑤琴不由笑看鳳元娘道:“你還有臉說别人呢,你不也是如此嗎!”
鳳元娘聞言小臉一紅,卻沒有反駁,心思片刻,幽幽一歎,正待抱怨些什麽時,突然,餘光中似乎被一巨物阻擋天空,導緻這偏西的陽光照不到院子,冷意頓時彌漫全身。
鳳元娘神色一呆,旋即扭頭望去,頓時,一張雍容美豔的芳容上,美目圓瞪,紅唇大張,吃驚更震驚的望着西邊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物體。
莘瑤琴見鳳元娘臉色突然大變,而且這種表情是她從未在鳳元娘臉上見過的,對于一向保持雍容華貴,大方得體的鳳元娘來說,吃驚沒什麽,但表現吃驚則是很丢人!
在吃驚的事請,人家鳳元娘也要吞下肚子裏,表面上是時刻春風得意,處處寵辱不驚。
可現在的表情,着實讓莘瑤琴也爲之一呆,可當她萬份好奇的順着鳳元娘的目光望去時,刹那間,整個人都顫了一顫,表情頓時就變得和鳳元娘一般無二了。
“那那那……那是……”
莘瑤琴張嘴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
“沈相公!”
鳳元娘立即也驚呼一聲,莘瑤琴聞言一呆,把目光從巨大的氣球上慢慢下移,當看到一個吊籃時,這才發現吊籃中,一個人影正在朝着下方着手。
“他……他他他,他怎麽會在上面啊?那那……那又是什麽東西?”莘瑤琴結巴道。
鳳元娘的臉皮功夫,早已經出神入化,在震驚片刻後,便嫣然一笑,道:“十有八九,又是沈相公搗騰出來的新奇玩意。”
鳳元娘對于沈玉嘉喜歡搗騰新鮮事物,已經見慣不怪了,當年在汴梁沈府時,沈相公就沒少做稀奇事物,爲此還大受皇帝賞識,到翰林院當官去了。
“别管他了,十有八九啊,就是爲他那位夫人做的。”
聽着鳳元娘酸酸的語氣,莘瑤琴莞爾一笑,說道:“你還不死心啊。”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沈相公早晚要拜倒我石榴裙下,又何來死心之說!”
“可是你能說服那位大元帥嗎?”莘瑤琴本不想給鳳元娘添堵,但看着鳳元娘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如今的情況,就好像着了魔似得,看來不僅是男人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這女人也是如此啊!
“你真當我這些年在沈府是白住的啊,我已摸清大夫人的脾氣,雖然她口頭上不許沈相公這樣那樣,但是若真事已成,她立即就轉而變爲支撐!”
“可這也要看什麽事啊!”莘瑤琴苦笑道。
鳳元娘聽後,卻笑的更燦爛了。
“大夫人常年在外,一年到頭也見不到沈相公幾次,若不想讓沈相公受孤獨的煎熬,她能不接受嗎!”
莘瑤琴頓時無言以對,倒不是她不明白,而是她十分清楚,其實這都是在季苑裏,老鸨子從小就教導她們日後贖身的計謀,鑽的就是他們兩口子舍不得對方受罪的空子。
鳳元娘再次望向了熱氣球上的沈玉嘉,正待說些什麽時,突然似乎聽到一陣驚呼,緊接着便看到那熱氣球開始下降了。
“呀!”
鳳元娘驚叫一聲,在莘瑤琴驚愕的目光中,一閃身就沖出了後院,直往武院的方向趕去。
當鳳元娘來到武院時,發現一片場地四周,已經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圈人,甚至還有許多教師慌忙的沖向裏面。
鳳元娘心下一急,也顧不上顔面了,直接擠入人群,口中連連嬌呼“讓讓”等她好不容易沖到前面,可看到的竟是一片狼藉,在漸漸軟下來的巨大皮球下,許多人掙紮着爬了出來,可始終沒有見到沈相公的身影。
“這可如何是好?”
鳳元娘急着跺跺腳,直接沖到皮球旁,不斷的呼叫“沈相公”,但許久過去,就是沒看到沈相公的身影,更沒半點回應。
這皮球雖然軟了,可也足有三丈多高,寬更是多大七八丈,下面不知多少人被壓住呢,而要進去也顯然不可能了,但鳳元娘還是硬着頭皮,素手推起皮球就使勁往裏鑽。
這一路,鳳元娘算是走的極爲艱難了,頭頂的皮球很沉,壓得她發髻散脫,滿頭淩亂,卻在裏面看不到沈相公的身影。
“沈相公,沈相公……”
一邊呼喚,一邊潛行,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終于發現一絲光芒時,不由愕然了。
隻見這一邊,已經到了皮球盡頭,而在前面,一個吊籃中,沈玉嘉正和王鐵匠合計着什麽。
“唉吆,看來這灰的問題的确要解決一下,當初倒是忽略了這一點,回頭王師傅想辦法改進一下,要不然又把輸油管給堵了。”
“唉,當時我也是考慮過這問題,本想在下面開個口,不過靠到大人的設計圖裏沒有,故此也就沒改良。”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不用什麽都憑我的圖紙。”
聽完沈玉嘉的話,王鐵匠正待說些什麽時,突然餘光察覺了什麽,立即扭頭一看,旋即便是一呆。
沈玉嘉站在吊籃裏,仰頭鐵皮桶,心裏尋思片刻,笑道:“這桶似乎還要改良一下,應該……”
沈玉嘉正在碎碎叨叨的念着,忽然手臂被人碰了一下,沈玉嘉頭也不回的說道:“别鬧,王師傅快看看這裏,如果在這裏開一個口子,再通一根風箱管,整一個手搖小風箱在裏面,借着風勢将火勢提高,如此可以更快的讓熱氣球升上天!如果在這裏,也弄一個……”
沈玉嘉一邊是,一邊感覺手臂被人碰撞,他最後實在忍不住,扭頭朝着王鐵匠正待說些什麽,突然又察覺了什麽,稍微的在偏過頭,頓時,一個滿頭淩亂,衣衫不整的女子正頂着熱氣球的邊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怎麽了?”沈玉嘉驚愕的看着鳳元娘。
鳳元娘大松一口氣,搖頭一笑,但笑容似乎充滿了自嘲的意味。
“沈相公沒事便好。”鳳元娘又擠出一絲笑容道。
“哦,呃……”
沈玉嘉點點頭,旋即愣了半響,而這時候,王鐵匠十分識趣的離開了,連那些滿臉興奮,正要詢問皇父這東西是何物的文儀和徐常傅,也都被王鐵匠給攔住。
兩人起初都是不滿,但旋即看到裏面的情況,不由搖頭一笑,轉身和王鐵匠讨論起熱氣球的事請。
沈玉嘉和鳳元娘對視良久,最後撓撓頭道:“呃……那個,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啊。”
雖然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但不知爲何,鳳元娘感覺鼻尖一酸,忍不住竟然流淚了。
沈玉嘉這一下是不知所措了,愣了半響,便跨出吊籃,将鳳元娘頭上的皮球撥開,又拿出手帕遞給她,苦笑道:“别這樣好嗎,整的我好像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