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禍連年,硝煙不斷,被餓的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人比比皆是,而在上輩子,這些沈玉嘉可從未見過,頂多也就是聽到一些新聞裏報道不孝子餓死年邁父母的。
雖然這讓人很氣憤,但比起看着一個有手有腳的青年被餓死,那場面隻能說世道不公了。
而沈玉嘉要做的,雖然不敢說能保證天下所有人,但最起碼讓他看不到那些慘景。
“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商人,更不是聖人,而是善人!”
聽到沈玉嘉的話,幾個師傅都沉默了,他們在神機院待了太久,外面的情況根本不清楚,但不代表他們就不知道,同樣是百姓,豈有不明白連年戰火來帶的災難呢。
“這樣做能成嗎?”王鐵匠皺眉道。
“成與不成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看難民怎麽想,隻要他們肯學,我保證他們不會餓死。”
“既然大人都這樣說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定然奉陪。”王鐵匠點頭道。
“大人需要我們做什麽盡管吩咐。”範鐵匠也點頭道。
姚岱和宋大姐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沈玉嘉看他們答應了,心裏才松口氣,他雖然雇傭過這些人,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如今都是禦匠,靠的也是手裏這點本事,萬一要不傳授出去,往後的禦匠豈不會大批大批的出現了!
古人有些耿直,特别是靠手藝吃飯的工匠,很喜歡轉牛角尖,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休想拉回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以前的手藝也很平常,遠達不到禦匠的程度,若非沈玉嘉教導,他們的技藝也無法長進到這等程度。
換做任何一個人和他們提及這些,這幾位師傅定然是齊齊搖頭,也隻有沈玉嘉才能說服他們。
事不宜遲,沈玉嘉當即便安排幾人好好休息幾天,自己繼續監督馬場的修建工程。
轉眼,十一月。
一日清晨,天水上空飄蕩起來鵝毛大雪,冰寒刺骨的冷意鑽入了每個人的骨髓,大街小巷中,已經很少有行人遊走,連許多店鋪也因爲天氣太冷選擇了關門,蜷縮在家裏的火盆旁取暖。
而在天水周邊一些破敗的房屋裏,還擁擠了一大群衣不遮體,衣衫褴褛的窮苦人家,這些都是近幾年流落到此的難民,雖然朝廷給他們發放了被褥冬衣,可奈何數量越來越多,連朝廷都大感吃力。
“爺爺,天氣這麽冷你還出來做什麽啊。”司徒婉晴沒好氣的走到司徒仲博身後,拿着一件大衣給爺爺披上。
司徒仲博緊了緊衣襟,兩步走到涼亭外,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将其握緊。
“瑞雪兆豐年,可用不了明年開春,鄢國子民便要迎來最慘痛的悲況。”
司徒婉晴低頭一歎,道:“這幾年的戰禍果然殃及了很多百姓,長安,雍城,天水……前來這些大城的難民不計其數,他們認爲隻要到了這裏,便能安定了,可誰知道前朝爲了奪回江山,耗盡财力補充軍需,卻忽略了這些難民,而今年又是出奇的冷,孫女昨日還詢問了知府,得知城外已經有上百人被凍死了!”
“難民人數每日劇增,都以爲鄢國有多好,殊不知,如今鄢國隻是軍中力量強大罷了,龐旭小兒不知深淺,妄圖一手遮天,由此結果已是老夫預料之中,前些年,還有我與沈傅極力勸說,而今年正好長安大亂,陛下剛剛上位,别說她年幼,就算是能力出衆的皇上,也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内解決這個難題!若是鄢國無法保證難民度過這道坎,到了明年,想必全天下都知道鄢國的實情,屆時将人心不古,國民動蕩,人口驟減,也導緻軍中無新兵填充,鄢國怕也站不了幾年!”
司徒仲博有些惆怅,他年事已高,再也不可能有心力去處理朝廷大小事務,但偏偏就是這樣,才讓他倍感焦急,無法安定。
“前些日子,不是說文大人要過來安撫流落到天水的難民嗎?”司徒婉晴突然笑道。
“嗯,知府已經告知我了,天祥的确是不可多得人才,若不是他脾氣倔強,爲人耿直,要在官場如魚得水是輕而易舉,也用不着得罪這麽多人了。”司徒仲博點頭道。
司徒婉晴小嘴一撅道:“哼,孫女看那些人是嫉妒文大人的才能,一件小事落到他們身上,被他們攪得小事變大事,最後還是文大人出手完滿解決,故此這幫人才會眼紅,心忌文大人跳到他們頭上,把他們給整治了。”
“哦!聽你這話,似乎是站在了天祥那邊啊。”司徒仲博突然笑道。
司徒婉晴聞言小臉一紅,但瞬間便铿锵有力道:“爺爺又不是不知道孫女的脾氣,我隻是站在理這邊!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文大人出事事事在理,孫女自然佩服之至。”
“你能這樣想便好,不過,爺爺我很久以前就聽說,你和天祥似乎有仇啊!”
聽司徒仲博這話,司徒婉晴瞬間便想到了很多年前,在汴梁城外盛安觀發生的事請,當時,她不過是想數落一下沈玉嘉這小子,好讓他丢盡顔面,卻沒想到反被他給欲加之罪了!本來司徒婉晴感覺情況還能穩得住,但誰曾想,這旁邊就殺出一個程咬金。
沈玉嘉和文天祥一唱一和,把她說的是面紅耳赤,怒不可及,這心中定然把文天祥安置到了和沈玉嘉一塊,都是一丘之貉,令人讨厭的家夥。
但司徒婉晴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竟然一舉奪魁高中狀元,起初司徒婉晴是一萬個不服啊,憑什麽文天祥就比她哥哥司徒樂還要厲害,并且中間還隔着一個羅泾陽,而且這個家夥也是和沈玉嘉玩在一塊的,令她更加的讨厭他們。
可正所謂日久見人心,雖說文天祥令她感覺讨厭,但人家做的事情,比起她當年心怡的汪财靖強了不知多少倍,一個是清廉耿直,忠心不二,另一個是叛國之臣,孰好孰壞一眼便知。
“聽說,天祥因爲事務繁忙,一直爲成娶妻,要不要爺爺派人到江西廬陵找文公提提親,省的你娘天天找我唠叨。”
一聽爺爺如此直白的話,司徒婉晴小臉瞬間更紅了,但這一次她沒有出生反駁,卻也沒答應,但司徒仲博何等老練,一眼便認定女娃娃是默認了!
“唉吆,這事終于解決了!”
司徒仲博是徹底的松了一口氣啊,雖然他一直不管這事,但不代表他不關心,隻是這孫女的脾氣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犟,往死裏犟,少有人能入他眼,但最終還不是娶了親,雖然當時不喜歡,可後來也漸漸離不開她了,但這孫女明顯比他更犟,連她母親都管不了,更别說他這個爺爺了。
如今好了,司徒婉晴有了心上人,那什麽事都好解決了。
“咦,不對,孫女你今年幾歲了?”司徒仲博突然問了一句。
剛剛還沉浸在無限幻想中的司徒婉晴聞言,瞬間臉色便僵硬了。
“唉吆,這可如何是好啊。”
司徒仲博搖頭一歎,一臉的惋惜之色。
“爺爺你不要這樣嘛,你讓孫女以後怎麽辦啊?”司徒婉晴臉色也垮了下來。
“好了,山人隻有妙計!你就放心吧。”司徒仲博神秘一笑道。
“那爺爺倒是說說啊,難道你想讓孫女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司徒婉晴糾纏道。
“錯啦錯啦,爺爺何曾說過,我是山人啊!”
“那是誰?”司徒婉晴驚愕道。
“當然是皇父了。”
司徒仲博此話一出,司徒婉晴是滿臉厭惡啊,司徒仲博搖頭一歎道:“皇父和天祥是好友,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你若肯讓他出手幫忙,此事便成了!”
司徒婉晴搖搖頭,低聲道:“我看,還是算了吧……”
一聽此言,司徒仲博心裏頓時蹦出一句話:“難嫁了!”
……
……
“哈欠……”
沈玉嘉一個大噴嚏差點把文天祥噴了一臉。
“皇父啊,這天氣寒冷,你可要多注意身體啊。”文天祥搖頭笑道。
沈玉嘉苦笑一聲,揉揉鼻子,便将雙手掌在火盆旁笑道:“這幾天忙着事請,倒是真沒注意,要不是看到今兒個下雪,我都還以爲是秋天呢。”
“你還有臉說呢,每次叫你吃飯,都把中餐當早餐,晚餐當中餐,長此以往,身體怎能熬得住啊。”
鳳元娘笑着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件雪貂皮大衣給沈玉嘉披上。
“沈兄做事起來,比我們這些官員更加賣力,真叫天祥佩服啊。”文天祥拱手笑道。
“咳,我這也是被逼着沒辦法啊。”
沈玉嘉沒有解釋什麽,他是真被逼了,也不知道他老爹沈傅是從哪裏聽說的,當知道他回天水搗騰事請時,便說天水的難民就交給他了,否則就回宮伺候他的妻女吧,陛下可天天吵着要見爹爹呢。
沈玉嘉不是不想回去,其實這在段時間裏他已經回去兩趟,可每次進宮後,他的心裏總是感覺很壓抑,特别是現在後宮裏沒有什麽所爲的三千佳麗,偌大的房子弄的冷冷清清了,看着多難受啊。
一想到這些,沈玉嘉便感覺感到頭疼了,畢竟他女兒已經貴爲女皇,未來長大後,弄個三千小白臉進宮愉悅,那……我這當爹的要不要管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