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粱參謀,他曾經是戴安瀾手下的一個得力助手,也是同鄉人的同鄉,早在第一次緬甸戰役的時候張弛就聽說了這個粱參謀其它的本事沒有,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這些瑣事給處理得一清二楚有條有理。
當然,這裏所說的“瑣事”那在軍事裏就不再是實際意義上的瑣事了,而是能不能把後勤管理好讓部隊放心打仗的問題了。
這個粱參謀後來因爲200師在第一次緬甸戰役中走散了,于是就失去了消息。直到最近張弛才從同鄉人那聽說粱參謀又回到了緬甸戰場而且還加入了新三十八師。
粱參謀是搭乘聯絡機飛到仰光的。
說起美國佬的聯絡機……這玩意雖然小,但用處卻不小。
它小到僅容兩個人坐,一個是駕駛員另一個是乘客,一前一後的幾乎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
其優點是成本低起降方便,成本低到僅需兩架吉普車的價格,起降隻要随便一塊空地甚至在草地上都可以。
因爲擁有這些優點,所以他很适合在關鍵時候用于通訊員的緊急聯絡用……比如有些戰略計劃什麽的不适合在電話或是無線電中談,而陸上通道又被敵人封鎖而且也太慢,于是聯絡機就可以搭載着通訊員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目标地點。
不過這粱參謀卻不是飛到仰光的,而是跳到仰光的。
這主要是因爲粱參謀不懂英語,而駕駛聯絡機的又是美國飛行員……另一方面,因爲這種飛機是又小又輕而且還不搭截武器,一旦在空中遇到敵人戰機的攔截那基本是沒有生還的機會,爲了保險起見,上這飛機的人都得背上降落傘并學習一下基本的跳傘知識。
起初一切正常,粱參謀雖然與美國飛行員語言不通,但也基本能從手式中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就算不明白也沒關系,他隻需要坐在後頭吹風就可以了。
到了仰光上空的時候,前方太陽下突然出現兩架戰鬥機的影子……
其實這兩架戰鬥機是美軍的巡邏機,飛行員一眼就認出來了,所以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但沒想到粱參謀就緊張起來了,他拍了拍前頭的美國飛行員,朝前大聲叫喚着:“那是誰的飛機?”一邊說一邊打着手勢。
美國飛行員沒明白粱參謀的意思,還以爲他是在問還要多久才到達目的地,于是就往下筆了筆,再往肩膀上拍了拍……美國飛行員的意思是,下面就是仰光了,飛機要降落了,讓粱參謀坐好。
可粱參謀卻會錯了意,以爲美國飛行員是讓他跳傘,于是二話不說解開安全帶就往飛機外一跳……還沒等美國飛機員回過神來,粱參謀就已經跳到飛機外了。
這吓得美國飛行員在飛機上大喊大叫:“真他媽見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好在粱參謀的降落傘很順利的在空中打開,美國飛機員在空中繞着粱參謀的降落傘轉了幾圈,然後再把粱參謀的位置向機場報告,這才繼續往前飛。
當張弛帶着幾個警衛員駕着吉普車找到摔得全身是泥的粱參謀的時候,隻笑得臉都快抽筋了。
“我說……”粱參謀看到張弛笑成這個樣子,不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水:“你笑個啥?不就是摔一跤嗎?你們這些在前線打仗的兵不也常這樣?”
“那是……”張弛回答道:“摔跤倒是常見,可跳傘不常見!”
“啥意思?”粱參謀還是有些不明白。
“唉!”張弛歎了口氣,解釋道:“粱參謀,那個美國飛行員向我解釋了,他給你打的手式不是讓你跳傘,而是告訴你飛機就要降落了,讓你坐好!”
“啥?”聞言粱參謀不由張大個嘴巴半天也合不攏。
愣了好一會兒,粱參謀才罵道:“******美國佬……有這麽折騰人的嗎?!”
“也不算折騰人!”張弛說:“好歹也讓你體驗一回跳傘的滋味了,咱們都還沒跳過呢!”
“别提了!”粱參謀苦笑道:“我也是頭一回跳,吓得腳都軟了!剛落地的時候爬了幾次也沒爬起來……”
這話又惹來張弛和警衛員一片笑聲。
因爲粱參謀是故人,到達仰光後,張弛就叫上王麻子、同鄉人等幾個原200師工兵團的幾個熟人一起聚了聚。
這時大家才知道粱參謀之前一起随着200師穿越了野人山回國了,直到前兩個月才跟随新兵一起補充到了新三十八師,說起200師進入野人山之後的慘狀及戴安瀾将軍的犧牲,戰士們又是一陣唏噓。
在此之前,戰士們就已經聽說過200師的情況了,知道200師突圍後就按照命令進入了野人山,走進去時是七千餘人,出來的時候隻有兩千不到,而且個個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粱參謀這時說起在野人山裏的經曆,還是一陣陣的後怕。
粱參謀喝了幾口悶酒,心事重重的說道:“别說什麽戰場可怕,戰場可怕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是生是死都是個痛快。野人山的那種死,就是種折磨,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會不會輪到自己,或是怎麽個死法……有被螞蝗咬死的、餓死的、病死的、毒死,還有掉進螞蟻窩被活活咬死的……”
對于這些張弛多多少少也都聽說過,甚至在叢林裏與日軍作戰時新一師本身也經曆過,這其中尤其是掉進螞蟻窩……那螞蟻是特大号的螞蟻,它的窩是在地下的,表面看起沒有一點危險,但其實裏頭已經被螞蟻給挖空了,一腳踩上去踏空了掉在裏頭,接着就是一陣聲嘶力竭的慘叫……誰也沒法救,因爲裏頭到處都是黑壓壓的螞蟻。
這慘叫會持續幾分鍾,然後就徹底沒聲音了,再往下看,裏頭就隻剩下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