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日軍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顯然,這是栗林忠道意識到日軍就算在夜裏也很難攻下中國軍隊的防線,這其中尤其是美軍的火焰噴射器,這玩意與其它所有武器裝備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子彈、炮彈打出去後隻是瞬間傷害,有經驗的老兵常常知道該怎麽躲避,其中子彈還是隻能打直線的,無法對付躲藏在窪地或是隐蔽凹處的目标。
但火焰噴射器那火焰一噴射出去就是持續十幾秒的燃燒……以前使用混合燃料時隻能燃燒三、四秒,這麽短的燃燒時間導緻其在進攻敵人碉堡、戰壕時,往往出現明明火焰已經噴進碉堡、戰壕,但日軍隻需要在外頭等上幾秒,然後就可以再次進入工事組織防禦。使用凝固汽油燃料後,就使燃燒時間長了将近三倍。
另一方面,由于凝固汽油燃料燃燒值高,所以同樣體積的燃料罐所攜帶的燃料在實戰中燃燒時間和攻擊次數都有十分明顯的進步。
更重要的還是,凝固汽油燃料是一種粘稠物,發射出去後會四處噴射、飛濺,濺到敵人身上就會粘住,于是就算是躲藏在隐蔽凹處也無法躲避。
試想,如果敵人在防禦正面打出一道道火牆……這火牆指的不是子彈和炮彈打出的火牆,而是由火焰噴射器打出的實際意義的火牆,這些火牆幾乎不可跨越的。那麽,除非是日軍能夠飛過去,否則這些血肉之軀都會被燒死。
但是栗林忠道并沒有放棄,他在做了些準備後就制定了另一個進攻計劃,于是就有了日軍的第二次進攻。
這次進攻,日軍選擇的時間是在淩晨一點。
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是因爲栗林忠道這次打的是偷襲,他希望能打中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這時栗林忠道還投入了一支讓中國軍隊甚至連張弛都感到意外的部隊……第109師團第26戰車聯隊。
栗林忠道是這樣想的:步兵無法穿越敵人火焰噴射器打出的火牆,那麽戰車穿越總沒有問題吧!
但是第26戰車聯隊聯隊長西竹一中佐卻反對這種做法。
這個西竹一可不是一般人,他在1932年的時候,在洛杉矶奧運馬術場地障礙賽技壓群雄奪取了金牌……要知道日本在1931年時發動了9.18事變,再加上美國排斥日本移民,所以那時的美國就暴發了空前的反日浪潮。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西竹一還能在賽場上拿到金牌,由此也可知這塊金牌的含金量有多高。
但西竹一在日本軍隊裏的命運卻沒那麽好……西竹一對天皇的至高無上神權表持懷疑的态度,在朝着皇宮方向實施遙拜的時候,他甚至都不低頭。身爲陸軍的他也沒有剃光頭而是留着三七分的長發(按當時日軍的規定,陸軍是要剃光頭的),再加上他是個美國通,擁有豐富的國際閱曆,和陸軍的保守風格顯得格格不入,因此在軍中一直遭受冷遇。
對于西竹一來說,最糟糕的還是日本陸軍對騎兵的改革……騎兵由于其機動性在戰場上一度占據很重要的地位,但随着機槍的發展,騎兵就像人海戰術一樣逐漸退出了戰争的舞台,到現代甚至都已經成了一種象征性的兵種。
騎兵改革就是把騎兵改成戰車部隊。于是西竹一所擅長的騎術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且不得不與愛馬分開。
“中将閣下!”西竹一對栗林忠道說道:“或許,我們的戰車可以沖過敵人的火牆,但這又有什麽意義呢?我研究過敵人使用的新型噴火器,這種特殊的燃料是不會因爲坦克輾過就熄滅的。也就是說……我們的步兵無法跟在坦克後沖進敵人的陣地!另外,敵人陣地的縱深就是沙灘,坦克闖進那裏很快就會被海沙陷住而動彈不得。另外我們還要面對敵人的‘謝爾曼’坦克和大量的反坦克武器……”
“西竹君!”栗林忠道打斷西竹一的話道:“我知道我們存在很多困難,但是……我們必須這麽做,明白嗎?我們剛接到情報,美國軍隊在菲律賓無法脫身,進攻我們的部隊全是中國軍隊,這些中國軍隊……可投入的登陸作戰的兵力隻有三萬多人。所以,殺傷其有生力量可以很好的阻止他們進攻硫磺島甚至可以迫使他們撤退!我們必須進行必要的嘗試。更何況,你的戰車聯隊如果不用在這裏,你又準備用在哪裏呢?”
栗林忠道最後一句話說服了西竹一,因爲事實的确像栗林忠道的說的那樣,硫磺島上基本沒有适合坦克作戰的地方。
其實适合坦克作戰的地方是有的,那就是三個機場。
但是……在機場那麽平坦的地方,日軍的九七式、九五式坦克又怎麽會是中國軍隊手裏“謝爾曼”坦克的對手?!所以也不是适合坦克作戰的地方,确切的說,是不适合日本坦克作戰。
真正适合日本坦克作戰的地形,是要地形稍微複雜些的,适合日軍這種小坦克轉彎、機動的,但硫磺島上顯然沒有。
這也是日軍戰車部隊的悲哀,因爲其性能及反坦克裝備與敵人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于是在戰場上幾乎就沒有用武之地。
“去做好戰鬥準備吧!”栗林忠道拍着西竹一的肩膀:“讓我們一起把敵人趕下海去!”
“是!”西竹一挺了下身。
客觀的說,栗林忠道是對的,因爲西竹一考慮的是戰術上的困難,而栗林忠道考慮的卻是戰略上的必要性。
戰術上的困難往往是可以克服的,而如果勝利的話,那在戰略上帶來的利益卻不可估量。
爲了能夠實現這個利益,栗林忠道就制定了一個詳細的作戰計劃,同時也不敢再爲了節約炮彈而不實施火力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