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确隻是張弛的猜測,但戰争難道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戰争難道不就應該有着大量的猜測和分析,甚至有時還需要冒險碰運氣?難道說還要事無巨細把敵人的情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才能有下一步行動?
真要這樣,那就不是戰争了,而是開了作弊器!
哦,是的,英國人的确有作弊器,那就是“超級機密”,不過也恰恰因爲有“超級機密”使他們得到了許多有關德軍的絕密情報,反而讓蒙哥馬利過于謹慎不打無準備的仗。
或許,這也是蒙哥馬利的性格,曆史上的他不就因爲過于謹慎而幾次錯失了能夠全殲非洲軍團的機會嗎?
張弛隻是沒想到在自己做出如此之大的改變創造了一個這麽好的機會後,還是會發生“因爲過份謹慎而錯失機會”的問題。
再看看會議室裏的英國軍官,從他們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沒有一個人像張弛一樣主張進攻。
于是張弛就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是徒勞了。
“好吧!”張弛随後就站起了身:“既然是這樣,我想這個會議也就沒有開下去的必要了!”
他不願意再在這裏浪費時間,盡管他知道留下來會得到英國軍官的恭維和贊揚。
但是這又能怎麽樣呢?
對于像張弛這種從戰場上走下來而且經曆過生與死的考驗的人來說,這世上或許就隻有兩樣東西是他在乎的,一個是活着,另一個勝利。
“将軍!”拉姆斯登從後頭追了上來。
“如果你是想讓我回去的話……抱歉!”張弛說。
“不!”拉姆斯登搖了搖頭:“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分析是對的,這是我們擊潰非洲軍團的機會!”
“那你爲什麽……”張弛憤怒的望着拉姆斯登。
“可是将軍,你并不了解第八集團軍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拉姆斯登解釋道:“同時你也不知道咱們擁有一批什麽樣的軍官!”
“這跟第八集團軍是什麽樣的軍隊有關系嗎?還有那些軍官?!”
“當然有關系!”拉姆斯登一邊陪着張弛走着一邊說:“第八集團軍……是一支屢戰屢敗的軍隊,将軍明白嗎?他們在德國人的進攻下已經失去了獲勝的信心和士氣,他們中大多數人隻希望能守住現在防線就不錯了,所以不到萬不得以,或者不是被逼上絕路,他們是不會選擇進攻的!”
張弛“哦”了一聲:“那麽,那些軍官也抱着同樣的想法是嗎?”
“當然!”拉姆斯登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他們還抱着另一種心理!”
“另一種心理?”
“他們害怕好不容易取得勝利會就此失去!”拉姆斯登說:“盡管這個勝利是由你取得的!”
“什麽意思?”這話張弛有些聽不明白。
“你知道的,此時的英國正在德國人的封鎖和轟炸之下!”
“嗯!”
“他們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以激勵他們堅持下去!”
張弛不由點了點頭,對于這一點張弛是感同身受,因爲中國也處于同樣的狀況。
“那麽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消息,我們爲什麽不讓這個好消息持續得久一些呢?”
張弛不由恍然大悟。
簡單的說,如果現在發起進攻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就會馬上轉變爲失敗,蒙哥馬利在神壇的位置上屁股還沒坐熱就會又被扯了下來……反之,如果不進攻的話,英國政府就可以一直以這個好消息激勵百姓,蒙哥馬利當然也可以坐在勝利的神壇上,至少可以坐到下一次戰役。
張弛想,這或許也是蒙哥馬利在曆史上過于謹慎的主要原因……也就是說,相比起戰争本身,蒙哥馬利更在意的是自己在英國百姓中的形像。
他可以很驕傲的對英國百姓說:“瞧,别人來領導第八集團軍都抵擋不住德國人的進攻,但我卻可以!”
也正是因爲他要小心翼翼的維護這種形像,于是在戰場上才要做足了準備才敢進攻而不敢有一點冒險。
“另外……”拉姆斯登接着說道:“這其中甚至還包括首相的政治需要!”
“英國首相?”
“是的!”拉姆斯登無奈的笑了笑:“丘吉爾首相在國内過得并不順利,議會中有些議員正策劃着組織一次對他的不信任投票,他們對丘吉爾首相任職期間英軍的表現很不滿意。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裏普斯爵士甚至還以辭職相威脅……所以,你知道你取得的這場勝利有多重要嗎?這是丘吉爾首相所渴望的,就像盼望着有一道陽光能将倫敦的濃霧一掃而光,而你的這場勝利就是那道陽光!”
“所以!”張弛說:“他才希望能夠保持這種狀态久一些,所以才不希望第八集團軍繼續進攻?”
“是的!”拉姆斯登點了點頭:“丘吉爾可以用這次勝利狠狠地抽那些要給他投不信任票的議員的耳光,他也可以憑借這次勝利重新獲得大多數議員的信任及百姓的支持。但是如果……我們貿然發動進攻并且失敗的話,那麽這一切就會急轉直下!”
“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張弛反問。
“是的!”
張弛苦笑了一下:“那麽,不知道你們的首相有沒有想過……因爲他的需要,很有可能會使第八集團軍因爲錯失這個機會而付出代價,也就是成千上萬人的死傷!”
拉姆斯登聳了聳肩,說道:“誰又能确定呢?就像将軍您也不确定,我們發起進攻後就一定能赢,是嗎?而且以第八集團現在這種消極狀态,說不定現在按你的建議發起進攻同樣也會有成千上萬人的死傷最終卻無功而返!”
拉姆斯登這話說的倒是真的,就像張弛剛才在會議室裏看到的,英軍軍官也都暫時滿足于目前的勝利,這對他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勝利,所以他們要享受一段時間,于是從上到下都無心再戰。
這樣的軍隊又怎麽能上戰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