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戰場上千萬不要随便對士兵做下承諾,一旦許下承諾就必須得辦到,否則就很容易造成士兵的不滿……加拉哈德部隊就屬于這情況,加拉哈德的美國大兵心裏想着:此時的他們本該在海邊的沙灘上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灑着太陽,還可以摟着身穿三點式美女調情,但現在的他們卻不得不呆在這個鬼地方與兇殘的日本人作戰,而且還不知道哪天才是個頭,于是這心中的怒火就可想而知了。
而中國軍隊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是打仗、打仗再打仗,而且這打的還是回家之仗,就算打再久他們在心理上也能承受得住。
其次就是在耐力上。
美國士兵雖然身強體壯看起來很勇猛,但他們終歸是在溫室裏長大的小花,看起來枝葉飽滿但卻經不起風吹雨打……他們的特點是,短時間的戰鬥還好,如果時間一長,或是戰鬥超出他們心理及身體所能承受的範圍,那麽士氣就會急劇下降進而崩潰。
但中國兵卻不一樣,中國兵大多都是農民出身,雖然個個又矮又小看起來有些弱不經風,但卻是在惡劣環境裏成長起來的經受住嚴寒酷暑考驗的,痛苦和折磨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尋常事了,于是就能長時間的保持士氣和戰鬥力。
但戰場這東西就沒有“情有可原”這話可講,它隻講現實,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現在的現實就是加拉哈德部隊在緬甸戰場上不行,而中國軍隊卻行,這一點史迪威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柏特諾報告中國部隊“作戰不力,俊巡不前”時,他就在心裏對柏特諾打了個大大的問号。
“柏特諾将軍!”史迪威皺着眉頭對柏特諾說道:“也許你并不知道這些中國軍隊在第一次緬甸戰役時打出了怎樣的成績,尤其是新一師的新一團,他們就是第一次戰役中有着赫赫戰功的工兵團。不久前,他們還打敗了日軍十八師團并攻占了十八師團的指揮部!”
“将軍!”柏特諾回答道:“可是你也知道的,他們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有大炮、坦克和飛機,卻無法攻破隻有陸軍的日本人的防線……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所以我認爲戴維思将軍是對的,這些中國人根本不會打仗!”
在柏特諾的腦袋裏,隻要有先進的裝備和足夠的炮彈那就一定能将敵人的陣地給拿下,所以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那麽,如果你指揮的是美國軍人呢?”史迪威反問道:“或者我這麽說,如果你手裏有一支兩萬人的加拉哈德部隊,你覺得會怎是什麽結果?”
被史迪威這麽一反駁柏特諾就愣住了。
“要知道加拉哈德部隊可是劫掠者,經過專業叢林戰訓練的特種部隊,但是他們現在在哪裏呢?”史迪威繼續說道:“中國人還在戰場上與日本人拼命,而加拉哈德部隊卻已經躲在醫院裏需要我用棍棒才能将他們趕上戰場,你卻依舊抱怨中國人不會打仗……我相信,如果你指揮的是美國人,隻怕就連你腳下站着的地方都已經屬于日本人了!”
史迪威言語中的憤怒不僅是針對柏特諾,還有針對加拉哈德部隊甚至是自己……這其間還夾雜着一些恥辱,身爲美國人的他不敢相信美國的特種部隊竟然會有如此糟糕的表現。
柏特諾無言以對,因爲史迪威說的事實,他無法反駁的事實。
良久,柏特諾才對史迪威說道:“将軍,我自動請辭!”
史迪威點了點頭,生硬的回答道:“我接受了!”
然而,撤了柏特諾容易,但撤了柏特諾之後史迪威身邊就再也沒有能勝任指揮這場戰役的美将了,而八莫的戰鬥又不能沒人組織……思來想去,史迪威就隻能決定将原本做爲“花瓶”的鄭洞國搬上來救火。
這麽做一方面是想嘗試一下讓中國軍官指揮中國部隊的效果,另一方面也是想緩解一下中美軍官之間的俞演俞烈的矛盾。更要的是,史迪威認爲中國軍隊中分布着大量的美國教官,就算鄭洞國指揮也無法改變美國對中國軍隊的控制力。
但這一點史迪威其實是想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當中國遠征軍的直接指揮官是美國人時,由于中國軍官大多聽不懂英語,所以美國佬下達的命令都是先到美國教官手裏然後再轉到中國軍官的桌面上……這雖然隻是一個轉交的過程,但卻有本質的區别:美國教官可以對命令提出問題、質疑、想法等,中國軍官卻隻能幹瞪眼等着接受最後的命令。
同樣的道理,當直接指揮官是中國人的時候,由于美國教官大多聽不懂中文,所以下達的命令大多都是經過中國軍官再轉到美國教官手裏,美國教官就算想擔出異議都難,于是權力自動的就被降了一級……就算史迪威人爲的規定中國軍官必須服從美國教官的命令也沒用,這樣時間一久美國教官很快就會失去作戰的話語權。
“好小子!”在聽到由鄭洞國指揮對八莫的進攻的時候,王麻子就狠狠地拍了一下張弛的肩膀:“還真被你給猜中了,咱們總算可以不用再受美國佬的鳥氣了!”
與王麻子同樣興奮的還有其它遠征軍戰士,原本死氣沉沉的戰場霎時就有如活過來了一般,到處都是歡呼聲和欣慰的笑容。
相反的,美國教官就一個個搭啦着腦袋,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事後史迪威就有些後悔,他在總結這一仗時就說道:雖然我最終打赢了這場戰争,但其實我卻是輸了……隻是一個命令,我就失去了對中國軍隊絕大多數的控制權。
所以,史上常說史迪威在中後期是隻給出戰略而放手讓中國軍隊自己去完成目标,這其實并不準确,中後期的他其實就是想指揮想幹涉也不容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