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要緊事,這不是麽,我幹爹那邊有個朋友,有一批綢緞想出手。大約有兩千匹,倒是不多,不過他來的晚了點,眼下是一個倉庫也找不着。想着借咱們香山縣的縣庫用用,不知道劉老爺能否賞臉?”
“這個倒不是什麽事,那我這就批個條子,你們把綢緞運過去。”
“多謝劉老爺,您這邊忙,我就不打擾了,這就運綢緞去。”
李炎卿心道:沐家旺好歹也是錦衣百戶,難道連個倉庫也找不到?這似乎也太廢物了一些。他心裏不放心,忙命人把瑞恩斯坦請來,問個究竟。
“綢緞?那些綢緞當然他要存到縣庫裏,如果不存到你那,又怎麽把你拉下水呢?你可知道,那些綢緞都是江南織造出的貢緞,是杭州鎮守太監,從江南織造的倉庫裏偷出來的。”
瑞恩斯坦倒是對這事十分熟悉,一問之下,就知道了真相。他如今也是春風得意,連破了幾件白蓮案,官職已經升到了副千戶銜,實授百戶。不過還是坐鎮香山,并不調離。在京裏沒人運作的前提下,做到這,已經是他的頂峰了。他自己心裏有數,往後的日子,就要靠貴人扶持。
李炎卿聽了這案子,眉頭一皺“我還當是沐恩從哪搞來的生意。沒想到牽扯居然這麽大?連貢緞都敢偷?”
“這有什麽?前段時間江南織造的倉庫起火,事後檢點。損失貢緞五萬餘匹,我想至少他們要在香山出貨四萬匹。前面這兩千。不過是投石問路,真正的大數在後面了。”
“老瑞,按你的意思,這是咱哥們立功的機會又來了?”
哪知瑞恩斯坦把頭一搖“你要真這麽想,我覺得還是趁早自殺來的方便一些。如果你想卷到這事裏,我隻能說你會死的凄慘無比。”
江南織造那場大火,疑點多的如同篩子一般,當初錦衣衛一查之下,就發現這事很容易就聯系到江南織造鎮守太監高盡忠。但是事後。所有錦衣衛上報的起火原因,都是工人夜間使用明火不慎,引燃倉庫,當事人已經死于火災之中。
“這高太監的背景這麽硬?還是你們錦衣衛敲了他一筆,那綢緞裏有你們的事?”
瑞恩斯坦苦笑一聲,卻把他拉到個僻靜所在,小聲道:“看在咱們彼此友好合作的份上,我給你透露個小道消息。我們偉大的陛下,怕是要離我們而去了。”
在這個時代。這消息絕對是重量級,李炎卿一愣“你是說?”
“沒錯,這還是雷老虎上次跟我喝酒時,喝多了透露出來的。這種消息本來隻限于十三省錦衣千戶知道。我算是例外了。你也要管住你的嘴,就算是你的夫人,也不要說。”
“我明白。隻是沒想到天家的身體……”
“咱們在廣東。很多事根本不知道。我們錦衣衛的消息傳遞的比邸報快,所以才有内幕。如今朝内政局不穩。徐閣已經辭官歸隐,如今的首輔是他的弟子李春芳。可是根據錦衣衛内的分析。李春芳隻能算是一個過度,用不了多久,等天子龍馭賓天之後,新君即位,高拱高新鄭,将成爲内閣的首輔。”
李炎卿覺得腦袋有點亂,似乎曆史走向與自己過去的印象發生了較大變化,在自己的印象裏,隆慶即位後,徐階還工作了一段時間才退位,怎麽這一切居然提前了?難道是自己的問題,蝴蝶效應麽?
不過這些話他又沒法問,隻好不住點頭。瑞恩斯坦道:“高盡忠在内廷裏的關系是馮保馮督公,而馮督公是皇孫的大伴,還與朝内大學士張居正往來甚密。将來裕王即位後,皇孫就是太子,等太子即位後,馮督公的位置還得提拔。這樣的人,你我惹的起麽?所以趁着現在,能結交趕緊結交,咱們不要摻和進不該我們涉足的事來,那樣才能活的更久一點。”
作爲一個穿越者,李炎卿對馮保的認識,比瑞恩斯坦這個洋人還要深刻,那可是大明未來的大珰,清明上河圖上都有他題跋的主。他原本是想借着貢緞案,在未來丈人面前露一臉的,現在急忙打消了這個念頭,不住的對瑞恩斯坦道謝,然後打馬返回縣衙門。
等進了書房,卻見秦蕊珠、洪四妹等幾個女人都侯在這,李炎卿心中有事,臉上卻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壞笑道:“怎麽?你們四個居然肯一起等我,是不是晴雲暖雪你們兩個終于肯答應被我收房了?來來,咱們今天一床四好,大被同眠。”
秦蕊珠道:“去,别耍壞。剛才沐家旺那個混球帶人運來許多綢緞,說是奉了你的條子,存到咱們縣庫裏。洪姐眼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可都是貢緞。這個東西如果出現在市上還好說,出現在縣庫裏,若是有人要害你,你怕是就扯不清了。”
洪四妹也道:“是啊,這東西我在水上做生意時見過的。說起來倒是值錢的很,各地綢緞商人的貨色都不及它,但是卻也是燙手的貨色。我們弄到以後,都犯愁不好出手。這次我看足有兩千匹,可是個大禍害。依我說趕快找瑞洋人,再上報吳大帥,把這沐家旺捉起來打。”
晴雲暖雪在京師中也見過這東西,自然曉得厲害。幫着勸解“沒錯,這東西雖然值錢,也不能碰,否則會殺頭的。”
“隻要姑爺把這貢緞還回去,我就讓你收房好了。反正到時候姐姐會替我去的。”
李炎卿擡手在兩個丫鬟臉上各捏一把“早晚要把你們兩個收房,免得姐姐冒充妹妹,妹妹冒充姐姐,讓我分不清楚。蕊珠,四妹,你們兩個關心我,我确實很高興,不過這次的貢緞,我是真不能退啊。退了才是死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