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吩咐侍衛不許禀報,自己與賈祿悄悄的靠近屋子,湊在床邊一看,不由愕然。
隻見,半掩的窗子裏,是一盞幽幽的油燈,不過無力并不黑,反而極爲明亮,因爲這裏面點滿了蠟燭,而此刻,正有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和一個身材纖瘦的虎須男子,人手一支蠟燭,将那滾燙的蠟液,一滴滴的點在被捆綁在床上的一個青年身上。
每一滴落下,青年都發出一聲似妖娆,似妩媚的呻吟,可惜,這家夥聲音有點粗,但偏偏還裝出尖銳,導緻男不男女不女,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在“嘎嘎”叫一般。
“滴蠟!”
沈玉嘉沒想到,這個戲碼在這年代便已經有了,更沒想到的是,居然連楚苓君這種女人,也喜歡玩這個!
“好在我對聰明女人沒興趣,否則……”沈玉嘉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喂,走了吧,别看了。”沈玉嘉叫了身邊的賈祿,可發現這家夥無動于衷,不由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家夥居然看的津津有味。
“喜歡這套套?”沈玉嘉笑問道。
賈祿似乎沒聽見,這讓沈玉嘉不由一陣尴尬,搖搖頭轉身便走到院中,命侍衛送來茶水糕點,剩菜剩飯,便開始大吃起來。
“皇宮的攻勢如何了?”沈玉嘉突然問道。
送來茶水的侍衛立即回道:“已經攻破東門,現在大軍正在東宮駐防。”
“嗯,情報傳來傳去,耗費時間太多,此時應該占據東宮了,隻是不知有沒有打到大殿。”沈玉嘉邊吃邊說道。
“大驸馬說的極是,不過尹賊反映很快,我軍剛剛進入東門時,便遇到了頑強的阻擊,若不是仗着人多,恐怕真的要被打回來啊。”侍衛感歎道。
“不是尹賊反應快,反而是太慢了,在張寶等人突破東宮時,他們就應該收到消息,但還是來晚了,這或許也因爲,梁國的錢沖和彭志二人在牽制他們吧。”沈玉嘉說完,将一塊糕點塞入嘴巴,在飲下一杯茶後,才拍拍手,吩咐道:“叫林先生出來吧。”
侍衛聞言,恭敬應諾,離開不久便帶來了楚苓君。
看到沈玉嘉安全回來,楚苓君雙目中閃過一絲喜悅,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她走到沈玉嘉對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突然發現口中多出一些碎粒,便立即吐出到石桌上一看,竟然是一粒飯粒。
“有你這麽喝茶的嗎。”楚苓君突然大怒道。
正在用一根小竹簽清理牙齒,聞言吐出一小朵碎肉,皺眉道:“咋了咋了,是你自己沒注意,關我屁事。”
“這茶是你喝的,怎會不關你的事。”楚苓君氣鼓鼓的質問道。
“嘿,是我喝的又咋了?誰規定,一人一杯?我偏要一人兩杯咋了?别說兩杯,三杯四杯我也照喝,又咋了?”
見沈玉嘉一臉痞子像,楚苓君氣得牙癢癢,她知道沈玉嘉耍賴的本領很厲害,多說無益,隻能無奈的将茶杯交給身旁侍衛,讓他去清洗一下在送過來。
“哦對了,我這有一件事,要你幫參謀參謀!”沈玉嘉說着,正要拿出一本小冊子。
“我還有事,你找别人吧。”楚苓君說着便起身欲走。
“小肚雞腸。”沈玉嘉鄙夷道。
“在如何,也比你這些沒規矩,沒教養的纨绔好吧。”楚苓君反唇相譏道。
“我這叫灑脫。”沈玉嘉臉不紅心不跳的笑道。
“你沒救了。”楚苓君搖搖頭,卻不走了,反而坐了下來伸手道:“拿來吧。”
沈玉嘉點點頭,便将小冊子交給了楚苓君。
楚苓君接過冊子,靜靜的看了許久,目光閃動得越來越厲害,最後她深吸一口氣,慎重的看着沈玉嘉道:“你認爲呢?”
“我認爲有可能。”沈玉嘉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一掃之前的痞子樣。
楚苓君将小冊子還給沈玉嘉,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龐昂,龐隆六弟,此人在當年的奪嫡之戰中,表現得極爲乖巧,似乎一心一意要讓龐隆登上帝位。”
說到這,楚苓君頓了頓,而後繼續道:“但是這并非是龐昂本人,而是假的!”
“假的!”
沈玉嘉聞言一驚,問道:“假龐昂竟然在那時就出現了?”
“非也。”
楚苓君搖搖頭,看着沈玉嘉道:“龐昂究竟有幾個,連我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便不下四個!”
“怎麽多!這怎麽可能,龐昂就算在大衆臉,也不可能随便找出一對的假貨吧!”沈玉嘉不可置信道。
“你錯了。”
楚苓君再次搖頭道:“龐家有一個能人幫助,此人号稱‘鬼面手’,隻要找出體質相同的人,他便能将其面容改變成一模一樣,而那些假龐昂應該便是出至此人之手!”
“那真龐昂呢?他爲何這樣做?”沈玉嘉好奇道。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當年支持龐隆登基的六王爺,絕對不是真龐昂,而是龐隆讓鬼面手做出來的赝品,當年這件事情鬧得很大,許多人都對龐昂的做法很是不解,畢竟,年輕時的龐昂目中無人,嚣張不可一世,可是跟随龐隆出陣攻打大金回來後,竟然柔弱不堪,特别是在龐隆面前,都是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
“所以就認定,他是假的了?”沈玉嘉問道。
“人會變,但是性子永遠不變,這是深入骨髓的,就算表面不顯露,心底也壓抑着,早晚會爆發,可是那個龐昂并沒有,直到突然有一天,我在成都見到了真龐昂,才敢确定真假!”
“之後你就跟着他到了西齊?還是……”沈玉嘉說到這便閉嘴了,因爲他看到楚苓君擺出了冷冷的表情。
“我的事情,你無需知道,說正事吧。”楚苓君說着,便又開始講述龐昂的事請了。
沈玉嘉越聽,越感覺震驚,這龐昂簡直就是有無數分身般,在天下各處都能找到,而且很多都死了,但是更多的又冒出來了。
比如,當初沈玉嘉在汴梁府衙見到的六王爺,便是假的,而在皇宮裏要挾龐隆的,也是假的,并且最讓人驚愕的還是,這不是一個假貨,而是兩個假貨!
“龐昂出生後,天現異象,本是烏雲密布,大雨連綿,導緻黃河泛濫,水淹汴梁的天災,卻因爲龐昂出生後,瞬間變得萬裏無雲,天氣晴朗,河水也在半天内盡數退去,所以當時的皇帝對龐昂是疼愛有加,而且隐隐有将皇位交給他的打算,這也就照成了龐昂不可一世的性格!”
“若是從皇帝那裏入手,龐隆絕無可能得到皇位了,那麽他唯一的辦法,便是奪帝,但是他沒有蠢到直接下手,而是選擇出征在外時,毒殺皇帝,另一方面,也帶着龐昂出征,從而在戰場上将其害死!”
“當然,這後面的話都是傳聞,具體是真是假,恐怕隻有問龐隆了!不過從後世龐昂對龐隆的迹象來看,的确有這個可能,隻可惜,當年應該死在戰場上的龐昂,竟然沒死,而且好好的回來了,而在這時候,龐隆想要得到神衛營,便讓假龐昂這個傀儡去接管,卻正好便宜了真龐昂!”
沈玉嘉知道,這大齊的神衛營不能由皇帝掌管,而是從衆多王爺中挑選,好做到一個牽制的作用,這是龐家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矩,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龐隆既然想兩處都在,那自然隻能弄出一個傀儡了!
又因爲,龐昂從小得寵,他接管神衛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這便是最好的傀儡。
沈玉嘉很難想像,那個曾經在自己面前,與自己博弈象棋,半睡半醒的陛下,年輕時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弑父殺親,隻爲了一統江山。
當然,沈玉嘉也不會全信,隻是半信半疑,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龐旭的事請,于是便問道:“說說正題吧,龐旭和龐昂究竟有沒有關系?”
“有!”
“什麽關系?”沈玉嘉喜道,同時也暗驚,這楚苓君真是手眼通天啊,連這事情也能知道。
可是,楚苓君下一句話,立即便讓沈玉嘉郁悶的幾欲吐血了,隻聽其抿嘴一笑,道:“當然是叔侄關系了!”
“别開玩笑好嗎。”沈玉嘉沒好氣道。
楚苓君收斂了笑容,端茶抿了一口,才放杯道:“這點我真不知道,但是可以猜!”
“那快猜啊!”沈玉嘉急切道。
楚苓君想了很久,時而點頭,時而又搖頭,最後竟然苦笑一聲道:“目前恐怕還無法猜到。”
“這……”
沈玉嘉愣了愣,郁悶道:“那你時不時點頭又是在想什麽?”
“龐旭是龐隆的兒子,龐隆當年要害死龐昂,而龐昂沒死,還回來了,并且在暗處活了很多年後,找上了龐隆的兒子,而且這關系似乎不錯,這一點點看似有聯系,實則卻斷斷續續,我便在想這裏面的可能!”
沈玉嘉斜眸看了楚苓君片刻,突然癟嘴道:“你不是有事嗎,快去辦吧。”
“小肚雞腸。”這一次輪到楚苓君來說他了。
沈玉嘉也不生氣,擺擺手道:“好了,我準備進宮了,等回來希望你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