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城上的慘況,雷将軍的副将士卒們,越來越難忍受了。
“沒有統帥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動!”
雷将軍的話,讓衆人心寒透骨,可軍令如山,他們也是無可奈何啊。
雷将軍看着一裏多外,苦苦堅守燕城左翼的顔芷绮,情緒是複雜無比,顔芷绮的應變能力,英勇程度,都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可否認,一開始,雷将軍還向着讓顔芷绮早點死,好讓他可以出兵解救燕城危機。
可是,戰到現在,他卻又希望顔芷绮能頂住,原因無他,隻因爲她是爲大齊而戰,爲燕城而戰!
反觀自己,因爲鮑勝的入獄,暗恨對方,想要将她除之而後快,别說不配作爲軍人,就是男人,也沒臉當了。
心中雖然這樣想着,可現在的雷将軍,處境和田漢昌一模一樣,尴尬到了極點,不能違命解救顔芷绮,解救燕城,否則,他幹脆一開始就違命,如此情況可要比現在好得多。
恐怕如今雷将軍與田漢昌唯一不同的是,無論此戰是輸是赢,他都可以把罪名推到田漢昌身上,保全自己。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田漢昌無時無刻,都在想着維持自己統帥的地位,導緻下方許多将領,都跟着他學習,隻要保持自己,這場戰争,我管你是赢是輸。
楊茂從木牆後冒出頭,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敵情後,向着後方的顔芷绮彙報道:“夫人,他們果然沒有正面攻打我們,而是不斷的派兵騷擾北面城牆!”
顔芷绮點點頭,朝着身後的陳力道:“準備好了嗎?”
“都好了,所有騎兵,都已經減去負擔,隻是顔将軍,你真要出陣?”
聽完陳力的話,顔芷绮點點頭,道:“這樣下去,燕城必然守不住,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蒙軍知道,我們可以威脅到他們的帥部!”
“話雖如此,可是顔将軍,現在我們隻有區區一百騎,如何抗衡這後方的一萬多鐵騎啊!”全興皺眉道。
于康勝脫掉身上的皮甲,背上弩箭後,冷哼道:“顔将軍不是說了嗎,輕裝上陣,靠遊走戰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你若怕死,大可以留下,想必顔将軍也不會怪罪你的。”
“你才怕死。”
全興冷哼一聲,立即脫下皮甲,朝着一名士卒喝道:“給我一把神臂弩,準備二十支弩箭。”
“顔将軍,你吩咐加強的弓已經拿來了,但這弓弦的拉力,足有三石以上啊,您能拉的動嗎?”
普通的弓箭,拉力沖頂了,也隻有一石左右,也就是一百多十斤,可是顔芷绮讓人準備的,卻是兩倍多的拉力,足有三石以上,近五百斤的力量。
知道顔芷绮能拉動三石之弓的,隻有寥寥幾個人而已,現在也不好廢話什麽。
将強弓背到身上,顔芷绮翻身上馬,下令出發!
面對蒙古鐵騎的弓弩,顔芷绮等人居然脫下了甲胄,隻穿棉襖,不帶刀槍,光用弓弩上陣,膽子不可謂不大,可爲了減少戰馬的負擔,讓速度加快,也唯有這種辦法,才能靠近蒙軍主營。
遊走戰術,自古便有,隻是多處用于引敵入套的計策,想顔芷绮這樣從正面殺出,放出一排箭矢後,又立即倒退的戰法,倒是極爲稀少。
蒙軍是萬萬想不到,這木牆後的殘兵,居然還敢冒出頭,而城牆上的田漢昌瞧見此幕,倒是興奮的大叫:“鞑子,機會啊!這一次一定要殺死這臭娘們啊!”
田漢昌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顔芷绮逼瘋了,本來蒙軍鐵騎一次沖鋒,就可收割的事請,偏偏讓她弄出那卑鄙的木牆給抵擋了,并且死裏逃生好幾次,就是不死,而且還導緻他忽略的南面戰況,險些被蒙軍突破。
至于聽到田漢昌大叫的附近副将士卒,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除了心寒苦歎,暗暗祈禱,他們還能幹什麽呢。
蒙軍戰部,闊端身後,一輛如同哨崗般的高台戰車上,一名士卒朝着他報告道:“大将軍,燕城東北木牆後,突然殺出一百輕騎,不使刀劍,隻用弓弩,不斷的騷擾我軍戰陣。”
闊端聞言一愣,這才一百騎,居然還用得着向他報告,忍不住好奇,闊端爬上高台,向着遠處望去,果然,瞧見一百輕騎在他們的戰陣旁跑來跑去,不斷的用箭矢騷擾,這一百騎,速度極快,無論是人或戰馬,都沒有絲毫裝備,隻有一把弓弩和少數的箭矢而已。
“命一千鐵騎,左右……”
闊端剛說到這,突然,瞧見遠隔五百步外的一名身姿比較纖細的輕騎兵,居然朝着他這裏射出一箭,以大齊弓弩的威力,闊端知道,這一箭絕對射不到他這裏,多半是挑釁而已。
然而,這一箭在轉眼間,跨越了兩百多步後,幾乎近千人眼睜睜看着這一箭,從頭頂飛過,速度居然一直不減,筆直的朝着高台飛射而去。
“不好!”
闊端心中一寒,不顧一丈高的距離,直接從高台上跳下去,看到大将軍這個驚人的舉動,一旁的兩名觀察兵微微一驚,其中一個小卒剛剛低頭望去,突然察覺身旁的同伴急退幾步,他驚愕的扭頭一看,正瞧見,與他在軍中右翼觀察敵情的同伴,胸口上居然莫名其妙多出一支雕翎箭,這小卒在驚愕中,眼睜睜看着同伴從高台上摔落而下,死在下面人群中。
“嘩~!”
這一下,吓得下方不少人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的,還以爲這家夥被自己人給射殺了,可知道這一箭由來的,全是個個吓得臉色發青。
箭術了得者,可用一石之弓,百步穿楊,但是一旦穿越百步,羽箭的精準變會出現偏移,隻有一些經驗老到的射手,才能彌補這點偏移,但也絕超不過兩百步。
而在三國時期,呂布在三百步外,方可轅門射戟,由此可見,此人的箭術何其了得,至于另一位神射手黃老爺子,那就跟不用說了,一箭逼退關羽,便由此證明他的厲害。
而顔芷绮這一箭,居然射殺了五百步外的蒙軍,要說她箭術前無古人呢,那絕對不可能,因爲她這一箭,偏離太多,因爲她想要射殺的,是剛剛爬上高台,頭戴羽翎盔,身着暗金甲的闊端。
她根本不知道這便是蒙軍統帥闊端,因爲這裏并不是蒙軍戰陣中心,而是蒙軍右翼部分,但能由此裝扮的敵軍,應該是一名官階不低的将領,可惜,這一箭,射到了距離他足有三步遠的小兵身上,偏差太大。
這一箭,本來就射不到闊端,可他因爲被吓得不輕,完全沒考慮到對方究竟要射殺誰,便直接從高台上跳下,差點一個站不穩,摔個狗吃屎。
看着被射殺的士卒,闊端暗暗咋舌,擦了擦額頭的汗,自語道:“此人的箭術,絲毫不比哲别叔叔弱啊!看來我必須要轉移到中軍裏了!”
哲别,乃是他爺爺的大将,彎弓射大雕那是輕而易舉的,一生跟随他爺爺讨伐金國,号稱蒙古第一神射手,不過現在也已經死了,闊端沒想到,現在的大齊,居然也有這等神射手,他差點因爲自己的掉以輕心,而葬送在高台上。
想到這裏,闊端大怒,下令道:“傳令下去,誓死也要殺盡這一百騎!”
“可是大将軍,方才您不是說要活捉此女嗎?”一名将領問道。
“什麽,居然是那女将軍!”
闊端聞言一驚,對此女更加感興趣,但想到如果把此女放回去,保不住什麽時候,自己一露頭,腦袋就被射穿了,所以闊端最後隻能搖頭下令道:“此女太過危險,留不得!”
“是!”
将領們立即命令,傳來下去,圍殺百騎。
頓時,蒙軍陣營中,立即沖出上千名,同樣卸掉一身重甲裝,隻攜帶弓弩橫沖而出蒙古騎兵。
“不好,夫人快撤。”楊茂收起望遠鏡,立即喝道。
顔芷绮毫不拖延,下令回撤。
在幾乎相同的速度下,這千餘輕騎兵,那裏能追得上顔芷绮這百騎精兵,很快,顔芷绮等人就逃回了木牆後方。
而蒙軍一千輕騎剛剛靠近,便迎來了成排箭雨,下的他們趕緊有撤回陣營裏。
“什麽!”
兩聲極爲不滿的怒吼,同時從兩軍主帥口中傳出,闊端是恐懼顔芷绮的箭術,害怕下次突然就被射殺了,而田漢昌,可是恨的牙癢癢了,不斷大罵鞑子窩囊,這都送到嘴邊的食物,居然都咽不下去。
“你他娘的要是把對我使出的力氣,用在這臭娘們身上,還至于讓她如此嚣張嗎!”
田漢昌是越來越想弄死顔芷绮,因爲有她在,自己的心緒始終難以保持平靜,倘若這一戰擋住了蒙軍,而顔芷绮有不死,那麽她的戰功,将會不斷的疊加,之後再想用她去送命,别說她會不會輕易答應,就連手底下的将領,恐怕出現許多不服者啊!
如此一來,等待這一切的戰功回禀朝廷後,官家突然心血來潮,真正的封她成将,賜她兵馬,那他田漢昌的地位,便開始動搖!
眼看着蒙軍輕騎盡數退去,這顔芷绮突然又率領百騎殺出,這一次,并不是繞道沖向敵方陣營,而是向着不斷攻向燕城的蒙軍步兵殺去。
顔芷绮這百騎的作用,雖然微乎其微,可一下出來,射死你十幾二十人,又跑回木牆後,着實把闊端和田漢昌氣得不輕。
“給我沖,無論派多少鐵騎,一定要攻破那敢死的木牆!”
闊端是再也忍不住了,顔芷绮的箭術,讓他膽寒了,曾經見識過哲别,從城下搭弓射箭,射殺了一位位金國将領後,他闊端深知,神射手的可怕,不殺顔芷绮,他難以心安啊!
“大将軍,這就交給我吧!”開始和顔芷绮交鋒過的将領開口道。
“好,就給你這個報仇的機會!”
“大将軍放心,末将定當提此女人頭回來!”
如今,木牆後隻有兩千多的殘兵,若是此時蒙軍再次用五千鐵騎攻來,恐怕難以守住,顔芷绮深知這一點,可是,想要讓田漢昌派兵增援,更是不可能,因爲現在,顔芷绮都能透過望遠鏡,看到城樓上,田漢昌興望着五千鐵騎沖來的一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