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一夜之間就死了二十多号人,而且還距離肅州城沒多遠,并從傷口上看,大半人都是死于一把武器,劍!
在這地界,有本事的都吃軍糧了,沒本事的還想好吃好喝之人,十有八九淪爲了馬賊,雖然馬賊看似兇,其實那些都是少數,大部分馬賊還是一群耀武揚威的鼠膽匪類,頂多就是頭目和一些左右手才沖在前頭,但這些人手下功夫也不厲害,往往劈在人身上的傷口都是很糟糕的,雜亂無章,而人口販子這些人身上的傷口,那叫一個整齊,似乎爲了好看特意裝飾上去的,連捕快和仵作都啧啧稱奇不已。
“這事情要不要告訴知府大人?”一個年紀輕輕的捕快看着老捕快道。
老捕快搖搖頭,道:“知府大人日理萬機,那裏有時間處理這等小事,你也不用擔心,這些人都是人口販子,不過那也是他們明面上的身份,實則他們才是馬賊,這幫人你還沒來時,就被我們盯着了,不過一直苦無證據,卻想不到如今還沒等我們出手,他們就踢到鐵闆上了!”
“是啊,肯定是惹到了更多的馬賊團夥。”青年捕快點頭道。
老捕快掃了他一眼,譏笑道:“讓你多學學,你還自視甚高,認爲那是浪費時間,現在就不懂了吧,老吳教教他。”
老捕快說完,一個中年捕頭冷着臉走過來,解釋道:“從傷口上分辨,這夥人口販子均死于兩人之手,而這兩人,一人所使匕首,另一人應該用劍,不過這劍十分鋒利,而且很可能薄如蟬翼,應該是一把軟劍!”
“兩人!”青年捕快聞言大驚,不可置信的繼續道:“這怎麽可能,區區兩人就能力敵二十多名大漢。”
“以一敵十有什麽不可,顔家上一任家主,顔炎老将軍當年在玉門關外,隻身一人闖入萬軍之中,最後還不是好端端的回落了,而且還拿着敵将首級,對于這幫高手而言,人多反而比人少跟好,多則亂,少則清,這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水缸中,想要讓它不起波瀾這可能嗎!曾經我聽過大人說的顔老将軍的一句話,敵非敵,軍非軍,一入敵軍是友軍。”
聽老捕快這話,青年愣了許久,還是不相信的說道:“那豈不是無敵了,世間那有這等人物啊。”
“呵呵,其實這并非無敵,而是鑽了敵軍空子,敵軍不知來人是誰,也就随便讓幾個小兵應付着,等他們發現情況不對,這軍令上回下傳所花的時間,已足夠顔老将軍殺一個來回了。”
青年愣了許久,最後還是将信将疑的收拾屍體。
接下來兩天,範鐵匠看沈玉嘉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雖然現在大人和藹可親,但他還是很難和之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人聯系在一起,似乎那一夜在做夢般。
倒是範青青,時不時就給沈玉嘉捶肩捏腳,沈玉嘉也知道她是真想學一身本事,他雖然說過等回去後,讓她到天水學府武院學習,可這丫的在沈玉嘉練拳時,也在一旁有樣學樣,而範鐵匠雖是不願,但奈何看不得青青愁苦的小臉,隻能暗歎應下。
範青青得到範爺爺的同意,興奮極了,等一到玉門的客棧,就給範爺爺洗腳。
玉門,并非玉門關,但距離玉門關也不遠了,如今的玉門還算不上是城,四周連土牆都沒有,店鋪也沒多少,主幹道也隻是西行一條路,而生意最紅火的店鋪,也都在這一條街兩側。
沈玉嘉等人到了這裏後,已經因爲人口販子那事,弄的比較低調了一點,範鐵匠早已經脫下一身金裝,敢穿普通粗布,沈玉嘉雖然沒換,不過有披風阻擋,外人也看不出裏面啥樣。
楊茂還是一如既往的青衣小厮打扮,這一行人毫不起眼的在玉門悄悄打聽黑油的事請。
一連三天,沈玉嘉都是無功而返的回到客棧,但他沒有心灰冷意,他也清楚這石油在地底深處,一般人豈會知道,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範鐵匠那半瓶子的石油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隻是範鐵匠認不出昔日賣給他石油的西域小商,自然也不清楚那口井究竟在哪裏了。
沈玉嘉也隻是上輩子看過相關的電影,具體位置哪裏明白啊,也隻有靠四處打聽了。
又過了兩天,還是毫無進展,沈玉嘉開始有些焦急了,想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範鐵匠倒是提議出重金讓人尋找,沈玉嘉一聽感覺可行,但仔細一想就放棄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商販雲集啊,若是消息走路出去,那麽是泥巴,也要變成黃金了,悶聲發大财才是王道,況且沈玉嘉現在很缺錢。
三人每天回到客棧碰面,都是一臉愁眉苦臉的,不用說,今天又白忙活了。
但就在他們來到玉門的第六天,在客棧裏等待他們回來的青青,一看到範鐵匠後,便驚喜的說道:“範爺爺,我知道那黑油在哪了。”
“哦,此話當真?”範鐵匠聞言大喜,抓住青青的手臂問道。
不過轉念一想,範鐵匠又苦笑的說道:“你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裏來的消息啊,莫非天降不成?”
“不是的,是真的,我看到了。”青青搖頭道。
一聽青青這話,範鐵匠還在愣神,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好奇道:“看到了什麽?”
範鐵匠回頭一看,發現是大人也回來了,便解釋道:“青青說他知道黑油在哪兒了。”
“什麽!”沈玉嘉聞言大驚,立即就看着青青。
青青臉蛋紅了紅,但因爲她出生西域,雖然五官精緻,但小臉黑黑的,比顔芷绮還要黑上不少,此刻也看不出她的紅臉,隻聽她道:“今天我要去打水,準備給範爺爺回來泡腳的,但是店小二說現在沒水了,要等運水的人回來,我一聽就感覺奇怪啊。”
“奇怪,有什麽好奇怪的?”範鐵匠聽後,感覺不出什麽奇怪。
沈玉嘉也是一臉不解。
範青青卻咯咯一笑,道:“我看到後院有口井,但他們卻要出去打水,這不奇怪嗎,于是我就到了井便低頭一看,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但我用繩子掉了一塊石頭下去,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說罷,範青青拿出一顆黑漆漆油膩膩的石頭遞給沈玉嘉。
沈玉嘉接過一看,差點就興奮的一蹦而起了。
這幾日在外奔波,四處打聽,結果都是得不到半點消息,然而就在這客棧裏,便有一口油井!
這說起來也不奇怪,普通人家,特别是這地方的人,很少有打井的習慣,因爲這裏的井要打很深才能見到水,而這古時候人工可是極爲昂貴的啊,此地又不是肅州這等繁榮的地方,和水源就在附近,花個十兩八兩的就爲了少走幾步路,在這裏的人可真幹不出來。
而這客棧不同,爲了方便效率,自然舍得花錢打井,可沒想到,連續挖了好幾天,結果就挖到了烏漆麻黑的油膩,無奈之下,也隻有罷手了。
雖然見到被石油浸泡過的石頭,但沈玉嘉還是忍不住去後院看了一眼,發現果真有一口井,井口是用一塊木闆擋着,但是木闆已經破舊,露出兩個拳頭的口子,或許剛才青青就從這裏把石頭弄下去的吧。
現在想來,沈玉嘉不由感歎,這小丫頭倒是挺機靈,若沒有她,沈玉嘉他們不知道還要忙活幾天呢。
從青青手裏見過繩子和一塊幹淨的石頭,沈玉嘉立即掉下古井,待抓住了繩子末端這才拉上來,這石頭還沒從木闆破口裏出來,沈玉嘉就已經确定了,畢竟靠近石頭的繩子上,已經是漆黑一條。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青青,這一次大哥要賞你,說吧,想要什麽?”沈玉嘉高興之餘,當沒往了青青的事請。
範青青咯咯一笑,道:“範爺爺能收留我,沈大哥又對我這般好,這就足夠了,青青除了想習武,沒什麽要求的。”
沈玉嘉聽後,不由感歎,這丫的可真會說話,看來她的身高和年紀果然不相仿啊,絕對有十歲了!
“二公子,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楊茂輕聲問道。
提起正事,沈玉嘉也尋思起來,半響後他一甩袖袍,道:“買了。”
“買?”
楊茂和範鐵匠一時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可沒過多久,沈玉嘉竟然直接到了客棧掌櫃子面前,一拍桌子,牛逼轟轟的道:“這店值多少錢,我要了!”
此言一出,楊茂和範鐵匠才恍然大悟,同時也苦笑搖頭。
而掌櫃子一聽,可是着實吓了一跳啊,似乎還沒聽清楚的繼續問了一句,沈玉嘉還是那句話,這才讓掌櫃子回過神來。
第二天,玉門一家客棧的掌櫃子和夥計,竟把大門一關,十分突兀的全部離開了,而且還是一個個喜滋滋,興奮異常,大包小包的向着東南而行,這一幕令不少街坊都是莫名其妙啊。
但也沒過多久,他們才明白,這掌櫃子的客棧既然賣出去了,而且聽了價格後,許多人都震驚不已啊,暗道不知那裏來的冤大頭,竟然用了十倍的價格,買了一間破客棧。
要知道這地方黃土飛揚,十分落魄,連客棧都是随便搭建而成,頂多起到了遮風擋雨的效果,要說堅固,若每年不修補一下,恐怕第二天就塌了,你若是想來這裏開客棧做生意,可以随便雇人在街頭巷尾搭建,價格低不說,而且還是全新的,何必用如此高的價買着一個破客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