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建民一入宴會大廳，群臣争相迎接，比起他來，湯玄策這不知落寞冷清多少。
按理說往日裏湯家與邵家勢力不相上下，湯玄策個人的影響力也絲毫不比邵建民差，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顧辰飽含深意的看了旁側的湯玄策一眼，對此情此景，湯玄策臉頰緊繃，眼神凝重，顯然也察覺到了什麽。
那邊邵建民與百官邊走邊聊着，談笑風生，路過湯玄策的座位前，驟然停了下來。
湯玄策擡頭看對方，未有起身的意思。
“湯大人，你我同朝爲官多年，雖政見常有分歧，但皆是爲了這沛國好。今日這場宴會關系重大，湯大人的水舞軍可得盡好護衛職責呀。”邵建民看似好意的提醒道。
圍繞着他的百官眼神頓時閃爍了一番，邵建民話語裏看似無意的提起他與湯玄策多年的不和，在這般節骨眼上，可謂意味深長。
湯玄策聞言，腮幫子緊了緊，深深的看了一眼邵建民。“如邵大人所說，你我同朝爲官多年，邵大人是知道湯某的脾氣的。還望邵大人謹言慎行，勿忘盡忠沛王！”
他亦意有所指，一番話令周圍的官員們臉上流露出複雜之色，有些人眼神中甚至藏着羞愧。
邵建民則是呵呵冷笑着，轉頭看向了湯玄策身旁的顧辰。“邵某聽聞湯家近來不太平靜，湯大人身邊怎麽才帶了區區一人，還是個生面孔，辜許兩位供奉呢？”
“這位亦是我湯家供奉，有他護衛足矣。”湯玄策回答道。
“哦？”
聞聽此話邵建民略微好奇的打量了顧辰一眼，他旁邊的邵建武則冷笑道。“不對吧？上次不是說這一位是湯大少爺的朋友嗎，怎麽轉眼間就成了湯家的供奉？”
顧辰初到沛都時邵建武是見過他的，所以對他有印象，特别是他眉心上獨特的十字刺青，總讓他覺得有幾分眼熟。
“他的确是犬子的朋友，也是我湯家的供奉，這點需要向兩位解釋清楚嗎？”湯玄策似乎有意避開對顧辰的介紹，冷冷道。
見他這麽說了邵建民也無意追問太深，區區一名供奉罷了，又能影響什麽大局？
“原來如此，那這位小兄弟可得好好護衛湯大人，千萬别讓他出事了呀。”
邵建民略帶諷刺的對顧辰說了聲，也不等他回應，就領着一幫人走掉了，在宴會大廳的另一面坐下。
“時局如此敏感，卻走路有風，耀武揚威，看來是有恃無恐呀。”顧辰望着對面落座的身影，忽然一聲輕笑。
他的聲音隻有離得最近的湯玄策聽到了，湯玄策露出意外之色，低聲道。“陳供奉對沛都如今的局勢也有了解？”
顧辰先前一直少言寡語，湯玄策想和他多聊幾句試探一二都很難做到，心裏一直很郁悶。
如今他主動提起沛都現在的局勢，他當然不能放過，自然是順着往下聊。
“略知一二。”
顧辰掃了一眼滿宴會廳的權貴，“那位二皇子來勢洶洶，心狠手辣，志在必得，攪得沛都是雞犬不甯。先前那邵建民未來之前，百官交頭接耳，皆露愁容，而他一來，卻群臣簇擁，似有巴結之意。”
“再加上湯家主明顯受到了冷遇，那邵大人又到了你近前一番耀武揚威，顯然他已暗中投靠了那位二皇子。”
“想想也是，近來沛都腥風血雨，沛王一系的官員大多被殺，能留下的縱然不是叛徒，也不過是牆頭草而已。”
“湯家主眼下遭受冷遇，倒是說明了你對沛王的忠心耿耿。”
顧辰極少和湯玄策說話，這一開口卻說了很多，并且擊中要害，令湯玄策神色大震。
“想不到陳供奉對朝堂局勢了解熟悉到這種程度。”回過神來的湯玄策深吸一口氣，看向顧辰的眼裏露出奇異之芒。
他對這一位的身份來曆早有猜測，而眼下他一語道破了沛都局勢，令他心中的猜測更加笃定。
“并非熟悉，隻是從湯家主剛剛和邵建民的談話中略作了推斷。”顧辰平淡解釋。
适才湯玄策讓邵建民勿忘盡忠沛王，若非擔心對方圖謀不軌，又豈會有那麽一說？
而邵建民提醒湯玄策注意安全，更說明他對湯家的處境心知肚明，帶有勝利者的姿态。
兩相結合，傻瓜也猜得出邵建民多半是已經屈服眼下的局面，對那烏烈二皇子起了順從之心。
當然，推斷歸推斷，顧辰能如此精準的說出其中門道，更多是因爲從無妄閣那裏得到了足夠多的情報。
湯玄策也不清楚顧辰是否真的隻是推斷，還是已經掌握了具體的情況，低聲苦笑道：“那位二皇子也曾招攬過我，不過被我拒絕了而已。像邵建民這等地位，不爲那位所用，必被那位所殺，觀他今日行爲舉止，恐怕真不幸被陳供奉言中了。那位二皇子選擇今日到來，必不會無功而返，待會局面恐怕是兇險莫測，還得勞煩陳供奉護我和沛王周全。”
既然談開了，湯玄策真摯懇求，頗有将性命安全完全交予顧辰的意思在。
“如此關系重大的局面，湯家主就這般信任我？”顧辰眼神似笑非笑。
先前湯家人請他出山的态度就令人玩味，而湯玄策早已深知今天的宴會兇險，卻還隻帶了他一人前來，這般信任實在不正常。
他成爲湯家供奉才幾天，按理說這般重要的護衛責任，湯玄策怎樣都沒理由隻帶自己一人。
這是他心中困惑不解的，不知湯玄策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事到如今，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對于陳供奉的身份，以及洛門消失去了哪裏，在下都已有所猜測。在下不知陳供奉此來沛都意欲何爲，但懇請陳供奉幫沛王渡過一劫。”
“在下自知人微言輕，沒有資格和陳供奉讨價還價什麽，隻能将自家性命交到陳供奉手中。在下這條性命不值一提，但請陳供奉相信，幫沛王一把，對陳供奉背後的勢力而言定是收獲大于付出！”
顧辰握着酒杯的手忽然頓住了，瞳孔收縮，神色變得嚴肅，認真又意外的看着湯玄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