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明想了想,就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毀車進山!”
“軍座……”
“執行命令!”
“是!”
當戰士們聽到這個命令時不由愣了,他們從參軍的第一天開始就被灌輸着:“士兵要像愛護自己的生命一樣愛護自己的武器”,這其中尤其是第五軍,他們手裏擁有着其它部隊所沒有坦克、裝甲車、重炮……這些裝備一直都是他們的自豪。可是現在,他們接到的命令卻是要親手毀掉炸毀這些裝備,誰不痛心?誰會忍心動手?!
于是很快隊伍就出現這樣那樣的騷亂,許多戰士想不開,死也不肯放棄自己的裝備,這其中尤屬坦克兵,有些戰士甚至揚言誰敢炸他的坦克就跟誰拼命……
但長官的命令卻是:“你不炸的話,難道還要把它留給日本人?”
“軍座!”不一會兒副官走到杜聿明面前,報告道:“還有一個問題,坦克裝甲車可以炸,汽車可以丢,但是傷員……”
這個問題就難住杜聿明了,要知道他們要走的可是野人山,是片原始森林。這野人山緬甸人将其稱之爲“胡康河谷”,意思就是魔鬼居住的地方,在此之前杜聿明已一遍一遍的問過了沿途所能看見的緬甸人,甚至還許以重金讓他們帶路,但他得到的答案都是……這裏沒有路,隻有吃人的魔鬼。
那麽現在,四肢健全的戰士們能不能穿過這片原始森林都是問題,帶着傷員還怎麽過去?!
這時就有一個拄着拐杖的傷員擠了上來,向杜聿明報告道:“軍座,你們走吧,我們留下!”
“留下?”杜聿明看着面前的這名傷員,那是他的老部下,這名老部下從淞滬會戰起就跟着他了,到現在将近五年的時間。
“對,我們留下!”傷員點了點頭:“給我們留下點汽油就成!”
看着傷員堅決的眼神,杜聿明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了。
他想拒絕,但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如果拒絕的話,還能有别的辦法嗎?自己能給他們一條生路嗎?如果不能,那就隻有答應!
于是杜聿明咬着牙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是他長達20年的戎馬生涯中做了最艱難的一個決定,再沒有比此刻心情更複雜更凄惶的時候了。
傷員沒再多說什麽,朝杜聿明敬了個禮就轉身離去。
很快,裝備和彈藥都被裝上了炸藥和導火索,傷員們也自己往身上淋着汽油,有些人爲了免受烈火焚身之苦,還在懷裏準備好了手榴彈……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杜聿明下命令了。
但是,就在這時卻有一個聲音在大喊:“住手!我們是工兵一團的,我們占領了密支那!住手……”
這聲音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閃電一樣,霎時就重新燃起了戰士們心裏的希望。
“什麽?工兵一團占領了密支那?”
“我們的人占領了密支那?”
“這麽說我們有救了!”
……
“軍座!”副官興奮的對杜聿明說道:“聽到了嗎?我們的人占領了密支那!”
杜聿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即下令道:“快,讓戰士們住手,把工兵一團的叫上來問清楚再說!”
“是!”副官很幹脆應了聲。
于是炸藥很快就被排除了,渾身淋着汽油的傷員們個個都有如絕處逢生般的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來的正是張弛一行人,他走上前時看着戰士們在拆坦克、大炮上的炸藥,還有路邊那一排排已經做好自焚準備的傷員,就不由慶幸自己總算是及時趕到了,否則後果将不堪設想。
“長官!”張弛朝正面迎着他走來的一名滿臉焦急兩眼通紅的軍官敬了個禮,猜想那應該就是第五軍軍長兼遠征軍副司令的杜聿明。
來的正是杜聿明,他一把抓住張弛的肩膀問道:“你說什麽?你們占領了密支那?”
“是的,長官!”張弛回答:“我們在兩日前先于日軍占領了的密支那,并且擋住了日軍幾波進攻!”
張弛的話立時就引來了戰士們一片不小的轟動。
“你們是工兵一團的?”副官在旁邊問。
“是的長官!”張弛回答:“我是工兵一團一營一連連長張弛!”
“原來你就是張弛!”杜聿明聞言不由一愣,他在報告裏看到過張弛這個名字,知道工兵團之所以能屢立奇功大多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一名小兵的策略,于是就朝張弛多看了幾眼。
接着杜聿明就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密支那有補給嗎?”
“有!”張弛回答:“比起臘戍來隻多不少,而且我們還及時将補給疏散了!有糧食、有武器,也有彈藥,還有藥品!”
“嘩!”的一聲,這話就像在戰士們中刮起了一陣風似的,整支部隊都轟動了。但他們的表現卻不一樣,有的在哭有的在笑,還有的情不自禁的上前來一把就抱着張弛等幾個工兵團的戰士連聲稱謝。
杜聿明上前緊緊的握着張弛的手,不顧上下級的尊卑,感動的說道:“謝謝你啊,兄弟,你可是救了我們第五軍幾萬人的命啊!
“軍座!”張弛回答:“咱們都是中國人,救你們也就是救我們。事不宜遲,我們回密支那吧!天色一亮鬼子飛機來了就不妙了!”
“嗯!”杜聿明點了點頭,接着大手一揮,中氣十足的叫道:“弟兄們,咱們殺回密支那!”
“是!”戰士們紛紛回答,那精神狀态與剛才的隊伍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在朝密支那行軍的時候,張弛回頭望着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原始森林,不由感慨萬分……這一次總算是把第五軍給救下來了,也就是說,第五軍敗走野人山的結局将不再重演。
隻不過……還是有些走散的部隊此刻隻怕已經走進野了山了!
希望這些兄弟以能夠平安的回到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