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路程隻算走到了一半,但是六人的心情,卻如陽光明媚,春風和藹,因爲他們終于看到了城鎮。
說是城鎮,其實比一些村子大不了多少,人口也不過三千,但有吃的就行。
想到因爲糧食發黴,這兩日六人的日子,心裏就不由一陣惡寒啊。
他們都是經曆過饑餓的人,本來兩日裏,隻要有水喝就不會有大問題,但是行的是險路,幹糧雖然扔掉了,可是血狼衛的裝備承重無比,趙穆的鐵槍也有五六十斤,天天扛着背着,體力的消耗遠非尋常能比。
最可恨的,還是剛入熊耳山時,他們還看到不少野獸,不過當時因爲有幹糧在身,隻要野獸不攻擊他們,他們也賴得理會,可等幹糧發黴之後,居然連一隻老鼠也見不着,本來趙穆與血狼衛認爲,真要啃樹根時,沒想到,大人居然能找到食物,隻是這食物,讓現在五人回想起來,那是幾欲作嘔啊。
好比如某一次,當沈玉嘉看到一顆被蟲蛀空的死樹,居然劈砍死樹,取出一條條白胖胖的蟲子,如同脹鼓到拇指粗細的蛆蟲,送到他們嘴邊。
想到大人那句“放心吧,這蟲能吃。”再看到大人閉着眼睛,一口吞下蟲子的情況,五人都是不寒而栗,但是實在是餓得慌,況且大人也以身試藥了,他們有怎好違命呢。
這五人哪裏知道,沈玉嘉其實也是第一次嘗試,當時他都快吐了,但是爲了不啃樹根,爲了補充蛋白質,他是把上輩子看過一些荒野求生節目的法子用上了。
吃蟲雖然惡心,但是比樹根好得多,樹根不容易消化,而樹葉含有一些漿液,有可能會堵住食道,把胃脹得難受無比,屆時還如何行路啊。
現在好了,終于是雨過天晴了,六人快速沖進小鎮,眼見一家客棧,便直接殺進去,吓得店小二是滿頭大汗。
“先來五斤牛肉,十個饅頭,再端來一碗肉湯,還有上酒……”
賈祿剛說到這,沈玉嘉便擺手道:“等等……”
“哦,不上酒了。”
賈祿以爲大人不給喝酒,卻不曾想,大人竟說道:“肉就不用了,先炒幾個素菜,菜湯和饅頭就夠了,酒嘛,也可以喝一點。”
衆人不明所以,這兩天光吃蟲子了,而且也吃不飽,現在居然不吃肉,這能頂得住嗎?
沈玉嘉知道這古代人啊,許多人都沒有什麽飲食規律,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這兩天的營養跟不上,體力消耗過巨,胃功能自然減弱了,要是牛肉吃下肚,可不好消耗啊。
與五人解釋一番,雖然五人還無法理解,但是大人的話他們還是要聽的,隻能把肉類放到下一頓了。
美美的飽餐一頓,六人直接在客棧裏休息起來,直到第二天,他們才開始購買幹糧。
爲了防止上次的事件發生,這一次沈玉嘉讓血狼衛用蓑衣做了一個籮筐,裝滿存放幹糧。
接下來的路途,則要順利許多,因爲不怕遇到梁軍,他們走的是重渡溝路線。
重渡溝因東漢光武帝劉秀二渡伊水至此,擺脫王莽追殺并成就帝業而得禦賜之名,雖然這時候還不算什麽旅遊勝地,但路卻修建好了,就算是上山下山,彎彎繞繞,但有路在,六人走起來也不是很累,速度也就快了許多。
兩天後,栾川城外,老君山遙遙相望,沈玉嘉他們并沒有去栾川縣城,而是轉道東行,在廟子鎮雇了馬車,便直往堯山而去。
這一路的确走了很久,當沈玉嘉等人到達堯山時,距離出發前已經過去了十一天。
這要放在現代,也就是幾個小時的路程,可這古代,唉……
沈玉嘉搖頭一歎,看着熟悉的山嶽,以及堯山的美景,那一片含苞待放杜鵑花,讓人感覺神清氣爽的同時,心裏也平靜許多。
未等沈玉嘉等人深入堯山,便瞧見一個年過四十的樵夫向他們走來。
沈玉嘉張口便沖着樵夫說道:“飛流直下三千尺!”
“神經病。”
樵夫鄙視的看了一眼沈玉嘉,道:“此地有山川,有流水,也有紅花綠葉,但是何來的飛流,你當這裏是廬山啊!”
被樵夫這樣一說,趙穆幾人差點笑噴了,暗道這大人唱的哪一出啊,把形容廬山美景的詩詞,竟用在了堯山上,大人這無知的程度,比這山野樵夫還誇張啊。
然而,沈玉嘉是臉不紅心不跳,繼續笑道:“日照香爐生紫煙!”
樵夫本要與沈玉嘉等人擦肩而過,但聽聞這話後,他突然止住步伐,轉身笑看沈玉嘉道:“趙香蘆是你什麽人?”
“紫嫣她娘!”
這話一處,樵夫面色不改,但是趙穆等人卻是滿臉愕然,暗驚,這李大大的詩詞,還能這樣解釋?
“這位小哥貴姓?”樵夫詢問道。
“免貴姓沈!”
聽到這話,樵夫一臉笑意的臉,瞬間挂上一絲驚愕,他仔細看了沈玉嘉許久,才說道:“原來是大驸馬來了,下官陸良,曾任魯山知縣。”
“原來是陸大人。”沈玉嘉拱手道。
“大驸馬這是要折煞下官啊。”陸良立即拱手回敬道。
聽到兩人的對話,趙穆五人才明白,剛才那些詩詞與狗屁注解,竟是暗語。
“大人請随老夫來。”
陸良說吧,便帶着六人往山路裏走去,沿途,陸良笑道:“大人這是第一次來吧。”
沈玉嘉搖搖頭,道:“第二次了。”
“哦,是嗎,那應該是老夫還沒來的時候,不過大人這暗語,真是别出心裁啊,可惜直到今天,也就用過兩次。”
沈玉嘉知道第一次是他讓華永來說的,至于第二次,應該就是這一次,不過如此一來,他突然心裏一緊,道:“怎麽就兩次?難道冷二沒來過?”
“喔,大人說的是貴府的冷二爺啊,他來了,但是他沒說,而是直接抓住一個巡崗的小哥,逼着他帶路的。”
沈玉嘉聞言,不由疑惑道:“爲什麽?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他了,爲何還用這等強硬的手段?對了,那他現在在寨裏嗎?”
“大人也算冷二爺半個主子,連你都不知道,下官有從何得知呢,至于二爺現在,的确在寨中。”
聽到這話,沈玉嘉終于松了一口氣,隻要冷二在,有他幫助事請絕對能好辦許多。
七人從有路走到沒路,再從沒路尋到有路,七拐八繞的,末約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在一個山崗岩壁間,發現了幾個搭建在懸崖處的村寨。
這個村寨規模不大,房舍不過三十多間,現臨近中午,挨家挨戶是炊煙渺渺,配上四周撩人景色,竟有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
雖有陸良在前頭領路,但是沈玉嘉和趙穆幾人都能察覺到,四周樹林草叢中,有不下十雙眼睛在盯着他們。
“我等不了了……”
正當沈玉嘉七人靠近村子時,突然一個農舍家沖出一位婦人,這婦人雖然是農婦打扮,可是長得極爲标志。
“不行啊嫂子,大哥肯定會回來的,你就等等吧。”
緊接着,一個半邊劉海阻擋面容的俏麗女子追了出來,拉住農婦勸說道。
“等什麽,在等就等收屍了……呸呸,我這是在說什麽啊,不行,我等去問問裴大人,他究竟讓寶明出去幹什麽啊,如此久了還沒回來。”
這農婦掙脫了女子的手,剛一轉身,便看到走到近前的沈玉嘉等人。
農婦先是一呆,這地方可是很少有外人來的,這一下居然來了六個之多,可是當他看到陸良身旁的青年後,眼睛瞬間瞪的滾圓,驚叫道:“是你!”
沈玉嘉看到這個婦人,便知道她是誰了,雖然兩人見面不多,可當初在甯府居住時,還是時不時能遇見,她是甯寶明之妻,谷氏,因爲爲人有些潑婦,所以沈玉嘉對她的印象是除了甯滄珺外,甯家裏最深的女子。
“你這個挨千刀……不對,這是說我相公的,你這個害人精,竟敢出現在老娘面前,小心老娘今兒個就直接把你和王八給炖了……”
沈玉嘉愕然,平視見,忽然看到谷氏身後那位劉海阻擋半邊臉的俏麗女子,此事女子已經微張這嘴,美目圓瞪,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再次看到甯滄珺,沈玉嘉心裏慚愧頓生,他沖甯滄珺抱歉一笑,而後看着谷氏道:“甯夫人這是要幹什麽啊?”
“關你屁事。”
谷氏大罵一聲,道:“你這王八羔子,臉皮比龜甲還厚,既然有臉來,也就說明你不怕炖了,但老娘偏不信邪,你等着,老娘這就去燒水……”
“好了,你就收斂一下,寶明隻是去魯山縣談生意,能有什麽事,你就乖乖的待着。”
陸良沖着谷氏一瞪眼,但是卻沒有吓退谷氏的氣焰,反而是火上澆油,逼得谷氏連他一起罵了起來,還非要将他與沈玉嘉一塊炖了,喂狗吃。
對于這種潑婦,沈玉嘉隻能汗顔,的确是他對不起甯家,他也無話可說,隻能幹愣愣的站着。
陸良實在是受不了谷氏的唾沫星子了,趕緊招呼兩個青年,将谷氏架到了屋裏,甯滄珺擔心谷氏過于掙紮會受傷,想陪同去勸說,可是腳步卻是動不了,目光還有意無意的看着沈玉嘉。
“去勸勸吧,我怕我今夜真會被你嫂子給炖了!”沈玉嘉笑道。
“嗯。”
甯滄珺乖巧的點點頭,轉身便跟進了屋中。
“大人,這邊請,裴大……”
陸良話還沒說完,那邊另一間屋子中,裴世昭哈哈大笑的沖了出來,展開雙臂跑到沈玉嘉面前,大笑道:“你小子總算敢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