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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少尉!”
就在張弛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聲。
張弛一回頭,就見佩奇舉着相機适時對他按下了快門。
“你應該跟奧布裏中校呆在一起,佩奇女士!”張弛一邊和同鄉人忙着往裝甲車上搬着彈藥箱一邊說。
“我是一個記者!”佩奇女士聳了聳肩:“如果跟他們在一起,那我也就失業了!”
“失業?”張弛有些不明白。
“你說得對!”佩奇笑了笑:“他們是在朝另一個方向進攻,我不知道該在文章裏怎麽描繪他們!”
原來是這樣,張弛不由笑着搖了搖頭,也許這個女記者都要比那些英國将軍更有勇氣。
“能告訴我你們要去哪嗎?”佩奇問。
“回去!”張弛回答。
“回去?”
“對!”張弛點了點頭:“平滿納!”
“可是……”佩奇有些不解:“我們身後到處都是日本人!”
“你說的沒錯!”張弛回答:“所以我們要打回去!”
佩奇不由愣住了:“你是說……我們也要跟你們一起回去?去面對那些日本人?”
“怎麽?”張弛問:“害怕了?!”
“不,不……”佩奇有些尴尬:“我隻是有些意外!”
“你應該害怕的!”張弛說。
“你……也會害怕?”佩奇顯然沒想到張弛會這麽說。
“當然!”張弛打開彈藥箱,從裏頭随手抓起了幾個彈夾塞進了子彈袋裏,目光轉向身邊的戰士,說道:“不隻是我。他,他,還有他……都會害怕。”
檢查了下手中的步槍,張弛又繼續說道:“但是我們都清楚一點,害怕是沒有用的,我們必須要去面對,因爲隻有這樣我們才對活下去!”
“你說得太好了,少尉!”佩奇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張弛,突然問道:“我能和你們一起嗎?我是說,看你們如何戰鬥!”
“不!”張弛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少尉!”佩奇不甘心的勸說道:“我是《每日鏡報》的記者,我可以讓你們的英雄事迹刊登在報紙上,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這對你們的軍隊甚至是你們的國家都是有好處的……”
“女士!”張弛打斷了佩奇的話:“對于我們當兵的來說,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明白嗎?”
佩奇不由沉默了,過了好半晌她才點了點頭,回答道:“明白了!”
“很好!”張弛說:“你應該回到你的隊伍中去了!”
“好的!”佩奇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少尉?”
“張弛!”
“謝謝你,張弛少尉,再見!”
“再見!”
張弛不知道的是,這時一篇名爲《我們不是英雄,我們隻想活着》的文章已經在佩奇的腦海裏成形了。
這篇文章雖然沒有明說,但卻用一種高明的手法對緬甸戰場上英中兩國軍人的表現作了對比:一邊是滿嘴英雄、榮譽,但所作所爲卻是可恥的逃跑;另一邊的軍人雖說隻是爲了活着,但卻是值得尊敬甚至可以稱得上偉大的。
當然,實際上張弛等人的作爲也并不是那麽高大上,這一點張弛自己心裏清楚,因爲如果能捅上英國佬一刀的話他絕不會遲疑,他們會這麽做也是出于無奈……一部份是因爲命令,更多的則是爲了裝備爲了補給。
所以這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哀,國家不夠強大工業不夠雄厚,全國一年能生産的汽油據說隻有幾十公斤……于是像彈藥、汽油之類的戰略物資就隻能用戰士的生命去交換。
經過一個小時緊張的準備後,部隊就在淩晨兩點出發了。
之所以要這麽趕,是因爲張弛等人不想贻誤戰機。
這裏說的贻誤戰機包括兩個方面:
一是正面兩個聯隊的日軍随時都有可能完成滅火任務而對仁安羌發起進攻,等到那時中英聯軍想要突圍就困難了。
另一個則是再往後推遲的話天色很快就要亮了,而天色一亮就對工兵團的作戰十分不利。
所以盡管準備還不是很充分,盡管還有一隊隊英軍正忙着往汽車上擡着彈藥……但兵貴神速,部隊還是借着夜色沿着公路浩浩蕩蕩的往南開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四十輛坦克和滿載着工兵團戰士的裝甲車。
這些坦克乘員都是在之前在同古訓練過而且有過參戰經驗的,很明顯,他們是這次突圍的主力。
坐在裝甲車裏的張弛就是其中一員……一連被放在最前頭擔任尖兵的任務。
這時的他們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每個排擁有一輛輕型坦克三輛裝甲車,這是這時美軍機械化部隊的标準配置:一輛坦克需要4名坦克乘員,一輛裝甲車包括司機在内可以搭乘9名乘員,于是這麽一乘一加,正好就是一個排31人。
武器彈藥方面就不用說了,清一色的英式裝備,王麻子還乘着這個機會從英國佬那“征用”了幾十挺布倫式輕機槍來……要知道這可關系到近萬英軍能不能突圍的問題,既然坦克都給了,英軍哪裏還會在乎輕機槍。于是工兵團就真正落實到了每班一挺輕機槍。
當然,有用過英式裝備的王麻子很清楚這些玩意都是吃子彈的機器,所以那彈藥是一箱一箱的往汽車上裝,裝甲車上也裝……在裝甲車上裝太多彈藥這一點似乎不明智,原因是占了太多位置縮小了戰士們的活動空間。
但這個行爲卻沒有人反對,就連張弛明知道這一點也沒說什麽。
中國的兵,吃過太多裝備不足彈藥不足的苦,以至于現在有機會多拿些彈藥他們肯定是不會放過的,這就像是餓久的人放開了吃,雖然肚子已經飽了但還是有很大的食欲還是忍不住要多吃一點……
這時的工兵團就是這樣,多拿一點彈藥對他們來說就會多一點安全感多一點自信。
而在戰場上,安全感和自信也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