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要讓一團和二團繼續北上的道路……閃電戰打的就是個“快”字,所以就算戰士們此時已經相當疲憊了,但沒辦法隻能克服。
其實……遠征軍戰士所面臨的困難還算不上什麽,至少戰士們還是搭乘汽車、坦克、半履帶車趕路的,路上司機會辛苦點,但可以幾個司機輪換着開,步兵則可以在車上休息。
真要說辛苦,哪裏會比得上紅軍長征以及抗美援朝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徒步行軍哪……據說,志願軍在這種行軍模式下常常是邊走邊睡,走路走着走着都能睡着,可以想像這是困到什麽程度。至于方向……那就是搭着前頭戰士的肩膀,前面往哪裏走後頭就往哪裏跟,一旦有一個人跌倒了,整列人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一大片。而且倒下了半天也不見起來……不是因爲别的,而是因爲倒下了睡得更熟,得幾個幹部上來每人打幾巴掌好一番折騰才能把隊伍重新整起來。
這一回,張弛就沒跟着一團一起走在前頭,因爲沈陽需要整頓。
戰鬥結束後,張弛抽了個空去了一趟位于北郊的戰俘臨時安置處……這裏安置着從北營營救出來的兩千多名各國俘虜。
張弛這麽做,是因爲他知道這時期在國際上造勢是很重要的,就像某些人說的:一戰時期是幾個國家決定了整個世界的格局,二戰時期是幾個寡頭在密室裏開了個會就決定了世界的命運……此時是二戰時期,所以在國際上造勢還是相當重要的。
臨時安置營就在北大營不遠,不到兩裏的路離。
原本他們可以被安置在北大營的……此時的沈陽已是大批房屋被毀,工廠裏的殘敵還沒被肅清,所以相對完整的北大營是個最理想的安置場所,畢竟沒有哪個地方能随便就安排下兩千多人。
但俘虜們說什麽也不願意回北大營,他們甯願使用遠征軍提供的帳蓬在野外搭建自己的營地。
張弛很難理解他們的做法……在這幾年的時間裏,他們喪失了自由,甚至連基本的生命保障都沒有,現在總算是自由了,于是就不再想回到那個囚禁他們的牢房裏去了。
所以,當張弛走下車時,看到的是俘虜們歡天喜地的慶賀聲,有的興奮的把手裏的一切高高的抛到空中,有的以一種十分誇張的姿勢躺在地上望向空中,還有的則滿面笑容的看着手中的照片,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國與家人團聚了。
“師座!”維持秩序的士兵們看着張弛走下來,不由紛紛挺身敬禮。
一名擔任翻譯的美軍顧問就用英文對俘虜們說道:“先生們,你們不是一直希望能當面感謝救你們的人嗎?他來了!”
“哇哦!”衆俘虜聞言不由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長官,感謝你!”一名美國士兵跑了上來,朝張弛敬了個禮,然後滔滔不絕的說道:“你和你的軍隊給我們帶來了自由。我們被日軍俘虜兩年多了,在日本人的監獄裏受盡了煎熬,數以千計的戰友死于饑餓和嚴刑拷打……總共隻有四個人逃了出去,但他們沒有成功,最終還是被日本人抓住,并在我們所有人面前折磨至死!我簡直找不到合适的語言來形容日本人對我們的侮辱。長官,我作爲一名普通的美國士兵,懷着滿腔的感激向你表達:我們誰也不會望記這一天的,這一生我們都會是你們最忠誠的朋友!謝謝你,謝謝你們!”
“謝謝你!”
“我可以和我的家人團聚了,這多虧你們的幫助!感激不盡!”
……
俘虜們一個個上前搶着與張弛握手,他們個個身體瘦弱、臉色蒼白,但眼裏就閃着幸福和激動的光芒,有些甚至臉上還持着淚水……
張弛不由沉默了。
他原本準備了一堆很有感染力的話,原本還想借此發表一次演說以達到塑造中國軍隊的國際形像的目的。
但張弛卻什麽也說不出。
因爲張弛感受到了這些俘虜們内心的真誠,他覺得這時候再用政治的那一套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
這一刻,張弛是真心體會到了一點:雖然國與國之間的确隻講利益,但士兵卻并非如此……中國士兵與美國士兵、英國士兵都是一樣的,至少在這一刻沒什麽區别。
離開戰俘安置處後,張弛就接到53軍已經抵達沈陽的消息……53軍是搭乘火車來的,遠征軍在旅順就繳獲了五列火車,兩列客運三列貨運,然後中國工兵也一路跟着部隊後頭修鐵路,前頭有哪些路段的鐵路炸壞了沒關系,工兵手裏有美國佬的維修機械,鐵軌則是日本人的工廠裏有,一路修上來,不久前也就通車了,于是53軍及其裝備就整軍一口氣被調了上來。
53軍軍長叫吳學新,他雖然是個軍長官職比張弛大,但前有第六軍的前車之鑒,後又有一路上的整頓,也知道中國遠征軍的實際掌舵人是張弛。
于是在張弛出現在火車站時就很識相的一路小跑到張弛面前,挺身敬禮道:“報告師座!我是53軍軍長吳學新!”
“嗯!”張弛随手回了個禮,對此他已經習慣了。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張弛看着53軍的那些士兵,那些在火車旁按序列排着整齊的隊形的東北籍士兵……眼裏閃着寒光,滿臉殺氣。
“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張弛抓過喇叭問。
53軍的士兵們沒見過這種訓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知道你們腳下踩着是什麽地方嗎?”張弛又問了一聲。
“沈陽!”
“沈陽!”
……
有幾名士兵回答。
“大聲一點!”
“沈陽!”士兵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你們什麽時候把它丢給日本人的?”張弛又問。
霎時,所有人都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