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倭寇鬧的兇狠時,幾十個真倭就敢橫行東南。這次來的志士,據說是實打實的扶桑倭人,想來香山地小民寡,一共不過小貓小狗兩三隻,憑借十幾個真倭,要打一個小小的香山,還會有問題?
不過造反這事,終究圖的是功名富貴,誰也不想爲這個丢掉腦袋。歐陽奇的想法是,要想搞起義,就得盡量多拉攏一部分人入股,再搞來一部分啓動資金,這樣将來自己手頭就多了筆經費可以貪墨,所費的,不過一個委任狀而已。
從倭國方面來的白銀支持雖然沒到,但是幾百張委任狀已經送來。靠這些東西,說不定到時候能把整個衙門策反過來,減少了不必要的傷亡,降低了起義的風險。
能字輩那兩個武僧,當年逃出僧兵營,就被白蓮教拉羊的拉到了教裏,把全部身家交了入會費,都封了香主。隻是他們發展下線不利,到現在也沒能回本,隻好跟着歐陽奇來做這沒本錢生意。
正巧在街上遇到了巡街的能癡,不管當年在寺裏關系如何惡劣,好歹也是同門學藝,拉來做羊天經地義。沒想到能癡這和尚不念舊情,反倒做了無恥的叛徒,用起義者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光頭。
李炎卿道:“爾等連點錢都沒有,就想來搞起義?你們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自來想要起兵,就得手裏有錢有糧,你什麽都沒有,人家憑什麽跟你幹啊。白蓮教就沖有你們這樣的蠢材,也成功不了。”
歐陽奇道:“若非你攻滅了龍王島,拿了我們教内長老,何至于有今日?若是我們如今有錢有槍,當你爲階下囚,我爲座上賓。”
南海合衆國那些人,倒是與白蓮教有過接觸。不過兩下理念差距懸殊,誰也别想說服誰。白蓮教這有武功高手,可是那邊有幾百人,而且還有燧發快槍,對拼起來肯定沒便宜,白蓮教顧全大局,戒急用忍,改武力沖突爲經濟合作。跟那些短毛賊簽了快槍買賣合同,還付了一筆訂金。
結果短毛賊被李炎卿帶兵掃平,那些訂金成了繳獲,快槍也沒了下文。鹽糖之利,也爲官府所得,也就不怪柘林拿香山當做了饷源,想要發兵來攻。李炎卿道:“你們說,若是在香山起兵,廣州方面會有人策應?還不快把廣州的同夥招出來,免得皮肉受苦。”
歐陽奇道:“廣州那邊是同心會挑頭,我恨不得他們全都死絕。不用動刑,有一個招一個,保證一個不落,我把我知道的都招出來。”
等拿到名單,李炎卿眼前一亮“你确定,陳家公子也是你們白蓮教的人?”
“這是最新得來的情報,乃是我們共進社埋伏在同心會内的暗樁送來的消息,絕對不會錯。陳榮泰員外,給了他兒子六百兩銀子,說是到廣州打點關節,要把你告倒。最少也要派幾位佐二官來,不讓你爲所欲爲。結果陳公子露了白,被我們發現。派了兩個女弟子與他往來,讓他心甘情願把銀子捐了做起義經費。爲這個事,我們還後悔爲什麽手裏沒有女會衆呢。”
“來人啊,把這些殺才關到牢房裏好生看管,讓他們吃足營養,不可走了一個。有敢賣放人犯者,活活打死。”
瑞恩斯坦摩拳擦掌道:“造化,造化啊。這次又是個大功勞,我的副千戶銜實授百戶,看來是飛不了了。”
“确實是造化啊,陳榮泰這條老狗,還敢讓人到省城告我,這回我就讓他知道,在香山縣這個地方,到底誰說了算!來人,集合衙役,另外派人給我去把城裏梁家人叫來。還有春風樓的護院,全都給我集合!”
這一次可稱香山縣全員出動,就連六房書吏這些非戰鬥人員,也一個不剩,全都被動員起來,拿了兵器殺出城外。衙門内隻留了秦蕊珠保護張若蘭,餘者一個不剩,全部出發。
梁家又借了二十幾個族中子弟,春風樓的十幾名護院打手,也段都被編入隊中,總數已經超過百人,形成了一支龐大的雜牌聯軍。
李炎卿爲防打草驚蛇,公開說法是帶着他們到鄉下,去找陳榮泰理論。衆人隻當知縣與陳家鬧了矛盾,這是帶人去清鄉,上門找場子。想着按這縣令的風格,自己怎麽也能弄一份錢糧,說不定還能抄點什麽肥羊,這隊伍的士氣甚高。
隻是知縣大人似乎道路不明,剛一出城就走錯了路,直接奔鹽灘而去。有人剛一提醒,就挨了一頓棍棒。旁邊有人道:“你們這些夯貨,全是不通氣的。你當面說他的錯處,不是落他的面子,被打死都不多。左右不過多走幾步路,怕什麽?”
哪知到了鹽灘上,李炎卿忽然命令鹽丁集合,接着連點了十幾個名字,隻說了聲拿,那些錦衣衛如狼似虎就撲了上去。
其他鹽丁剛想抵抗,李炎卿又斷喝一聲“奉吳軍門手令,捉拿白蓮教妖人。與爾等并無幹系,有敢抵抗者,按謀反論,當場砍死絕不留情。現在你們四周已經被吳軍門的五百标營包圍了,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立刻就會動手,你們都活膩了麽?”
這些衙役自從李炎卿上任後,屢戰屢勝,頗有威風。而那些幫役平日裏就讓百姓膽寒,更有梁氏宗族這等豪強掠陣,那些鹽丁哪還敢放肆。待見瑞恩斯坦人如猛虎,一連打翻了三個,能癡和尚一條禅杖也打翻兩人,那些事不關己的鹽丁就更不敢妄動。鹽灘上白蓮教的教徒片刻之間就都被擒拿,吃繩子捆了鎖回衙門。
那邊巡檢司倒是有些問題,有些白蓮教丁聽到風聲先行逃遁,捉到的教徒不足一半,不過眼下對這些小蝦米李炎卿不太在意,他在乎的是另一條大魚,幾日後就将抵達香山助戰的十幾名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