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内鑼鼓齊鳴,警鍾響徹整個函谷關。
黑衣人目光中暴露一絲興奮,他快速跳下瓦檐,轉身便要離開,但十分突然的,在他身旁的城牆上,居然爬上了一個人,黑衣人被吓了一跳,正要提刀将對方格殺,但是看到爬上的那張面孔時,他不由頓住了。
“楊……!”黑衣人差點驚呼出聲。
“噓!”
楊茂翻身跳到城牆上,整理了一下梁軍的軍服後,裝作站崗的哨兵,望着關卡外的密密麻麻的星點之光,頭也不回的說道:“情況有變,讓諸位弟兄小心。”
“啊,不殺王羽了?”黑衣人壓低聲音道。
“恐怕沒這麽容易殺他了,二公子的計劃被識破了,準備叫兄弟們撤退,先逃入邙山中。”
聽楊茂這話,黑衣人知道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他瞧見城牆後的軍營将士已經動員起來,準備要沖上城牆了,便不在拖延,抓起一根繩子,貓腰從城樓後跳下。
不多時,之前崗哨還是十分松散的函谷關,立即變得緊鑼密鼓起來,一隊隊守軍從軍營裏沖上來,将領們也披甲戴盔的從營帳中跑出。
偌大的軍營裏,鬧騰了許久才漸漸冷靜下來,五千将士都集中在了城牆上下,紛紛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用不着廖三傳話,呂青已經知道有大軍趕來了,但讓他疑惑萬分的是,王羽卻遲遲不從營帳裏走出,正在呂青猜測弄錯目标時,身後突然跳下來一個黑影。
“楊哥回來了,說情況有變,計劃被揭穿了,讓大家準備往邙山撤退。”
“莫非是與剛才那名将領的到來有關?”
呂青聽到黑衣人的話,立即明白過來,剛才他是眼睜睜看着一名将領走入王羽營帳,之後一直不出現,他就有些猜忌,現在得到證實,呂青不敢逗留,與廖三兩人在漆黑的陰影下穿梭,尋找到了其餘的血狼衛。
現在軍營的人基本都都跑去城牆附近,血狼衛們不費什麽力氣,就聚集在了一切,而後一同前往營地北處的邙山腳下。
而此時一個身穿梁軍軍服,肩上捆着一圈圈麻繩的青年已經等候多時,正是楊茂,他看到十幾名黑衣人趕來,二話不說,轉身就開始攀爬陡峭的山壁。
這處山壁被開鑿得即位光華,但是許多裂縫間,還是能插如手腳,而楊茂就借着這些裂縫,似壁虎般快速攀岩到了二十多丈高的懸崖上方,随後将麻繩套在一顆樹杆上,将繩子另一端扔下山崖。
血狼衛們即爲默契的留守幾人,其餘人則快速抓着繩子攀岩而上。
或許城外的大軍徹底吸引了函谷關守軍的注意力,在一炷香時間裏,竟然沒有巡邏過來,讓血狼衛們安全脫離了軍營,潛入邙山之中。
而此刻的函谷關外,一名小将手持強弓,騎乘一匹戰馬趕到牆前,仰頭望着關上的城樓,喝道:“尹天左将軍帳下武将闫文山,這是尹将軍的書信,交給王羽将軍,爾等接好了。”
闫文山說完,一箭射出,攜帶信書的箭矢直接射到了城樓前的一根梁柱上。
這等嚣張的做派,讓城牆上的将領紛紛暗罵一聲,心有不悅,卻也隻能快速取下書信,急急趕往王羽營帳裏。
此時,王羽正真營帳裏焦急的走來走去,在他身旁,另一名将領倒是很平靜,他看着王羽道:“王将軍,尹天左大軍已經來了,此時不下決心,函谷關便有風險啊!”
“羅澗兄啊,你要我如何下決心啊,若是把尹天左拒之門外,他一怒之下,強行攻之,就憑我這點人哪裏能守得住啊。”王羽愁眉不展道。
“藍先生說了,尹天左絕不會強行攻打函谷關,所以王将軍大可放心。”羅澗提醒道。
“話雖如此,但事後他上報朝廷,稱我王羽不配合他們,豈不是讓我裏外不是人了!”王羽的顧慮太多,他怕尹天左攻打函谷關,又怕他不打函谷關,前者他雖然不一定能守得住,但尹天左是徹底的成爲了反賊,他則可以逃回洛陽,頂多就是官降一級,但是後者可就不同了,尹天左隻要上報朝廷,再有他爹從中作梗,要廢他一個小小的守關将,隻用幾句話就能搞定,況且,最要命的還是現在朝廷群龍無首,黨派如林,他又不是站在秦锺這一邊的,而是三王爺李毅德的黨派,他可是知道秦锺與李毅德之間的矛盾。
現在秦锺大軍受重創,這本應該是他高興的時刻,然而憑空殺來一個尹天左,可讓他頭大了,現在又要面對老友藍先生的部将給他施壓,是讓尹天左入關,還是拒之關外,你說這事情,放到誰身上能一下子決定的。
梁國走得太快,出兵四年,打下半壁江山,雖然看似要以雷霆之勢掃遍天下,實則這一年來,已經漸漸收斂的,因爲梁國的漏洞太大了,無論是新兵、糧草、經濟都有些跟不上,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因爲梁國四處征戰,出兵退兵過于頻繁,導緻沒有一個律法規定,什麽兵不可以靠近洛陽八大關卡,于是就被尹天左鑽了這個空子。
“有大将軍在,西齊軍不可能靠近函谷關,所以沒有理由放尹天左進來,就算他上報朝廷,也根本無濟于事,王将軍還是讓他回去攻打青石坡吧。”羅澗說道。
“我要是能讓他去攻打青石坡,我就不用這般愁苦了。”
王羽嗤笑一聲,正要在倒倒苦水,好讓羅澗離開,别再給他施壓了,但是就在這時候,一名将領急急趕來。
“将軍,這是尹天左的箭書。”這名将領是那箭矢一起拿過來的,原因就是想讓王将軍知道,對方是多麽的嚣張,可是王羽對此毫不理會,取下信件,扔掉箭矢,打開一看,不由呆了呆。
“怎麽了?”
羅澗說着,便伸過腦袋,想一探究竟,可是王羽卻及時抓緊信書,不讓羅澗看到半個字,他苦笑一聲,道:“羅校尉,我下定決心了。”
“哦,王将軍是要……”
羅澗話還沒說完,突然王羽面色一沉,喝道:“給我拿下!”
“什麽!”
羅澗聞言一驚,頃刻間,便有幾名侍衛沖進來,将他給擒拿住。
“你要幹什麽?”羅澗掙紮道。
“幹什麽!哼!”
王羽冷哼一聲,道:“羅澗啊羅澗,你我也算是酒肉知己了,可是爲什麽你要害我?”
“我何曾害過你?”羅澗是一臉的不解。
“你讓我不許尹天左入關,不是害我嗎!”
王羽說着,不等羅澗開口,他繼續道:“秦锺大将軍已經兵敗,西齊大軍随時都回兵臨城下,這事情爲何你不說?”
“無稽之談,真是無稽之談啊,大将軍用兵如神,怎會敗給西齊軍!”羅澗憤怒道。
“是與不是,我自有分曉,給我帶下去,打入地牢。”
“王羽,你聽信讒言,等着被滿門抄斬吧……”羅澗憤怒的大吼着,轉眼就被幾名侍衛押了下去。
“将軍,秦大将軍真的兵敗了!”那名送箭書的将領皺眉道。
“沒有。”
聽王羽這話,将領更加疑惑,道:“那爲何……”
“尹天左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情!”
“何事?”
“事關三王爺登基大事!”
“什麽!”
将領雙目圓瞪,一臉驚駭道:“王爺有機會登基了!不是還有幾位皇子在嗎?”
“那幾名小兒豈是王爺的對手,除非有秦锺擁護,否則他們根本沒機會坐上王位,而現在秦锺元氣大傷,我若拒尹天左,那他變會全力幫助秦锺,到時候他們連手回都,等王爺回來時,一切都晚了!”
“難道就這樣放他們入關,不怕尹天左這小子虎視洛陽?”身爲将領,沒有一些頭腦很難在這地方混下去,即便你武功再高,人家一道欲加之罪,也夠你喝一壺了。
“不!”
王羽搖搖頭,道:“尹天左想入關可以,我讓他進來,但是隻許他帶護衛進來,其餘的都給我待在關外,什麽時候探子彙報西齊軍攻來時,什麽時候在放他們進來!”
“将軍是想……拖!”
“對!就是拖,拖到王爺回到洛陽,那麽無論是尹天左,還是秦锺,都不足爲患了!”
事請往往不是人可以預料的,就像沈玉嘉不知道計劃被藍先生識破,而藍先生更不知道,王羽居然會在這時候玩出一個拖延戰術。
本來,藍先生是想讓羅澗告訴王羽,讓他想盡辦法,把尹天左趕回青石坡,去協助大将軍攻打顔芷绮,至于放過楊茂,他可不僅隻存了一番心思,而是兩條路,一條是惑敵之計,讓對方知道,全盤計劃已經被他看穿了,從而陣腳大亂,露出馬腳,再由大将軍趁勝追擊,将其殲滅在河陰裏。
而另一條路,也是最後一步路,如果尹天左不去攻打青石坡,那麽他隻能走上這條路了,雖然他極不情願,但是爲了活命,爲了前途,藍先生不得不另有打算。
至于王羽險些被血狼衛暗殺的事請,藍先生根本不知道,而楊茂卻認爲他已經知道了,這着實是楊茂被藍先生之前一翻話語給唬住了,認爲藍先生派羅澗先一步過去,是想搭救王羽,卻是湊巧幫了王羽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