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
褚竣北抿緊唇線,凝視着眼前的女人。
這個字在褚竣北心中百轉千回,他微微眯起雙眼,目光定格在面前女人那邊完好無損的如玉臉頰上,仿佛通過這張臉,看到了另一張從小看到大的臉龐。
那個人總會跟在他身後,叫他,小北,小北……
劇痛驟然在心中激dang開,褚竣北閉緊雙眼,手指一根根握緊。
女人被他握着的手腕感覺到疼痛,不由蹙眉盯着他。
即使到了現在,提到薇,你依然會痛得這麽明顯麽?
在褚竣北睜開眼的一霎那,女人眼中的嫉妒,轉變成了憐憫,她溫柔的說,“竣北,薇在天上看着我們,她一定希望,我們可以融洽的在一起一輩子……”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褚竣北睜開眼,對女人淡淡一笑。
他沒有答應跟她在一起一輩子,他從來都隻答應,照顧她一輩子。
照顧她,是他的責任,但跟她在一起,卻不是他必須做的,如果有可能,他會與别的女人一起生活,總之,那個人絕對不是眼前這個。
從她自己選擇用毀容來留住他那一刻,他就再也不會對她有半點的情意了。
他跟她,剩下的隻有同情,憐憫,以及責任。
靜靜的陪了女人一個下午,甚至午餐也是在醫院陪她一起吃的。
到了晚上八點,褚竣北才離開醫院。
褚竣北前腳剛走,一直跟在女人身邊負責照顧女人的保姆就進了病房,收拾桌上的瓜子殼兒等等東西。
側眸看了一眼懶懶的靠在床頭的女人,目光落在女人手中的陶瓷小人上,保姆皺了皺眉,低聲說:“小姐,她已經死了,您……不會再有人跟您争褚先生,您就放過她的靈魂吧!”
保姆又看了一眼那個陶瓷小人,眼神裏帶着一絲絲害怕、同情和不忍。
女人譏诮的勾起嘴角,纖細的手指緩緩撫摸着細膩的陶瓷小人,淡淡的開口,“蔣阿姨,您是真的不懂啊,人活着,隻要下點功夫就能夠争得過,但是死人,才是永遠也争不赢的啊!”
冷冷看了一眼陶瓷小人,女人随手放在床頭櫃上,輕哼一聲,“她死了,可她就像一根刺一樣,一直紮在竣北心裏,隻要提到她,竣北的心就會痛……一直都會痛。”
保姆沒有吭聲,低頭繼續做手上的活兒。
女人看着保姆的背影,好半晌,才幽幽開口,“如果不是薇臨死前求你照顧我,你是不是也不會留在我身邊?”
保姆背脊一僵,緩緩轉過身看着薇,歎氣說:“小姐,請您原諒,我隻認褚薇這個小姐,您即便長得跟她一模一樣,您也不是她。對不起,我老了,以後不能再照顧您了,您出院那天,我便回老家……”
女人瞳孔緊縮,手指狠狠握緊。
盯着保姆看了一會兒,她嘲諷的笑了一聲,撥了撥耳邊的長發,淡淡的笑。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我的東西,全都被她搶走了。”
靠在床頭,望着玻璃窗外的月色,女人的嗓音淡涼如水——
“她從小,就很會搶我的東西。”
“那年在孤兒院,被褚竣北爸媽看中的人明明是我,可是她突然冒冒失失的跑過來,偏偏那麽巧,被褚竣北撞了一下,摔下台階,斷了一條腿……”
“呵呵,如果不是她摔斷了腿,褚家父母怎麽會因爲内疚而收養她啊!”
“如果不是她跑出來,後來那些幸福,就應該是我的啊……”
緩緩閉上眼睛,女人悲傷的笑了。
身邊的人都說,有褚薇這個姐姐,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誰又知道,有褚薇這個姐姐,其實是她最大的不幸呢!
薇,我真恨,你以爲你給我的那些憐憫,我稀罕麽?
呵,如果不是你,我本就該幸福的,哪兒會需要你的憐憫?
原本,褚竣北也該是我的,都是你,搶走了屬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