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和他擦肩而過的同時,因爲坐在副駕駛上,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并且轉身朝和我們相同的方向邁出了一隻腳。
當我再想從倒車鏡裏看他時,發現他已經不見了。這下幾乎可以确定了,他肯定不是人,要不然怎麽會突然消失呢。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麽呢,難道這條路真的那麽危險嗎?
這種不安似乎隻在我一個人的心裏存在,劉大符卻好像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開着開着車還哼起了小曲。這時我才發現,這條路上的車,無論來去哪個方向上,都比剛才那條要少得多。
而且道路的兩旁是遼闊的野地,所以視野很好,走在這樣的路上的确會讓人心情舒暢。
爲了緩解一下車裏的緊張氣氛,我打開了車窗,讓風多灌一些進來。
可就在打開車窗的一瞬間。我就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心裏一驚,回想起上次去胖老闆爺爺的墓地時就聞到過同樣的氣味。
隻要這種味道一出現,就意味着附近有陰氣,所以我一下子又提高了警惕。
越往前走路上的車也越少,路也變得越窄了,直到最後,朝前後望去那麽寬的路上隻剩下了我們一輛,像大海上的一葉扁舟似的,孤獨的前進。
路邊的人家已經看不到了,這一路上隻見過兩間石頭砌的房子,門大開着,有點像小旅館,可看着卻又不像有人住的樣子,而且也沒有牌子挂出來。
眼看已經到了中午,我們也想找個地方落腳,休息一下,就留心看着路的兩邊。
又開了大約十分鍾的路程,終于稀稀落落地開始有一些民宅出現了,都是一排排的、低矮的房屋,而且越往前走越多,看樣子我們是到了一個小村子。
“暖,咱們找個小飯店休息下吧,餓死我了。”劉大符連着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早就嚷嚷着要吃東西了。
他放慢了車速,我們都轉着腦袋找飯店,可找了半天,别說飯店了,連個小賣部都沒有。不過在不遠處倒是聚了很多人,不知道是在幹嘛。
這時我看見路邊有個大嬸,就讓劉大符把車靠過去,我要問問她。
劉大符把車緩緩停在了那女人的身旁,我探出頭問道:“大嬸,請問這裏有沒有小飯店什麽的?”
那大嬸走得很匆忙,好像急着要去看熱鬧似的,見我攔住她,一臉不耐煩。
“這兒可沒有飯店,你們往前面再去找找吧!”
劉大符看前面那麽多人都快把路堵上了,“大姐,前面是幹嘛呢這是?”
大嬸可能是覺得劉大符嘴甜,态度好了點。“大兄弟,搶親呢,你們繞着點走吧。”
搶親?原來是在辦喜事啊,不過那大嬸兒的表情看着倒是挺驚慌的,不像奔着沾人喜慶去的。
“什麽是搶親?”賈明對這些風俗并不是很理解。
“搶親是婚禮上的一種風俗,隻還在一少部分地方保留着,簡單來說就是結婚的男女雙方商量好日子,然後在婚禮的那天男方把女方用搶的方式迎娶過去。”
王佳音給他解釋完,賈明恍然大悟,“我父親以前也曾經給我說過,我們克木人在婚禮上的習俗就是男女對歌。”
這麽說着已經看見了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從路右邊的一條巷子裏出來了,那些圍觀的鄉裏鄉親馬上躲得老遠,我們隻好把車停了下來,等着他們過去了我們才能往前走。
我們趁這機會,喝水的喝水,吃東西的吃東西,而且搶親我們都隻是聽說過卻沒真正見過,順便也想看看熱鬧。
劉大符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啃着一邊說,“這村裏的人真奇怪,結婚都是一堆人一窩蜂地跟着迎親隊伍走,他們卻跟躲瘟神似的。”
他這麽一說,我們也覺得奇怪了,那些村民好像都在小聲嘀咕着什麽,指指點點,就跟看人被遊街似的。
那迎親隊伍穿過馬路,走到了對面,圍觀的人跟過去了一些,但大部分還站在馬路上,也不管自己擋不擋路,可見這裏平時路過的汽車應該很少,要不然村民怎麽這麽肆意。
劉大符吃完蘋果,擦擦嘴,剛想摁喇叭,就被秦媛媛拽住了,“人家成親呢,你别催了,等會兒人散了咱們再過去就行了。你不是累了嗎,正好休息會兒。”
劉大符一聽秦媛媛讓自己休息,嘿嘿一樂,“遵命!休息,休息一下。”
我剛才盯着那迎親隊伍看了半天,心裏琢磨着難不成是各地有各地的風俗?怎麽自始至終也沒看見新郎,這沒有新郎,誰搶親啊,搶回去算誰的新娘。
别看這小村子不大,可這公路兩邊還有公路上站的人可真不少,一看那陣仗也知道肯定是個當地的大戶人家娶媳婦兒,要不然怎麽全村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但這婚禮上并沒有歡聲笑語,也不見小孩子追着要糖吃,大家就這麽堵在路上等着。
王佳音好像對這些異樣全無察覺,依然很興奮,“待會兒我們看看那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劉大符不知從哪兒掏出隻扒雞,攥着一隻雞腿,嘴裏塞得鼓鼓的,連連點頭,“恩恩恩!”
這時隻見那一隊迎親的人從公路左側出來了,
“嘿!出來了,出來了!”劉大符坐直了身子,探着頭往前看。
新娘子穿着鳳冠霞帔,被兩個媒婆似的老婦人拽着,她手裏拿着一塊大紅蓋頭,頭發有點淩亂。
我心說弄得還麽狼狽,真不愧是搶親啊。不過再看了一會兒,卻怎麽都覺得不太對勁兒,這新娘子怎麽哭成這樣了,一般搶親的都是熱熱鬧鬧的,可沒見過被媒婆這麽押着哭成淚人兒的新娘,而且看了半天也沒看見一個娘家人跟着,隊伍裏還是剛才過去時的那些人。
“這也是習俗?”賈明指着哭泣的新娘。
“會不會是哭嫁?”秦媛媛也看不明白了。
我們都搖搖頭,不知道,覺得不像,哭嫁人家也是有講究的,有哭詞兒、有陪哭,哪有這樣的。
迎親隊伍過去以後,這些聚集在公路上的村民也遠遠跟在後面,總算從路上走開了。
我探出頭去看着那條小巷,心想這場婚禮真是奇怪,别看吹吹打打挺熱鬧,迎親的也夠正式,可就是不喜慶。說不上來的那麽一種奇怪的氣氛,讓人看着别别扭扭。
劉大符吃飽喝足開始犯困,就換了我開着車繼續往前走。
車剛開出這個小村子,我向左無意識地掃了一眼,這一看,直接一腳刹車猛踩下去,把車停在了路邊。
“卧槽,老林你瘋了吧?!”劉大符捂着頭沖我嚷嚷,他剛吃完東西,嫌安全帶勒肚子也沒有系,結果被我這一腳刹車,弄得他直接往前猛地栽了過去,一腦袋撞到了擋風玻璃上。
坐在我後面的秦媛媛也被吓了一跳,“暖,怎麽了這是?”
我也顧不上說那麽多了,“要死人了,快救人!”說完我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他們本來也沒反應過來,但是看我那個樣子也趕緊跟着下了車。我朝着遠處的一棵老槐樹跑了過去,腳底下是坑坑窪窪的草地,我因爲跑得太着急還差點摔在了地上。
總算跑到了樹下,我一把托住了一個已經吊在樹上面的老漢,我剛才停車的時候他正夠着腦袋往繩圈裏套,就在我跑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腳瞪翻了踩着的石頭挂了上去。還好這老漢個子不高,賈明快速地拔出匕首,跳起來就割斷了繩子。
我們把老漢放在地上,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果然,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還不足以勒斷氣,不過老頭兒已經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他的臉上濕濕的,看起來是剛剛哭過,衣服也破破爛爛,渾身傷痕累累,看來是被人打的,可誰會這樣毆打一個老人啊?
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麽事兒,讓他如此想不開。這麽一把年紀,卻這樣孤零零地自挂東南枝,讓人看了實在是覺得很心酸。
我掐着老漢的人中,劉大符在一旁搖晃着老漢的身體。
慢慢地他睜開了蒼老的淚眼,捂着勒得血紅的脖子,開始劇烈地咳嗽。他盯着我們,但眼神中并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激之情,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絕望。
“大爺,你怎麽這麽想不開啊,有啥比死還受不了的事兒啊!”劉大符在一旁寬慰着。
老汗恢複清醒後,就自己掙紮着站了起來,看死也沒死成,好像更加痛苦和沮喪。
“你們救我幹啥!我活着也是生不如死,讓我走了多好!”老人家有氣無力地說着,兩行老淚又流了下來。
我看他那樣子,估計今天我救了他,他還得再尋死,索性幫人幫到底,就問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麽難事。
要是欠債啊,家裏揭不開鍋什麽的我們都可以幫他,如果也跟錢老似的遇見個沒人性的兒子,我再收拾一個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