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倒不是因爲戰争所緻,而是因爲拉包爾位于活火山中心……拉包爾火山距離港口不過幾十裏,而且這座火山在六年前也就是1937年剛剛噴發過,據說那場噴發奪走了五百多人的性命。
五百多人的傷亡聽起來并不大,但這卻是在人員及時疏散的結果,整個拉包爾城都在那次火山噴發中被毀滅了。
現在,取而代之的就是日本人将其建設起來的軍事要塞。
新一團的戰士們早就在瓜島時就聽說過拉包爾火山的事,但沒有見過火山的他們還是時不時的朝不遠片還在冒着黑煙的火山投去好奇的目光。
這使張弛不由在心裏暗罵:“這些家夥,眼看就要打仗了,還有心思看風景!”
不過張弛也不去阻止他們,因爲反而是這樣才更能讓他們放松,或者說演“朝鮮工兵”演得更像……“朝鮮工兵”如果第一次來到這個島,隻怕也會好奇的看着這座會冒煙的山!
“團座!看……”就在張弛埋頭思考的時候,身邊的粱參謀壓低聲音提醒着張弛。
張弛順着粱參謀的目光看去,接着不由一愣……隻見公路兩旁排着兩條長隊正在拓寬公路的苦力。
拓寬公路并不奇怪,随着戰争越來越激烈,日軍就需要将更多的燃料、補給或是用于戰機維修的零件運送到機場,所以更寬的公路完全是有必要的。
問題就在于那些苦力……他們顯然不是朝鮮工兵,因爲他們穿的不是日軍軍服,當然也不是日本人,因爲他們是在日軍刺刀的監督下工作的。
“中國人!”張弛很快就得到這個結論:“而且還是中國軍人!”
因爲張弛注意到他們破爛的軍裝上有着國内才有的标志,隻不過看他們的軍裝的布料和樣式有些又有不同,共同點就是……他們的眼裏無一例外的都對正在公路上行軍的“日軍”透出仇恨的目光。
張弛猜的沒錯,這些苦力正是中國軍人。
确切的說,他們是戰俘……日本人在拉包爾的建設需要大量的勞力,這些勞力不僅來自朝鮮,也有一部份來自中國。
事實上,因爲此時朝鮮對于日本人來說是更聽話的“順民”。
這主要是由于日本統治朝鮮已經有三十三年之久,也就是自日本人統治朝鮮起,剛出生的全面接受日式教育的孩子已經三十三歲了。(注:日本于1910年吞并朝鮮)
因此,相當一部份朝鮮人都理所當然的以爲自己就該被日本人奴役,因爲他們生下來時的認知就是這樣的,再加上日本人對他們的洗腦教育,于是就心甘情願的替日本人賣命。
這也是張弛之前對樸中炯等人參與此次任務抱有懷疑态度的原因之一,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但是中國人卻并不是“順民”,他們隻要一有機會就會拿起武器與日本人對抗。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朝鮮的勞力往往會得到更多的自由,就比如“朝鮮工兵”,他們甚至還能擁有武器被派到戰場去與日軍協同作戰。
而中國人,自然就會被嚴加看管用刺刀威逼着工作。
尤其是這些中國人還是曾經當過兵的戰俘……這些戰俘有些來自國民黨的軍隊,有些來自新四軍,日本人可不管這些軍人是屬于哪支軍隊的,總之都是跟他們打仗且戰敗被俘的。
其中有一部份戰俘,是來自曆史上很有名的“四行倉庫”會戰八百壯土的一部分。
他們在“四行倉庫”戰以八百人打退數倍于己的日軍一次又一次進攻後,最終退入了公共租借。但公共租借并不能保護他們……日軍還沒發動太平洋戰争時暫時不敢招惹英法這些國家,一旦翻臉就無所顧忌的占領公共租界并俘虜了八百壯士中的一部份。
(注:日軍于1941年12月7日偷襲珍珠港,12月8日也就是在偷襲珍珠港的第二天就占領了公共租界)
張弛看着這些中國苦力的時候不由感慨萬分,他實在沒想到在這遠在他鄉的異地會看到自己的老鄉,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的,更讓人難受的還是此時他們互相之間還不能相認,不僅不能相認還會被對方憎恨。
新一團的戰士們顯然也認出了路邊的苦力是中國人,霎時部隊就出現了一陣小騷動,這惹來了端着刺刀監視中國苦力幹活的日軍一陣疑惑的目光。
張弛趕忙用日語下令道:“抓緊時間趕路,想找中國人報仇有的是時間!”
這話一方面是提醒新一團的士兵眼前的任務,另一方面則打消了日軍的疑慮,他們會想當然的想,眼前這支“朝鮮工兵”可能是吃過中國軍隊的虧,所以這會兒看到由中國戰俘組成的中國苦力就有些忍不住了。
在新一團的戰士們看着中國苦力的時候,中國苦力裏也有幾個人在靜靜地觀察着新一團。
“團座!”一名身材矮小的苦力悄悄靠近一位胳腮胡子,說道:“鬼子好像增兵了!”
“嗯!”胳腮胡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大約有一個大隊,而且看起來素質相當不錯!不過裝備卻很差,奇怪!”
胳腮胡子叫吳炎,是名中校,身材矮小的則是新四軍營長陳國粱。
他們因爲聽到了盟軍圍攻拉包爾的消息,所以覺得拉包爾很有可能會被解放了,擔心鬼子在最後一刻殺俘虜……這是日本人常幹的事。于是就将島上的一千多名中國人組織了起來,成立了“中國兄弟團”,一有機會就組織起義。
這個“中國兄弟團”的團長就是吳炎,副團長則由陳國梁擔任。
聽到吳炎這話,陳國粱就不由暗暗點頭,剛才他也有與吳炎一樣的想法。
正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一般來說素質好的部隊用的裝備也不會差,但眼前這支部隊卻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