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也是經過精心的計算的,艦隊的航行速度大約17節,從宮古海峽趕到渤海大約一千多公裏,再加上轉向之類的,大慨需要多少時間,趕到目的地剛好就是在天亮前等等。
而這時,日軍甚至對此還一無所知。
海風中,張弛信步走出指揮室來到船舷邊,遠遠的望向了中國旅順港的方向。
由于這裏距離旅順港還有十幾公裏,再加上此時的中國又十分落後,所以前方依舊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如果是現代,燈火通明的海岸線隻怕已經進入視野了。
粱參謀從後頭跟了出來,給張弛遞上了一根煙,點燃了之後靠在船舷上,長長的吐了口煙霧,說道:“總算是回來了!”
“是啊!”張弛回答:“總算是回來了!”
粱參謀不知道的是,張弛這句“總算是回來了”所說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張弛感歎的,是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一直都在國外混……緬甸、奧大利亞、還有那些連自己都有些搞不清該屬于哪個國家的小島。直到現在,在太平洋上轉了一圈也打了一圈後,終于回到了祖國的另一頭。
“師座!知道戰士們都很感激你嗎?”
“感激我?”張弛不由一愣,随後就反應過來,反問道:“是因爲我把他們帶回來?”
粱參謀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回到自己的國家當然很有意義,但這還不是主要的。”
“那是……”
粱參謀笑道:“師座,你打了這麽多場仗,卻似乎根本不了解這個亂世!”
“怎麽說?”
“我們在國内當兵的有句話,叫‘一朝當上兵,隻有半年命’!”粱參謀解釋道:“這意思就是隻要當上兵,能活半年就算是賺來的!”
這一點如果用在國内還真不算是誇張,因爲國内又是饑餓又是打仗的,而且一打起仗來那就是數以萬計的傷亡,受傷了也沒藥治,結果又要死個大半……就比如這豫湘桂會戰,動不動就死幾十萬,能活半年還真是要靠運氣。
“而我們現在……”粱參謀繼續說道:“從緬甸跟着師座你打仗後,已經有一年多了吧!不斷活得好好的,而且還過得很滋潤,吃得好穿得好,還天天追着鬼子打……弟兄們都說,這種生活上哪找啊?算是上輩子積的德,跟對了師座帶着他們過好日子!”
聞言張弛不由苦笑了一聲。
這都能算是好日子?天天在戰場上打來打去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光榮了還能算好日子?
不過想想覺得這話也對。
這種日子,如果跟現代或是和平時代比起來,那的确算不上好日子。但問題是現在是戰争年代,而且國内還節節敗退,資源食物等嚴重不足不說,連一塊能稱得上安全的“淨土”都找不到,就連蔣校長呆的重慶都一直在被日軍轟炸。
所以,相比之下,遠征軍在太平洋戰場上雖然有在打仗,但吃好的喝好的,傷亡率還比國内任何一支部隊甚至比百姓都要低……這也就是在各方面都有提升了。
想着,張弛又歎了一口氣:“這一仗,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放心!”粱參謀拍了拍張弛的肩膀:“弟兄們都能理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其實吧……許多弟兄就算是在國内的那些部隊,也不全是怕死,很多時候,他們都是相信死了不值得。”
張弛點了點頭。
粱參謀這話雖然沒說明白,但張弛卻能理解,國軍在日軍面前往往一潰千裏……往往并不是中國人沒骨氣,或者說當兵的不會打仗,而是那些平時隻懂作威作福的軍官先跑了,于是整支部隊都變成了無人指揮的一盤散沙,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随大流一起逃跑的話,其傷亡可以說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粱參謀說:“弟兄們都知道,跟着師座跟日本人打……不管怎麽樣都會換回幾條鬼子的命,那咱們還怕啥呢?虧不了!”
張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或許是戰士們的心聲,但張弛……卻并不樂意用戰士們的命去換日本人的命,他隻是不得不這麽做。
這時,太陽漸漸的從東方的海岸線上升起,從背後将航母艦島的陰影投射到張弛身上。
張弛側過身,望向航母的甲闆,其上正有一架架戰機排着整齊的隊形待命,張軍華把目光投向張弛。
張弛點了點頭,張軍華當即朝話筒下令道:“出發!”
“出發!”
……
戰機的馬達聲很快就響了起來,随着信号旗的揮舞,一架接着一架呼嘯着飛上了天空。
而此時,旅順港還是一如往常的寂靜,“老虎尾”在朦朦胧胧的霧汽和海水中似乎像是活了一般的緩緩擺動。(注:“老虎尾”是旅順港西南口處,一端與陸地相連尾部深入海中,呈狹長的反“S”形彎曲堤壩狀地貌,被當地人稱作“旅順口老虎尾”。)
港口上的日軍将中國勞役從充滿臭味且狹小的屋子裏趕了出來,雖然這段時間黃海遭到了敵人的封鎖航道已經不通,但還是有幾艘運輸船想碰碰運氣。
幾名日軍哨兵在哨塔的高處一邊搓着手取暖一邊來來回回的跺着腳……旅順冬天的氣溫雖然不低,但今天也到了零攝氏度。
更糟糕的還是,此時的日軍爲了能夠全面支援日本的“一号作戰”計劃,把所有可以搜集的資源都用在了進攻部隊身上。對于駐守東北的第三方面軍,他們直到這時還沒有把軍裝換成冬裝。
“天氣真冷啊!”正值勤的一等兵高倉說道。
“是啊!”西田回答:“棉衣都給在前線打仗的部隊用了……忍耐一下吧!”
“是啊!”高倉說:“等他們回來了,就該帶回大批批的戰利品了吧!”
說着兩人就哈哈的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他們突然聽到了空中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接着出現了一批批戰機模糊的影子。
高倉有些奇怪的問:“今天有我們的戰機要經過麽?”
西田沒有回答,因爲他也不清楚。
不過他也不用回答,因爲這時天空中已經傳來了炸彈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