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一半逃亡,一半投靠,這場仗,真是世事難料啊!”尹天左自語道。
如今,洛陽戰事打到現在,局面本應該很清楚了,可是任誰也沒想到,在最後這個節骨眼上,彭志居然會投靠西齊。
對于彭志,尹天左了解不深,但是他認爲此人應該和錢沖一樣,定會選擇逃離洛陽,去幫助成都亦或者到揚州投靠李毅德之子,這才是尹天左最樂意看到的,但是偏偏這家夥沒有離開,反而加入的西齊。
爲什麽錢沖沒有阻止?因爲顔芷绮險勝秦锺,錢沖對西齊絕沒有好感,肯定不會讓彭志離開,尹天左本來是這樣想的,然而,事請卻不是這樣發生的。
這一仗,是尹天左經曆的最難預測的一仗,雖然大部分都被他算對了,可是很多事情都有意外,比如李毅德不是死在焦龍手裏,比如顔芷绮沒有被困死在宮裏,再比如,河東軍應該直搗黃龍,可卻偏偏與北門守将打了起來。
之後,自己好不容易看想到的引敵之計,不僅沒有讓他們打起來,反而逼得彭志投靠西齊。
也就在這時,尹天左開始注意這場戰事的變化之數了!
“難道全因爲沈玉嘉?”尹天左自問道。
對于沈玉嘉,他尹天左是一向看不起的,因爲這個家夥從到了汴梁開始,就不斷的給沈家添麻煩,他隻是小施一計,便差點将沈玉翰和顔芷绮絆倒,雖然他也知道,當時不可能将沈玉翰給逼下台,但是能給他官路添堵,便已經足夠了。
事後因爲北蒙來襲,皇子奪位,梁州聯合大理、荊州趁機北上分割天下,讓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沒有人信任他,這幫帝王一個個都防着他,讓他惱火至極,發生要翻身作主,将這些人全部踩在腳底下!
如今他眼看即将成功一半,隻要洛陽到手,豫州便是他的囊中物了。
可自從洛陽戰争開始,先是趙家臨時出事,導緻無法支援他,甚至到現在有了異心,竟想要自己稱王,氣得尹天左真想揮軍殺去。
當然,這不影響他的計劃,趙家本來就是用來迷惑西齊和梁國的,隻要他們将注意力稍微留在趙家身上,他便可以有很多時間做自己的事請,安排河東軍趕來助陣。
想到這裏,尹天左再次想到了沈玉嘉,因爲就是這個家夥,才導緻趙家進退不得,尹天左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就憑他那幾個人,就把趙家的十萬糧草給燒了?
尹天左當然聽聞過有一批神秘的黑甲兵在幫助沈玉嘉,當初尹天左不信,還認爲這是趙家找回顔面的借口,但是北門一事已經證明,的确有一批上千人的黑甲兵。
而這批兵馬是從何而來的呢?
尹天左不相信是顔芷绮派來的,因爲這不可能,當時西齊軍都在函谷關外,若是調動上千人偷偷潛入豫州,不可能會毫無生息,所以尹天左真猜不出,這幫家夥的來曆。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繼續糾結此事,而是要給河東軍足夠的休息時間。
“在想什麽呢?”尹鴻突然走到尹天左身邊問道。
“沒什麽。”
尹天左搖搖頭,旋即突然看着父親道:“若是這一戰輸了,我們何去何從?”
“你也會沒有信心?”尹鴻有些意外道。
“凡事都有兩面,我不得不考慮!”尹天左從容道。
“你能這麽想,說明你已經收斂了暴斂之氣,不再是那個一心想要圖謀大事,而直來直往的孩子了!”尹鴻欣慰一笑道。
“爹說得對,我的确有些急了,若是在等等,說不定……”
“罷了,事已至此,也無需煩惱,當下應該把西齊給解決了,才能踏上下一條路!”
“也不知這條路是死路,還是活路!”尹天左搖頭一笑道。
尹鴻有些意外,他十分了解尹天左,雖然他自我意識很強,強到有他無我的地步,但是這也是因爲他的自信,他自信自己能成爲天下主宰,而現在,他竟然說出喪氣話,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連尹鴻這條老狐狸也難以看明白了。
“若是天下太平,我們還在汴梁,爹還是丞相,而我呢……”
尹鴻知道尹天左已經看不到這場仗的輸赢了,因爲他的後手盡出,剩下的隻有硬仗了。
并非說尹天左不能打硬仗,但是他在硬,如今的他能硬的過誰?莫說東齊,更不用提西齊,就是那李毅德死後的梁國,也還有梁州和揚州作爲基業,而他們尹家有什麽?破敗的洛陽嗎?
“圖謀大事者,無需考慮後路,因爲我們根本就沒有後路!”尹鴻提點道。
尹鴻其實一直不想尹天左謀反,因爲他這知道這很困難,這條路很難走,隻要一步錯,便将迎來萬劫不複的下場。
可是他也沒資格說什麽,否則當初龐隆有意招他爲婿時,尹鴻就應該出面反對了,但是他深知龐家的作爲,一個丞相的兒子,絕不能太優秀,可是偏偏尹天左很優秀,優秀到令龐隆都爲之忌憚,而尹鴻隻能幹瞪眼,終日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也就是在這時候,尹天左開始計劃自己的事了,最初,尹鴻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此毫不關心,隻當他明白他的想法是不可能時,自然會收斂。
可是他沒想到,這竟是一發不可收拾,導緻最後令龐隆十分不滿,不僅把龐飛燕許配給一個纨绔,連尹天左應有的官位也剝奪了。
“爲父一直在忍,而你一直在發洩,如今爲父想要發洩了,而你卻想要忍了,我們父子真乃上輩子的冤家啊!”尹鴻哈哈笑道。
“爹說的極是,無怨不成父子,上輩子也不知是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尹天左也笑道。
“或許都欠吧。”
尹鴻說完,父子倆再次大笑出聲。
待尹天左笑罷,突然問道:“娘呢?”
尹鴻聞言臉色一暗,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尹鴻的妻子,在餘府被發現後,便被黑袍人帶走了,而且是一去不複返,最後回到地牢的隻有他與賀萦夢了。
而尹天左根本沒有問起此女,尹鴻自然不會提,省的令兒子再操心,雖然賀萦夢對他們很重要,是用來聯合荊州賀家的棋子,尹鴻在逃出生天後,便派人四處尋找,可直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消息傳回。
“如今天下全亂了,我在明處,龐昂在暗處,此人究竟要幹什麽,我到現在也猜不透!”尹鴻突然說到了龐昂。
尹天左聞言眉梢一挑,道:“或許我知道!”
“什麽,你怎會知道?”尹鴻驚愕道。
“我遇到了鬼面手!”
一聽兒子這話,尹鴻是大驚失色,他是昔日大齊的丞相,自然知道龐家很多事請,這鬼面手他也有所耳聞,傳言此人乃是龐家的易容高手,替龐家的神衛改變面貌,刺殺地方大官的優秀子嗣。
不過此人行蹤詭秘,少有人能見其真容,或許就算你見到了,下一刻,他有變了呢!
而尹天左居然說自己見過了鬼面手,這如何不讓他震驚。
“可惜他已經死了!”尹天左有到處一句驚人之語。
“如何死的?”尹鴻好奇道。
“被龐昂派人殺死的。”
尹天左說到這,頓了頓,而後繼續解釋道:“兩年前,我在河東遇到一個老者,此人要我救他,還答應追随我一生,當是我并不在意,就算他說自己是鬼面手,我也沒有理會,可是當他離開我的府邸後,便被一群黑袍人給當街行刺,待我趕到時,他隻有一口氣了。”
“那他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
“這……”
尹鴻愣了愣,而後問道:“那你有如何知道龐昂的計劃?”
“鬼面手雖然沒說什麽,可是卻交給我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便是此物!”
尹天左說着,便将幾塊繡帕遞給了尹鴻,尹鴻接過打開一看,發現都是各種花類的刺繡。
“這是什麽?”尹鴻看着刺繡問道。
“此物我一直猜不明白,直到在洛陽宮裏發現幾塊石闆後,才知道這些手帕的用意!”
尹鴻聽到這些話,不由急了,問道:“你究竟發現了什麽,快快說來。”
尹天左搖頭一笑,道:“這些應該是龐隆探子調查出來的事請,不過似乎梁國也知道了一些風聲,才将石材店的石頭全部搬進宮,可是他們沒有這些繡袙,一時間也不知道石頭中隐藏的秘密,但是可惜,我發現之時,似乎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擊碎了一塊石闆,但若非如此,我真還的無法透過那些石片想起繡袙來。”
尹天左頓了頓,而後繼續道:“而這些裏面隐藏的秘密,都是龐昂這些年做的事情,從裏面蛛絲馬迹裏,不難猜出,此人根本就不是爲了大齊,更不是爲了龐家,而是爲了那北方的鞑子!”
“你說什麽!”
尹鴻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道。
“爹沒有聽錯,此人在做的事請,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要知道,爲什麽大齊會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他一手策劃的嗎!如果沒有他,皇子會奪位嗎,李家敢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