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敢違逆皇命,想要拒絕當驸馬來看,尹天左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一個不安份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最容易暴露的,因爲也隻有這種局勢,才讓他的不安份得到體現,才能有機會實現他的理想與抱負!
那麽,尹天左要如何實現理想與抱負,那就隻有在最靠近洛陽城的地方,屯兵駐守,打着抵抗西齊軍的名号,把大軍留在函谷關,如此一來,就算是梁國朝廷不爽,也毫無辦法,倘若時機成熟,尹天左絕對會大手一揮,兵逼洛陽!
隻有這條路,才是尹天左最理想的道路,沈玉嘉堅信,隻要尹天左的野心不滅,他就絕對會去函谷關,至于顔芷绮,尹天左或許會顧及,但是他的心性就如毒蛇一般,咬了一口獵物後,便任其離去,待獵物毒發身亡,他就可以不費飛灰之力的吞下美食。
而這一口,根本不需要尹天左來咬,自然有另一個人幫他咬,而這個人便是秦锺!
當沈玉嘉醒來後得知局勢,也很疑惑,爲何尹天左遲遲不肯下岸,莫非真是童奇的功勞?這固然是有的,可是不排除尹天左不急着登岸,十有八九是想讓秦锺幫他咬着一口,坐收漁翁之利。
隻是尹天左沒想到,河陰這個被收刮了三年的落魄之地,還有糧草供給顔芷绮的大軍使用,而沈玉嘉也就看中了這一點,才想盡辦法的讓他去函谷關!
看着震驚不已的華永,沈玉嘉點點頭,道:“沒錯,長安一直由大理軍幫忙駐守,現在大理退兵了,駐守長安的梁軍不過五千,沒有大理的幫助,拿下長安十分輕松,而河陰官倉的糧草足夠西齊軍趕到長安了!”
華永被二公子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震驚了,但他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擔憂道:“若是尹天左大軍和渑池軍尾随而來,而我們又短時間攻不下長安,定會被兩面夾擊,再也沒有獲勝的機會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如今之際,就算芷绮攻下函谷關,就憑這點兵力也根本守不住,反而是自己跳入牢籠,等着被尹天左和禦林軍夾擊的下場!這是死路,但是目前而言,所有人都會認爲,這是一條暫時的活路,那麽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所有人都看不明白,如此才能出其不意!”
說到這,沈玉嘉目光決然的道:“現在,隻有放手一搏了!”
放手一搏,的确,現在西齊軍的處境,若不放手一搏,何來生機?指望梁國會放他們一馬嗎?!
華永看到二公子堅定的目光,知道二公子不是在開玩笑,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麽之前二公子讓張骥隻拿出十分之一的糧草,并且在這時候傳達消息,倘若這消息早一步傳出去,此刻秦锺和尹天左他們或許就會有提防,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大軍裏沒有安插了探子。
而二公子到最後關頭提出的戰略就完全不同了,就算這時候有人去給秦锺與尹天左通風報信,也來不及了,因爲華永還清楚,除了這招棋,二公子還下了另一手暗棋。
青石坡三裏外,梁軍軍營中,此刻秦锺依然無法入睡,多年來的警惕與直覺告訴他,今夜或許會發生什麽事請,尹天左的大軍遲遲不出現,而翁飛落也沒露面,派出去傳到消息的探子也久久未歸,秦锺有一種耳目失聰的感覺。
“大将軍還不入睡啊!”藍先生走進秦锺的營帳裏說道。
“眼下的處境,如何能睡得着啊。”秦锺暗歎一聲道。
藍先生點點頭,旋即面色慎重的道:“方才,安插在敵軍的探子冒死潛回來禀報,稱河陰縣城的人給他們送來糧草!”
“什麽!河陰縣城竟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請!”秦锺又驚又怒道。
“或許是顔芷绮派兵去給河陰百姓施壓,從而搶奪得來的,好在糧草沒有多少,隻夠三萬大軍一天食用,就算敵軍現在死傷過半,也撐不了三天了,隻是讓屬下感覺疑惑,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敵軍恐怕馬上要攻來了!”藍先生說出這話來,自己都感覺不可置信,但又感覺理所當然,畢竟對方得到了一日的糧草資助,也撐不了幾天,況且尹天左和翁飛落快來了,他們要想取得生機,唯一的途徑便是今夜再戰!
想到尹天左和翁飛落,藍先生不由又道:“從黃河到這裏,最慢四個時辰也該到了,可是爲什麽尹天左的大軍遲遲不出現?大将軍這事情有蹊跷啊!”
“先生說的極是,以尹天左的行軍速度,他要趕過來隻需兩個時辰,而傍晚時,去給翁飛落傳達消息的探子也回來了,稱飛落今夜便能趕到,可是如今都三更天了,他們卻遲遲不出現,該不會中了西齊軍的埋伏了吧。”對于顔芷绮會選擇今夜再戰,秦锺絲毫不擔心,對方的兵力還有多少他十分清楚,繼續打下去,他雖然不好受,但是顔芷绮也是自取滅亡。
“應該不會,今日這一戰,敵我兩軍都是元氣大傷,他們沒有餘力去埋伏尹、翁兩位将軍,而尹将軍不出現,屬下還能猜出一些,但是翁将軍不出現就讓人深感疑惑了,大将軍對他恩重如山,而且翁将軍爲人又重情義,斷不會棄大将軍不顧啊!”
秦锺何嘗不知,尹天左狼子野心,遲遲不到定是想要讓他孤立無助,和西齊軍最後一搏,讓他不費一兵一卒,隻是走走過場,便能取得一等戰功,但是翁飛落就不同了,他可以說是秦锺的學生,沒有秦锺就沒有今日的翁飛落,而秦锺也是看重了翁飛落重情義,尊敬他,才對他特别照顧,可是他爲何不出現,這就不得不讓人疑惑了!
“眼下,隻能和敵軍繼續對持,死守營寨,隻要過上兩日,青石坡必然不攻自破!”藍先生提議道。
秦锺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沒有慌張,他點點頭,起身道:“反正也睡不着,到寨前去看看,好在敵軍攻來時,最快部署策略。”
秦锺和藍先生一前一後走出營帳,可沒等他們離開多遠,突然一名傳令兵急沖沖的來到兩人身後,單膝下跪,抱拳道:“禀報大将軍,函谷關派信使來了!”
“什麽!”
秦锺和藍先生都是一呆,兩人相視一眼,藍先生便低頭看着傳令兵道:“信呢?”
“還在信使手裏,他稱要見到大将軍才肯交出信件。”傳令兵回道。
“如此謹慎,莫非真發生了大事?”秦锺有些擔憂的說道。
“無論是什麽,先見見信使再說吧。”
藍先生說完,便讓傳令兵叫來信使,不多時,一名身着梁國軍服的青年氣喘如牛的來到兩人身前三丈外,便被兩名衛兵攔了下來,青年知道不能繼續靠前,于是便睜着眼睛,仔細的看了看秦锺幾眼,才從懷中掏出信件道:“大将軍,這是王将軍的密信。”
“呈過來。”
秦锺低聲一句,一名衛兵立即從青年手裏拿過信件,來到秦锺面前遞給他。
秦锺打開信件一看,不由面色大變,一旁的藍先生深感疑惑,正要詢問,秦锺便将信件遞給他道:“你看看。”
藍先生是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施禮,直接拿過信件一看,頓時就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差點就短路了。
“這怎麽可能?尹天左竟去了函谷關!”藍先生大驚失色道。
“狼子野心啊!好一個狼子野心啊!”
秦锺冷笑一聲,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信中已經表明了,尹天左用抵禦西齊軍的借口,想要幫忙駐守函谷關,還稱我們兵敗,即将撤回,好在王将軍夠精明,将他拒之關外,命人送信過來,我就說爲什麽這小子遲遲不到,原來存着這個心思!”
“那我們要如何應付?派人到函谷關讓王将軍繼續擋住尹天左?還是撤回函谷關?”雖然藍先生自己有了注意,他是想撤回函谷關,但這個時候還是讓秦锺自己拿捏,出了事情也有秦锺自己擔待,這便是做下屬的好處,天塌下來,用不着他們頂着。
“你覺得呢?是繼續在這裏,還是回函谷?”秦锺反問道。
“屬下覺得,既然敵軍糧草耗空,應不急于攻之,而是盯緊獵物,待他虛脫緻死,而在此間,大将軍可率領小隊人馬趕回函谷關,穩住尹天左!”藍先生提議道。
“嗯,先生真與我不謀而合,西齊軍是不能放過,隻是我擔心到嘴的食物飛了,可尹天左這小子又不得不防,故此,你先一步回函谷關,由我繼續在這裏主持大局,如何?”
聽秦锺這話,藍先生心裏是興奮到了極點,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是筋疲力竭了,想要會函谷好好睡上一覺,現在秦锺開口了,他怎會拒絕啊,隻能抱拳躬身,大呼一聲:“遵命!”
“報……”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從營寨前趕來,禀報道:“青石坡上的敵軍有動了!”
“真會挑時候啊!”
秦锺冷哼一聲,看着藍先生道:“先生,此去函谷,多加小心尹天左啊!”
“屬下明白!”
藍先生躬身行禮,便與秦锺左右分開,一個到營寨前主持大局,一個則回函谷關穩住尹天左,但是他們哪裏會知道,自己已經一步步走入了一個陰險的毒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