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梁軍宛如潮水般,向着城門撲湧而來,在另一頭,數千零零散散的梁軍已經開始攀爬城牆,城上東齊軍時而射箭,時而扔石,而城下也在不停往城樓上射箭,城上城下箭矢翻飛,巨石滾滾,兩邊人馬是殺得熱火朝天,血濺城染。
“郡守大人,護城橋落下,敵軍突城車已經攻至眼下,我等是否要派兵下去阻擋?”城樓上一名将領禀報道。
唐睿雙眉緊鎖,怒視城下,手中緊握的令旗猛力一揮,下令道:“殺下去!”
沈玉嘉的軍隊剛剛讓開一條道路,給突城車沖過護城橋,忽然間,随着趙穆一聲冷喝,沈玉嘉頓時發現,頭頂上居然落下一根根麻繩,緊接着成千上百的東齊軍從上面撲沖下來,沈玉嘉立即下殺令,兩邊人馬頓時在橋上展開了一場血拼。
在上千名軍人的拼殺下,本來還顯得寬大的護城橋,立即就宛如獨木橋,但如此一來,反而給趙穆施展身手的時機。
隻見趙穆鐵槍在手,迅如閃電,橫掃刺擊,一點一挑,便在一聲聲慘叫間,東齊軍接二連三的倒地不起,城樓上的将領眼見着一幕,都是焦急萬分。
“把……”
“噹!”
沈玉嘉剛剛開口,突然一箭襲來,好在有一名盾刀兵及時發現,手持盾牌幫他擋了一下,沈玉嘉這才得以脫險,他朝着這名就他一命的小兵豎豎大拇指,立即下令道:“把他們的屍體全部扔下護城河,别當了突城車的道。”
待沈玉嘉下令完,這才看着那名小兵,問道:“你叫什麽?”
“屬下章陽!”
“好,章陽你護住有功,本副尉要……快跑。”
“要快跑?”
就在章陽一愣間,沈玉嘉已經拉着他急急退到後放,緊接着章陽就看到城樓上飛下一個人頭大的黑影,朝着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飛來,吓得他當即便汗流浃背。
隻聞“嗙”的一聲,那人頭大的黑影立即爆碎,沈玉嘉這才發現,此物竟是一個壇子,而壇子裏面撞的,居然是火油!
“不好,快撤。”沈玉嘉再次下令。
二十九營的弟兄且戰且退,城樓上一個個壇子扔了下來,爆碎的火油把護城橋給澆個通透,緊接着接二連三的火箭射出,護城橋上大火立即燃燒起來。
“娘希匹,這丫的做得可絕啊,難道以後你們就不出城了!”
沈玉嘉心中暗罵,看了一眼頭上撲降而來的箭雨,吓得趕緊躲進了盾牌下。
“戴兄弟,護城橋要被毀了,我們應當如何是好?”童四海出現在沈玉嘉身旁問道。
沈玉嘉從盾牌下,露出半個腦袋,看着城樓之上的一排人頭,一咬牙道:“給周邊的将領求援,讓他們派遣弓弩手掩護,由我軍殺上城樓。”
“好!”
童四海轉身就朝着幾名百夫長下達命令,很快,後方弓弩手聚集而來,一同行來的,還有三輛井闌,有了這些井闌與弓弩手的掩護,二十九營的士卒,全部聚攏到城樓下,或使雲梯,或甩鈎鎖,一個個拼命的往上攀爬。
一整排的攀爬士卒中,其中有兩個人極爲醒目,因爲他們的速度,遠不是普通士卒能比的,隻見他們兩人都是單手抓繩,另手持有武器,身入靈猿般快速攀爬而上,在遇到城樓上東齊軍扔下石頭時,他們隻是單腿在一邊牆面上狠狠一蹬,便輕而易舉的躲開石塊,若是遇到敵軍斬斷繩索,他們立即朝着最近的雲梯或者繩索跳去。
這兩人在左躲右跳間,不多時,竟一都到達城樓上。
“殺!”
城樓上的東齊軍立即圍剿而來,兩人毫無懼色,一人持劍,一人持槍,普通的敵軍在他們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二十九營裏能有如此身手的人,當然就是華永與趙穆了,沈玉嘉看到兩人安全上去後,緊握的拳頭終于松開少許,不顧滿手的汗液,沈玉嘉立即大吼一聲:“全營突擊!”随後他也沖到了城樓下,抓着一副雲梯就奮力往上爬。
現有華永與趙穆開道,城樓上的東齊軍根本無法阻止下方爬上來的梁軍,僅僅是幾個呼吸間,便有十多名梁軍揮刀殺了上來。
當沈玉嘉終于露出半個腦袋,看到了城樓上的情景時,不由一愣,城樓上梁軍雖被東齊軍逼得寸步難行,但是也能護住這個突破口,而讓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也有高手出現了,而且一來就是兩,一個與童四海體形差不多的魁梧大漢,手中一把狼牙棒,逼得華永連連後退,另一人,乃是一個中年男子,比趙穆矮半個頭,但武藝可不低,手中一杆蘆葉槍,舞得虎虎生風,畢竟能阻擋趙穆,還時不時挑殺幾名梁軍,端的是厲害無比啊。
“殷達安!”
沈玉嘉腦海中立即就閃過這個名字,聽聞豫章郡郡守唐睿手下有一名将領,武藝比賀寶延和孟元明都要高出一籌,而孟元明身手大概也就在華永這個層次,自上次運船上交手,華永明顯不是趙穆的對手了,現在對方居然能與趙穆大戰幾回合,若對方還不是殷達安,那麽這一戰他們可真危險了。
戰場之上,拼的可不僅僅是人數,還有士氣,若敵軍有三千人馬,而我軍隻有一千,但敵軍要是沒有一名勇猛無匹的将領,這勝負可能難預料啊,因爲跟這猛将殺敵,士氣會越來越高,當然,倘若猛将不幸戰死,那麽這批軍隊,也就是樹倒猢狲散,不堪一擊了。
瞬間洞察了其中兇險,沈玉嘉立即翻身上牆,從腰間拔出遊鲨劍,便開始與華永合攻那名魁梧大漢。
沈玉嘉不是不想幫助趙穆,隻是他與趙穆的距離不如華永來的近,而且,看着那把蘆葉槍舞出的陣陣銀光,沈玉嘉就知道,過去了也隻是累贅。
與使蘆葉槍的男子不同,趙穆的槍法毫不花俏,但總能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刻,鐵槍一伸一縮間,将對方襲來的槍尖輕易挑開。
殷達安沒想到,在荊州水軍中,還能遇到這等敵手,别看他現在好似穩占上風,逼得對方寸步難行,而且時不時還能突然出手,刺死從旁突圍的梁軍,實則這其中真正的兇險,隻有他最清楚,對方的槍法看似平淡無奇,可給他的影響卻是不動如山,動則雷霆,這才打了幾個回合,他就有兩次差點命喪鐵槍下了。
兩人的戰圈越打越寬,四周的士卒深知二人的厲害,再也不敢靠近,給他們騰出了空間,如出一來,殷達安的槍法便能盡數施展,蘆葉槍頭在春日下,倒射出陣陣銀光,令四周将士無不膽寒。
唯有趙穆持槍獨立,任他銀槍如花,趙穆也不挪半步,手中鐵槍時不時脫掌閃出,擊挑在蘆葉槍頭上,打出點點星亮。
遠處,退到一旁的唐睿眼見此景,心下震驚,殷達安的實力他可是最清楚不過了,能在他手底下走幾招的人,可真不多,但是那名沉穩的漢子,卻偏偏能輕而易舉的抵擋殷達安的攻勢,顯然也是一員猛将啊。
“取我弓來。”唐睿冷喝道。
“是!”一名将領很快退走,不多時,他便回到唐睿身邊,手中多出了一把烏木寒鐵弓。
唐睿接過寒鐵弓,搭上一箭,瞄準了宛如不動山峰的趙穆,兩指一松,雕翎化線,一道淡淡的影迹瞬時間貫穿百步,直襲趙穆側臉而來。
這突兀的一箭,快如閃電,在所有人都還沒發現之際,它已經出現在趙穆丈許外,這丈許的距離,對于飛馳的雕翎箭而言,不過一念之間。
然而,正當唐睿等人認爲,這一箭便能取了趙穆性命時,突然,隻是一道黑光閃過,雕翎箭便在趙穆側臉一尺外,閃耀出點點星光,随後隻聞“當”的一聲,便如死物般落在地上。
“啊!”
唐睿等人無不大驚失色,眼前之人居然能在這等兇險的時候,洞察有人使暗箭,并且還輕而易舉的揮槍擋了下來,這等眼力,這等身手他還是凡人嗎?
趙穆雖擋下了暗箭,但并未讓殷達安失望,反而心下大喜,因爲在趙穆擋下暗箭的那一瞬間,他便洞察了對方的破綻,蘆葉槍就如刹那而逝的煙火,銀亮的槍尖,突然就出現在趙穆胸前。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趙穆的雙腳終于動了,他在一退一轉間,突然大喝一聲:“回馬槍!”
這一聲大喝,直把殷達安的魂都給吓飛了,在失神的一瞬間,殷達安突感胸口一涼,緊接着一股巨痛便席卷全身,下一刻,他眼前一花,當他才看清狀況時,已經發現自己被趙穆一槍挑飛,身體朝着城樓下方直直落去。
“殺!”
趙穆此舉,振奮人心,二十九營的士卒紛紛呐喊着,殺退一波波用來的東齊軍。
沈玉嘉往後一跳,躲開了那駭人的狼牙棒,目掃前方一眼,不由苦笑道:“人家一對一,把一員猛将給宰了,咱倆二對一,到現在還占不到優勢,多丢人啊。”
華永聞言,也跳開一步,苦笑一聲,道:“還不是二公子你突然橫插一腳,害得我時時刻刻都在擔心,那有閑情去他和死鬥啊!”
“靠,這還怪我了,你不同在意我,盡管殺敵!”
“這可是二公子說的啊,那您可要好生保重了!”
華永說完,目中寒芒一閃,單足一點牆石,他整個人持劍飛出,手中長劍筆直對準了魁梧大漢的眉心處。
魁梧大漢聽到二人的議論,心中早已暴怒,此刻見華永襲來,他立即身體向後一仰,雙手推動沉重的狼牙棒橫掃而出,直逼華永腰間。
這一棒要挨着,華永半邊腰部可就變成馬蜂窩了,但是他已躍到半空,四肢無從借力,根本躲閃不得,可在這緊要的時刻,他手中長劍招式一變,劍尖突然就頂在了狼牙棒上,頓時,狼牙棒倒退而回,而華永剛剛落在一旁的地上,立即有一蹦而起,長劍宛如一道驚鴻,在魁梧大漢還來不及收回狼牙棒時,便被他一劍貫穿眉心,死得不能再死了。
轉眼間,死掉兩名猛将,唐睿一時間都還沒回過神來,那名魁梧大漢也就罷了,可殷達安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愛将啊,這說死就死了,他如何能一下子接受。
這邊因爲愛将之死而痛惜,那邊因爲斬殺敵将而興奮,在兩邊人都沒注意時,一個高個的大漢,突然一躍而起,手中一把大砍刀,斜斜就朝着一面最高的旗杆劈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