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香煙袅袅,這位白蓮法王在煙霧缭繞中,端然正座,寶相莊嚴。看她大約三十出頭,一身雪白道裝,足踏登雲履,峨冠博帶,手拿一柄拂塵,氣質超塵脫俗,五官相貌竟與那位觀音大士有幾分相似之處。身後八名女道姑,都在妙齡,生的模樣乖巧可愛,如同觀音背後的龍女一般。手中捧着玉淨瓶,寶劍等物事。
雖然明知這施傲霜是白蓮教中妖人,且與洪四妹當初還有些糾纏,不過見了她的模樣,李炎卿卻生不出敵意。不由暗自贊歎,這妖女不愧能爲白蓮遊說到許多舟師相幫,單就她這副模樣,就能讓人心生親近。若是能将她剝成個白羊……
施傲霜自不知道這位知縣在動什麽腦筋,隻是見洪四妹果然把人帶來,而且看起來和顔悅色,也沒帶官兵,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下。她今年已經過了三十,生平隻愛女子,不喜須眉,一身武功不弱,總算保住了元身。
這回洪四妹反水,教内攻擊聲一片。最重要的是,香山海巡設立之後,将她原本控制的舟師拉走了八成,讓她手上的實力大爲縮減,幾乎已經不能保住她的位置。在最危急時,她已經想過委身那位白蓮教護教右使,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一口。可是山窮水盡之時,居然又有轉機,借着風舞陽這條落水狗她才上岸。
眼下趁着這機會。她必須要擴充實力。這位香山縣令手裏的東西,可有不少她看中的貨色。而她手裏也頗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要借着這次機會脫手。這位仙子表面上依舊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隻将拂塵一擺“劉老爺。你最近幾次壞我聖教大事,就不想爲自己留一條後路麽?”
“施法王,你白蓮教已經是苟延殘喘而已,以你的人才,何必屈身在這小小的邪派之内。若肯歸附朝廷,我倒是可以爲你求個赦免,将來做個真女冠,也不是一件壞事。”
洪四妹急忙在中間打圓場“大家今天是來談生意的,什麽大明啊。什麽聖教,不要談了。若是談這個,咱們還怎麽做生意啊。”
施傲霜似乎并未因李炎卿的頂撞而生氣,一副世外高人模樣道:“劉老爺,你對我聖教看來有些誤會,我們白蓮教,并不都是要殺官造反的。那不過是無爲子那些人曲解教義,胡作非爲。我家木右使,則一向推崇安心修道。不問世事。其實以劉老爺你的才幹,若是肯入我聖教門牆,不但可以得封高位,你與四妹的婚事。我也能爲你做主……”
“那就算了。我和四妹早就同床共枕,就不必貴教費心了。要是沒有别的事,本官可是很忙的。”
“這……其實今天請劉大老爺前來。貧道隻是想和你談談交情。再說四妹當年若不是遇到我,怕也沒有今日。在她的婚事上。我也是能說幾句話的。四妹,我說的對?”
洪四妹尴尬一笑。站在李炎卿身後“仙姑對不住,四妹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望仙姑原諒,這事我幫不了您。”
前些時洪四妹公開反水,教内就有一片制裁之聲,嚷嚷着要清理門戶,把洪四妹大卸八塊。這條提議在白蓮教内部會議中,以四票贊成,兩票棄權的結果通過。可是提議是通過了,誰執行是個問題。
洪四妹若還是過去那個海盜,還可召集各路舟師,前往圍攻。可如今她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香山海巡司的巡檢,原本歸附白蓮教的各路舟師,紛紛成了她部下的海上巡捕。她從過去的海盜,變成了現在的官家人,白蓮教拿什麽制裁她?
施傲霜本以爲自己與洪四妹做了快十年的夫妻,怎麽也要賣個面子。沒想到對方居然有了丈夫,就忘了自己這個女相公,心中暗怒。可是眼下在香山縣的地盤,店外就有巡街捕快走來走去,這個時候鬧起來,吃虧的隻能是自己,隻好把怒氣壓下。
李炎卿笑道:“四妹,哪能這麽和仙姑說話,還不趕緊給仙姑倒杯茶賠罪。施仙姑,四妹不會說話,别和她一般見識。你與她的交情,我們沒忘。可是你這回辦的是白蓮教公事,你與四妹之間卻是私交,難道你想用私交來辦公事麽?”
從來都隻有用公事來辦私事的道理,沒有用私交來辦公事的道理。施傲霜這時也明悟過來,自己這火發的似乎沒道理,恐怕還是醋勁影響了理智。她勉強一笑“還是劉老爺說的有道理。那咱們不談感情,隻談交易?”
“施仙子說的這才是道理,談生意時别提交情,提交情傷錢。您這次聽說既要出貨,又要買貨。可是您買的東西,似乎有些問題,若是拿了這些東西做你們白蓮教的事,在下這印把子也不安穩。”
“劉老爺不必擔心,貧道與木右使這一脈,信奉的是白蓮正道,不搞造反殺戮的勾當。我們隻是一心奉道念經,苦求長生大道,其他與我無幹。那些殺頭造反的事,乃是左使無爲子妖人他們做的。我們采辦些兵器,不過爲了防身而已。”
她買武器自然不是爲了防身,但是也不是爲了造反。這次施傲霜吞并了風舞陽的人馬,實力大增,尋思着要購買一批軍械,保證自己不被别人吃掉。若是時機合适,或許還能火并掉左使無爲子。
李炎卿不知她的目的,微笑道:“我是很相信施仙子的,看在四妹的面子上,很多事也可行個方便。隻是這錢麽……,我也很爲難啊。來我這買貨的人不少,誰我也得罪不起。這樣,看在四妹的面子上,我私人贊助仙子十張強弓,二十壺羽箭,外加二十口單刀。我這就批條子,保證供應。”
他話說的漂亮,潛台詞卻是洪四妹的關系,隻能用這一回,東西拿走,大家彼此了斷。要買其他的東西,施仙子也得乖乖給錢,否則别想提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