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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隆隆,殺聲震天。
同古正面的日軍爲了牽制遠征軍使其無法對剛剛占領克永岡機場的日軍構成威脅,于是再一次朝同古發起猛烈的進攻。
一時槍聲、炮聲、飛機的呼嘯聲、慘叫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副血肉橫飛的戰争場面。
外面中日兩軍交戰正酣,然而在同古城内的一所寬敞的會堂内,工兵團的戰士們卻個個垂頭喪氣一聲不吭。周圍夾雜着些硝煙味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戰士們在想什麽就不用說了。
剛剛打了一場敗仗,而且還是一觸即潰的敗仗。
這要是在别的部隊裏那還不算什麽,畢竟****中有許多部隊在面對日軍時都有過類似的敗仗,但這卻是200師,屢次打敗日軍而且創造出昆侖關大捷擊斃日軍少将旅團長中村正雄此時還在正面硬捍兩倍日軍的200師……這一對比下就更是突顯工兵團有多窩囊了。
尤其讓陳啓明受不了的是,幾名斷手斷腳的傷員在經過他們身邊時,還不屑的朝他們吐了幾口痰……雖然傷員們沒說什麽,但那眼神、那舉動卻刺痛了工兵團每一名戰士的心。
陳啓明是火爆脾氣,哪裏會受得了這種羞辱,但這時他卻不得不把這口氣咽下去……原因很簡單,那幾名傷員就連吐出的痰都帶着血絲,做爲從戰場上潰逃下來的他們又憑什麽卻跟他們理論呢?!
“他姥姥的!”過了半晌陳啓明終于忍不住了,他騰地站起身來說道:“咱們不能就這麽幹坐着,這蒌子是咱們工兵團捅的,要槍斃也不能槍斃團長一個!”
“對!”小浙江跟着站了起來:“咱團長也是個硬漢,不能因爲我們的過錯白白犧牲!”
兩人的話很快就引起了戰士們的反響,戰士們一個個站起身來附和道:
“說得對!要罰連我們一起罰!”
“大不了讓我們上戰場去跟日本鬼子拼了,将功補過!”
……
不一會兒這聲音很快就傳到了整個工兵團,一時群情激憤個個都要去找師長。
卻隻有張弛兀自坐着一聲不吭。
他不關心團長的命運,也不關心工兵團是不是會被人瞧不起。
他覺得這些事都與自己無關,跟自己有關的就是怎麽逃離這個槍林彈雨的戰場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保住性命。
張弛首先想到的就是當逃兵。
但這個方案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先不說200師治軍嚴謹,當逃兵被抓住的下場就隻有被槍決一種可能。
就算自己運氣好能成功的從部隊逃出去……可這裏是緬甸,這時候的緬甸人并不知道中國遠征軍是來幫他們抵抗日軍的侵略的,緬甸人包括緬甸百姓都以爲中國人是來幫英國人奴役緬甸人的,而且不久之後整個緬甸都會被日軍給占領。
于是乎,自己要是這麽一逃,那就變成了無論被中國人、緬甸人還是日本人碰到了都是殺……他娘的,那不就跟過街老鼠一樣了嗎?!
如果不能當逃兵,那就隻有呆在部隊裏了。
但是張弛又知道,遠征軍第一次遠征時因爲英國人無心戀戰及指揮混亂等原因敗得很慘,最後十萬人隻有不到四萬人生還。
這差不多就是五個裏頭要死三個,也就是說自己這大半條命已經沒了。
這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于是張弛似乎就意識到一點:自己的命運似乎跟遠征軍綁在了一起,隻有盡自己所能盡力減少遠征軍的傷亡,甚至讓遠征軍改變敗走野人山的戰局,自己才有更大的生存可能。
想到這裏張弛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攔着正要去找師長的戰士們說道:“排長,弟兄們……這會兒師長正指揮部隊同日本鬼子打仗呢,這個時間去找師長,那不是火上澆油讓師長氣上加氣嗎?!”
戰士們一聽這話覺得有道理,于是聲音立時就小了許多。
“那你說怎麽辦吧!”一個聲音反問道:“難道就這麽幹坐着?”
張弛一時無語,首先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其次他隻是一個班長,這部隊裏排長連長到處都是,輪也輪不到他來回答這個回題。
“吵什麽吵?”這時一個人吵啞的聲音在另一側響了起來:“還嫌麻煩不夠多嗎?都給我坐回原地等候命令!”
出現在張弛面前的一個長滿麻子嘴角上還有個刀疤的軍官。
“副團座……”有幾名軍官還想說什麽,卻被那麻臉一瞪眼就把要說的話都吞了回去。
這麻臉正是工兵團的副團長,他原本是作戰部隊的一名營長,按他的話說,就是他殺的人就跟他臉上的麻子一樣數也數不清,再加上他又姓王,所以被人稱作殺人如麻王麻子。
王麻子之所以會被調到工兵團來,是因爲在一次作戰中腹部受了傷很難再在一線進行高強度的作戰。
“你是哪個部份的?”王麻子走上前來問着張弛。
“報告長官!我……”這時張弛才意識到他連自己的番号都不知道。
“報告副團座!”見張弛發愣,一旁的陳啓明就有些不瞞的瞪了張弛一眼,接嘴道:“他是我的兵,一營一連三排七班班長張弛!”
“嗯!”王麻子點了點頭,随後唔了一聲:“你說的……事先報告小日本要來的兵就是他?”
“是!”陳啓明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王麻子朝張弛下令道,同時嘴角無意識的歪了歪。
張弛不覺得有什麽,身邊的戰友們眼裏卻都露出了幾絲意外和驚恐,因爲他們都知道當王麻子歪嘴角的時候,就是他想殺人的時候。
後來想想張弛都覺得後怕,因爲這時的王麻子已誤以爲張弛可能是奸細而動了殺心,而張弛卻還稀裏糊塗的不知道。
這要是王麻子不由分說的就把張弛給“正法”了,那隻怕張弛連死都要做個糊塗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