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十分小心,盡量走昏暗的陰影處,而那閃光的地方也比較隐蔽,上有屋檐遮擋,讓宮牆上人的看不見街道下的情況,隻有出現在城外才能發現。
當三人靠近閃光不足十丈後,沈玉嘉一擺手,趙穆便先一步貓腰沖去。
“什麽人?”
閃光的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喝問,趙穆沒有開口,而是一個箭步沖到近前,一出手别要将對方擒下,但當他看到對方的衣着後,不由一頓,驚道:“齊軍!”
對方發現一個身着敵軍衣服的漢子突然從陰影處沖出,頓時吓了一跳,同時也後退幾步,但發現對方沒有繼續靠近時,才稍微放心,但語氣依舊警惕的問道:“你是何人?”
趙穆掃了一眼齊兵手中的兩塊燧石,這才直視他道:“我乃元帥軍的火頭夫長,此乃信物。”
趙穆說着,便将一塊腰牌抛了過去,齊兵立即扔下燧石,雙手合力接住,低頭定睛一看,反複觀察了許久,才點點頭道:“令牌是真的,但是火頭夫長怎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穿着敵軍的衣服……”
這名齊兵顯然沒有完全相信趙穆,不過他收到的命令,便是在等候出宮的人,警惕的同時,也要将疑将信。
“吳銳參謀可在軍中?”趙穆沒有廢話,直接提出了最有力的證據,若對方通知吳銳過來,那什麽事都好說了,可若是吳銳不露面,那麽他自然不會客氣了!
一聽說對方要找吳銳,齊兵先是一呆,而後便慎重道:“先生的确在軍中,而且小人會在此地,也是先生安排的,這位大人若是相見先生,恐怕還需要等等!”
“沒問題。”趙穆點頭道。
“那得罪了!”
聞聽此言,趙穆先是一呆,而後才發現,齊兵将令牌抛了回來,同時拾起兩塊燧石,有節奏的連連敲打十幾下,這次在四周傳來了腳步聲,不多時,便有十幾名齊兵将趙穆團團圍住。
趙穆冷視他們片刻,便站在中間一動不動了。
這些人雖然把他圍住,但是沒有動武,而且也沒有亮出兵器,不過手都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似乎随時都能出手将他擊殺。
“大人稍待片刻,小的這邊去禀報先生。”打燧石的齊兵說完,轉身便跑走了。
末約一炷香後,齊兵才帶着一個儒雅青年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這個青年似乎有些體力不支,在跑的途中,時不時還踉踉跄跄,險些要颠倒,好在齊兵及時扶住,才不至于讓這位先生丢人。
看到來了,趙穆這才松了一口氣,對方果然是吳銳!
吳銳見到趙穆,便是一驚,正在他要開口時,突然瞧見趙穆朝着身後打了一個手勢,緊接着陰影處便走出兩人,其中之一肌膚白皙,相貌俊俏,竟是大驸馬沈玉嘉。
吳銳嘴巴微張,呆愣許久,這才恍然大悟,幾步沖到沈玉嘉近前,躬身施禮道:“下官拜見大驸馬。”
吳銳的聲音極小,除了沈玉嘉和身旁的少年,其餘的小兵小卒根本聽不到,但是看到先生竟然對這個青年如此尊敬,自然明白這位青年的身份顯然很不簡單了,一時間紛紛好奇的打量青年來。
“嗯。”
沈玉嘉點點頭,讓吳銳站直後,才問道:“元帥可回軍中了?”
吳銳聞言,便是一驚道:“元帥入宮多時,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啊!”
沈玉嘉眉頭一皺,回身看了看皇宮一眼,這才說道:“回去吧,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剛走兩步,沈玉嘉突然一頓,道:“對了,你爲何在此?”
“是這樣的,梁軍的錢沖和彭志兩位大将突然殺回,爲了保存實力,我等隻有暫時退到東城,讓梁軍和尹天左對陣……”
“原來如此。”
沈玉嘉眉頭更加皺了,這李毅德果然是早有安排,隻可惜,他被自己給炸死了,否則現在的局面還真不好說。
不過想到軍中還有一個能人,他也就放心了,吳銳會來此,其實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楚苓君的主意,在楚苓君想來,若是大軍移動,宮内的顔芷绮自然無法知道,萬一她突破出來找不到将士,反而一頭撞入梁軍的懷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了。
所以楚苓君命吳銳安排人馬,在皇宮四周的大街小巷裏敲打燧石,好提醒逃出宮的顔芷绮等人。
但是沒想到,顔芷绮沒發現,竟然把大驸馬給引來了。
“你到是被她給攏絡去了。”沈玉嘉笑看吳銳道。
“這不是大人的命令?”吳銳驚愕道。
“我……哦對,是我,隻是今日事請太多,倒是忘記了。”
沈玉嘉一想,便苦笑一聲,明白這是楚苓君用自己的名頭做招牌吓唬吳銳,才能方便運用此人,想到此女的心智,沈玉嘉不由一陣莞爾。
“大人的确事多啊,連趙家堡都被大人給狠狠陰了一把,差點和尹天左反目成仇,也減去了我軍不被腹背受敵的危機!大人的謀段簡直是天下無敵啊!”吳銳真心佩服的說道。
沈玉嘉在汴梁鬧的那一處,如今是天下聞名,雖然有好有壞,但是其作用絕對可抵千軍萬馬了!當初吳銳收到消息時,還一直搖頭不信,可是一件件情報傳入軍中,才一點點讓他清楚這事情竟是真的,雖然不知道大驸馬用了何種辦法,不過想到趙家差點被餓死的下場,吳銳除了佩服還能作甚?
“馬屁少拍。”
沈玉嘉可沒心情聽這些,他思妻心切,急于了解顔芷绮的下落,自然什麽馬屁也聽不進去。
随着吳銳帶路,衆人走了許多才到了一處雅靜的小院外,沈玉嘉沒想到這僅是楚苓君的落腳地,此女真是能享受便享受啊,如今洛陽亂作一團,她還有心情住進這種典雅的小院子裏修養。
一進門,沈玉嘉便看到了前院右側的涼亭裏,一個嬌小的虎須少年正在喝茶,瞧他那能與星辰争輝的明眸直愣愣的望着亭外月空,衣衫随風微微蕩漾,素手輕揚,小杯一斜,幾縷水珠便滑入唇間,将紅唇染得越加明亮,真乃一副美人迷飲圖啊,不過可惜,全景卻被其上下雜亂的虎須煞了風景。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這等閑情逸緻!”沈玉嘉微微一笑,走入亭中。
楚苓君聞言,沒有轉頭看向他,而是繼續看着亭外月色,将茶杯抽離嘴唇,抿抿嘴後淡淡道:“回來了!”
“還沒呢。”
“那出現在我面前的,是鬼不成?”
“你面前的當然是鬼!”
楚苓君聞言,這才沒好氣的轉身看着他,道:“現在還是鬼嗎?”
“你要是不裝,我們還是朋友!”
“裝?”
楚苓君顯然不明白沈玉嘉什麽意思,但她也不追究了,直接開門見山道:“宮裏情況怎麽樣了?”
“你知道我之前在宮裏?”沈玉嘉好奇道。
“你不是要去殺李毅德嗎,不在宮裏如何下手!”
“倒是什麽都瞞不住你。”沈玉嘉苦笑一聲,道:“李毅德死了。”
“知道。”
“呃……”
沈玉嘉真想再來一句:“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啊!”
不過他也懶得廢話了,解釋道:“宮裏情況很亂,李毅德雖然死了,張寶卻還活着,此時他應該帶領天威衛要從東門殺出,而我也是趁機先一步逃了出來,但是元帥卻從西宮突破了,現在不知情況是否樂觀,我想攻打西宮!”
“不可能。”
楚苓君知道沈玉嘉是顔芷绮的相公,但是行軍打仗,豈能因兒女私情而胡亂下決定。
“爲何不可能?”沈玉嘉皺眉道。
“西宮外有梁國六萬兵馬,統軍的還是錢沖、彭志、張富、田衍四位大将,冒然殺過去,就算擊敗梁軍,敢問我軍還有多少餘力拿下皇宮?”
“梁國何來如此多兵馬?”沈玉嘉微驚道。
“這沒什麽困難的,當日函谷關和伊阙關輕易被拿下時,我便已經料到了,隻是在那種局面裏,放棄則空,一搏有望,你家夫人的确定是對的,隻是她沒料到尹天左會把她和李毅德一起算計進去,顯然你家夫人對李毅德的了解程度,遠不如尹天左啊!”
“那你爲何不提醒?”沈玉嘉不滿道。
“我爲什麽要提醒?”楚苓君反問道。
“你不是幫我的嗎?”沈玉嘉皺眉道。
“幫你就一定要幫你老婆?”楚苓君奇怪道。
“這……她是我老婆,我們倆沒區别吧?”沈玉嘉感覺這個理由有些勉強了,但是在他看來,楚苓君要幫他,自然也要幫他老婆了,這有錯嗎?
“你和她區别大過天了!”
楚苓君沒好氣的搖搖頭,繼續道:“她是她,你是你,在我看來,你們隻是兩個人的關系,不是一體的!”
“難道你想看我和她合體一次才能滿意?”沈玉嘉這話說出了便後悔了,他的确是被楚苓君給激怒了,雖然表面不顯露,可是心裏的确很生氣,這丫的明明知道李毅德很可能要反将一軍,但是死也不說,害的顔芷绮被引入皇宮,險些喪命啊,你說他能不氣嗎。
不過,這話顯然楚苓君似乎沒聽出來,并且還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就算孿生的兄弟姐妹,出生後都是分開的,你們怎麽可能合體啊,真是愚蠢。”
被楚苓君的天真給氣蒙了,沈玉嘉不好繼續糾結這問題,十分幹脆道:“那怎麽辦,我必須要救她。”
“急什麽。”
楚苓君突然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但沈玉嘉思妻心切,根本沒聽出來。
“若是元帥活着,而且短時間内不會被人搜出來,要救她不難,而若是她已經被敵軍包圍,就算現在過去,也晚了。”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沈玉嘉的臉色是陰沉到黑啊。
看着沈玉嘉一臉陰沉的臉,楚苓君明亮如星辰的雙眸,突然黯淡少許,但很快便恢複精明的神采,淡笑一句道:“不過你可以暫時放心了!”
“爲何?”沈玉嘉皺眉問道。
“以尹天左的性子,無論元帥是死是活,隻要落到他們手裏,他定會告示天下,從其擊潰元帥大軍的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