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什麽位置?”吳宇航張嘴就問。
“我們在營口城裏!”許家興回答。
“怎麽搞的?!”吳宇航一聽這話就火冒三丈。
許家興已經有段時間沒向他報告了,而且又聽到營口城裏有槍聲,他就猜可能是偵察部隊闖進了營口,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猜中了。
“不是讓你們繞過營口的嗎?”吳宇航怒氣沖沖的罵道:“誰讓你們打進去的?!”
“團座……”許家興有些尴尬的回答道:“一不小心,就走過頭了……”
“廢話少說!”吳宇航打斷了許家興的話,着急的問道:“具體在哪個位置?”
“我們在鬼子軍營!”
“你搞什麽名堂?”吳宇航越發惱火:“還打到鬼子軍營裏了?”
“團座……”許家興有些無奈:“一不小心,就打進來了……”
“你們一定要堅持住!”吳宇航皺着眉頭說道:“我馬上派部隊去增援!”
“團座……”許家興看了看周圍,回答道:“鬼子好像被我們殺光了……”
“什麽?”聞言吳宇航不由一愣,接着又問了聲:“什麽情況?”
“團座!”許家興也有些莫名其妙,他喃喃的回答道:“一不小心,就殺光了……”
張弛在聽到這個情報的時候也不由大感意外。
一個偵察連,三百多人的偵察連,竟然能占領一千多日僞軍駐守的營口……而且還打死打傷日軍四百多人,自己卻隻傷亡十幾人。
“僞軍呢?”張弛問。
“不清楚!”吳宇航回答:“僞軍好像逃了,滿城都找不着僞軍!”
“哦!”張弛點了點頭,這就難怪了。
“告訴偵察連!”張弛說:“他們立了大功,好好獎勵他們下!不過要強調,這是意外……其它部隊不準發生這樣的意外!”
“是!”吳宇航應了聲。
當消息傳到偵察連的時候,偵察連立時就傳來一陣歡呼。
被偵察連這麽一番折騰,營口的百姓也都知道中國部隊打回來了,而且打回來的還是中國遠征軍,甚至還隻一個連兩、三百人就殲滅了五百鬼子吓跑了一千多僞軍……這一來整個城市都轟動了,百姓們争相走上街頭揮舞着小旗歡呼着迎接中國軍隊。
吳宇航的二團還好,那時百姓才剛剛知道消息趕來歡迎的百姓還不多,到張弛及一團進城的時候,主幹道兩側已經是人山人海,路邊的、樓上的,到處都是小旗到處都是人頭。
一位餓得面黃饑瘦的女人捧着一筐玉米棒,不斷對戰士們說道:“大兄弟,辛苦了,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好打鬼子……”
戰士們都知道這些糧食都是百姓藏着揶着的過冬糧,所以哪裏還敢接,不隻不敢接,還時不時的從兜裏掏出些餅幹、罐頭之類的往女人手裏塞,不一會兒女人筐裏的東西不隻沒少反而多了起來,到後來都裝不下了。
幾個骨瘦如柴的青年在部隊旁帶着期盼的眼神望着部隊,嘴裏不停的叫着:“老總,帶上我們吧……我們也要打鬼子!”、“讓我們做啥都行!”。
戰士們隻好勸着他們:“等等吧,後頭有人組織民兵!”
而這幾個青年卻不敢相信:“是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加入民兵?”、“你們不會騙我們吧!”
一位衣着單薄的大娘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上滿是淚水和欣慰,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艱難的拿着一個雞蛋,對戰士們說道:“老總,歡迎你們哪,吃點東西吧……”(注:百姓習慣于稱呼國軍官兵爲“老總”)
經過的戰士看着大娘這樣子,紛紛叫道:
“大娘,咱們有吃的!”
“大娘,外頭風大,您回去吧!别着涼了!”
……
可是大娘說什麽也不肯回去,直到有名小戰士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大娘手裏接過了雞蛋。當然,這小戰士也很懂事的爲大娘披上了件衣服,又偷偷的在衣服兜裏塞了幾塊餅幹。
看着這一切,張弛的眼睛忍不住模糊了起來。
張弛承認自己有些被戰場給迷惑了,腦海裏想的全都是怎麽加快速度、怎麽保障補給、怎麽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局面并組織防禦。
所以,雖然張弛知道這是打回國,但腦袋裏卻沒有多少慨念。
直到這時,在看到公路兩側的熱情的歡迎部隊的百姓時,張弛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在中國,是自己的國家,這些百姓都是自己的父老鄉親……
這時的張弛,心裏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種充實感和自豪感,這種充實和自豪是以前在緬甸、在太平洋戰場上打仗所沒有的,雖然在緬甸在太平洋打仗同樣也是爲國奮戰,但那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像是無根的浮萍,像是無源之手,像是在外流浪。
而現在,總算是回家了。
張弛總以爲自己對這個“回家”沒什麽感覺,因爲他不是東北人,甚至他都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這裏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家。
然而在這一刻,張弛才發現自己錯了……這裏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是自己的家。
張弛相信,會有這種感覺的絕不隻是自己,所有遠征軍戰士都有……這可以從他們眼裏的光芒和自信的胸膛可以看得出來。
一直走出了老遠,後方還有百姓在不斷向部隊揮手道别。
漸漸的,周圍很快又隻剩下了坦克履帶的“咯咯”聲和汽車的馬達聲,車上的戰士們都在默默的想着心事,或是在細細咀嚼着剛才的回憶。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戰士們緩緩唱起了遠征軍軍歌,歌聲開始還幾不可聞,但很快就越來越響亮。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遠征軍健兒浴血拼殺上戰場……”
“槍在我們肩上,血在我們胸膛”……
歌聲整齊的在全軍前後響起,不一會兒就蓋過了汽車和坦克的馬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