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見她這麽脆弱過,那種脆弱似乎是突然爆發的,不過應該是積攢到了一定程度才爆發的,她平時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表現得那麽冷酷無情,或者是濫情,從來沒有表現過她的真正心事,今天,在見到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後,終于迸發了出來。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對于她說出來的,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的提議,我沒有做出反駁,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她。
“我做了三年的努力,我付出了我所有的東西,包括我的節操和臉皮,到最後,我卻發現,我的努力全部都是白費的,他過得很好,他過得非常好.”
她自己還在喃喃自語着,說着稀裏糊塗的話,趴在我肩膀上哭着,劉大符本來想喊我的,可是看到她趴在我肩膀上哭,就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撇着嘴,我用眼角的餘光都能看到。
“是我錯了,我不該過來,我不該打擾他的生活。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暖,其實你也錯了,你知道嗎,其實他們過得很好,非常好,你那個葛曉松也是,咱們不要打擾他們了,咱們走吧,走吧,走吧,天一亮就走,天一亮就走.”
秦媛媛的情緒就像是洪水一樣爆發了出來,我靜靜的給她依靠,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表态,就這麽讓她哭,說,傾訴。我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任何的安慰,而是一個人靜靜的聽她說,看她哭,這就足夠了。
她就是一個盒子裏的人,一直将自己的情緒裝在自己的世界裏,從來不表達自己的真實感情,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說的那個他,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知道最苦的人絕對不是最善于表達自己情感的人,而是最不喜歡表達自己情感的人,這種人堅定的時候可怕,可是自己的心也最苦。
我都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總覺得自己的肩膀都稍微有點酸了的時候,她漸漸的停了下來,我能看出來她在慢慢調整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讓自己理智下來。
三分鍾後,之前的那個秦媛媛又回來了。
“謝謝你。”
秦媛媛又恢複到了之前的那個樣子,話不多,不說話的時候先笑,總讓人感覺特别的舒服,我知道這個樣子是她僞裝起來的樣子,隻不過她是個極爲能僞裝的人,如果她想讓一個人高興,那個人一定能高興起來。如果她想讓一個人哭,那個人一定能哭起來。
我還是靜靜的看着她,看她想怎麽說,這會兒,劉大符和賈明已經睡着了,我沒看表,但是知道已經是深夜了。
“可以爲我保密嗎?明天他們問提來,就說我迷眼了。”
我點頭,這樣的要求不過分,不過我還想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她站起來,往遠處看着,我也站了起來,她看的遠方,是白天葛曉松他們遠去的方向。
“你說,他們快樂嗎?”
她若有所思,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隻能笑了一下,搖搖頭。
她似乎知道我的答案一樣,也搖搖頭,說:“可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我真的想通了,不再爲别人活了,我要爲自己活一回。”
我點點頭,她的這個決定其實是對的,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十有八九是她父親,她能爲了自己的父親而改變自己那麽多,付出了那麽多,說明這個女孩子心眼是很好的,隻不過行事偏激了點而已。
不過,我何嘗不是如此呢?人在說别人的時候都容易,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另當别論了。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猛地一扭頭,整個身子全靠在了我身上。
“要不,我嫁給你吧。”
我猛地一下子覺得渾身遭了雷劈一樣,快被烤焦了,這個女孩子不是想明白了嗎?怎麽還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低頭看到她眼神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誠。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幹淨?”
她冰雪聰明,第一句話就問到了要害。
我搖搖頭,嘗試着松開自己抱着她的手,可是她已經将全部力量都壓在了我的身上,如果我稍微一松開,她絕對會掉到地上。
“那,就要了我吧。”
她剛說完,我就用力将她一推,讓她站了起來,然後,我才慢慢的松手。
“我.”
我剛想說什麽,她猛地就用手指頭堵住我的嘴:“不要說你隻能活十幾天,我能跟你十幾天,就值了。”
我還能說什麽?隻能往劉大符身上瞅了一眼。
她輕輕一笑,沒有回答,我頓時明白了,秦媛媛在山洞裏面舍棄了光頭,她在這裏沒有舍棄劉大符,也已經算是對劉大符很好了,可是如果讓秦媛媛喜歡劉大符,可能性真不大。
她真的就像是能看透我的想法一樣,手拉住我的手,手指在我手心劃着,小聲說:“光頭,是我故意要報複他的,是他帶我走上了不歸路,他欺騙我說能幫我救我爸爸,可是後來他就把我賣給了别人,十萬塊錢一次。我從那個時候就記恨住了他,所以,他必須死。”
然後她特别溫柔的看着我:“你和大符都是好人,還有這個賈明,雖說呆呆的,不過都是好人,都是我的朋友,所以請放心,我不是好人,可是我絕對不傷害真正的朋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笑容有點苦澀:“我被光頭賣了之後就明白了,我是個女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我有最厲害的武器,那就是我的美貌和身體,隻要我利用好這些東西,我就有足夠多的資格,去救我爸爸。而且,那些個所謂的道門高人,還不一樣的都是好色之徒。”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怨恨神色,我終于,終于明白當時我最早認識的那個秦媛媛是怎麽變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