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切和錢宏最初所猜測的一模一樣,是我們爲了讓他招供而設下的一場局。
從錢家出來後,我在路上給胖老闆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相熟的本地的表演團。胖老闆問明了情況後,二話沒說就聯系了當地的劇院,連夜爲我們準備好了服裝和道具,并且親自送到了道觀。
更令感到我意外的是,胖老闆居然自告奮勇地要求假扮閻羅王。因爲不管是從體型還是氣質角度考慮,沒有人比胖老闆更合适這個角色,我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手拿狼牙棒的小鬼其實是伶俐鬼,七十二司和大殿内的小鬼,則是我從之前被收在道觀裏等候超度的鬼魂中挑選出來的群衆演員,都被貼上了由王佳音所寫的顯身符和激鬼符。
我還許諾給這些鬼魂,隻要他們能演好這一出戲,就能獲得優先被超度的權利,這麽一來衆鬼魂當然是自告奮勇。
秦媛媛和賈明分别戴上牛頭、馬面的道具,扮夜叉的是胖老闆手下的一名心腹保镖,而判官則是副觀主無心。
閻王審案的大殿,就是雲極觀的主殿;所謂的七十二司,就是主殿旁的偏房;而關押錢宏的囚室,其實就是道觀内的一處地窖。
爲了擋住月光和從道觀外射進來的燈光,錢宏從地窖被帶到主殿的一路上都事先高高地遮好了青布。油鍋裏其實燒的是水,隻有浮頭上的一層油,被叉挑油鍋的那位,則根本就是個充氣娃娃。至于燈籠裏的鬼火,其實就是燒的白磷而已。
有胖老闆帶來的百十來号人幫忙,整個道觀隻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布置妥當。找劇院的化妝師爲他們畫好了妝,将不相幹的人請出了道觀,所有演職人員準備就緒,一場大戲就此拉開帷幕。
錢宏看着衆人,知道自己中了計,便想上前搶奪無心手中的供詞。
秦媛媛走過去一腳把錢宏踹翻在地。我來到他前,從袖子中掏出一根錄音筆,告訴錢宏,剛才他交代犯罪經過的那一段話,我已經全都錄了下來。
錢宏見這架勢,就大聲喊道:“别以爲你們的小伎倆這樣就得逞了!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錄下的供詞是沒有法律效力的!有本事你們就把我關一輩子,隻要把我放了出去,你們沒一個有好果子吃!”
“那可不見得。”我看着錢宏,笑了笑說,“您請出來吧。”
話音剛落,從大殿最内側的屏風後面走出一個人,錢宏看到頓時傻了眼。
走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胖老闆請來處理洗盤子的女鬼那件事的刑警隊支隊長。
錢宏稍一愣神,立馬大聲喊道:“警察同志,我被綁架了,就是這群人幹的!他們非法監禁我,還虐待我!警察同志.”
支隊長闆着臉,并不理會錢宏,而是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什麽。
不一會兒,從外面沖進來五名刑警,将錢宏從地上拽了起來。
“錢宏先生,經過一系列調查,我們懷疑你與昨天發生在錢家的一起兇殺案有直接聯系,現在我們要逮捕你并将你押送警局協助破案,希望你能配合。”說罷,不由錢宏分辨就将他帶了出去。
看着錢宏被帶走,我趕忙回過頭去向支隊長道謝,謝謝他能幫助我們将錢宏繩之以法。
支隊長笑着朝我搖了搖頭,告訴我,一開始他其實根本不想來,覺得這完全就是胡鬧。但看在胖老闆的面子上,還是耐着性子躲到了屏風後面。不過沒想到的是,居然真的能聽到事情的真相。
“林大師,我知道您是得道的高人,以前胖三給我說我還不信,但今天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過獎過獎。”我謙虛地說。
“但是您可要知道,錢宏剛才最後說的那兩段話可是沒錯啊。一來他是被你們偷偷帶到的這裏,這在法律上講其實就相當于綁架。二來他是在看到了法理承認範圍外的事才供認了自己的罪行,就算我們起訴了他,這供詞和錄音我也沒辦法帶到法庭上去啊。”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胖老闆、秦媛媛、賈明和無心都聚攏了過來。
我忙問:“那怎麽辦,難道還能任由他逍遙法外不成?!”
支隊長朝我擺了擺手,“這一點你放心,我邢某人以我的人格擔保,這件事我們刑警隊一定會徹查到底。”說罷他又低下頭,思索了一陣。
“今天在這道觀之内,我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見,除了這份供詞和錄音我要帶走之外,你們就當我從沒出現過。這件事我已經有了一些頭緒,我們會用自己的辦法讓他伏法的,你們放心。”
既然邢隊長這麽說,我們便将錢宏簽了字的供詞和錄音帶交給了他,并送他到了道觀門口。
看着邢隊長坐上警車,離開了這裏,我站在門前的台階上,不禁皺起了眉。
胖老闆看出了我的心事,來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支煙,自己也拿出來一支點上。
我深吸了一大口,感覺着香煙的味道充滿了胸膛,又全部吐了出來,看着煙霧盤旋缭繞着上升,最終飄散在空中。
胖老闆拍了拍我的肩,告訴我他很了解邢隊長的爲人,這個人辦事有原則、講效率,所以胖老闆經常找他幫忙,讓我不要擔心。
我告訴胖老闆我擔心的不是邢隊長,而是還在派出所的劉大符,就算錢宏被判了刑,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他。
胖老闆勸我,咱們不清楚刑警隊的刑偵手段,也不了解法院的審理程序,所以擔心再多也沒用,隻要相信老天爺不會冤枉好人就行了。
我感激地看了看胖老闆,胖老闆笑笑,掐滅了煙頭,轉身向我們拱手道别,并且囑咐我有了事情的新進展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就走下台階帶着人離開了。
看着胖老闆離去的身影,我想着這一天所發生的一切,想得出了神。
“暖,回去吧,都已經三點了,再站着天都要亮了。”秦媛媛在身後對我說。
我點點頭,轉過身,跟他們走了進去,離開前輕輕地關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