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楊洱如此行事,就不怕以後許成找他算帳?”辛評說道,這可是大大有損名譽的事情。
“哼!”審配卻是明白了楊洱的用心,“好狠毒啊!你想一下,堂堂四世三公的後人,掌有北方最爲富庶的冀州,兵力強大,卻被人給敲詐勒索,最後不得不付出贖金,會是什麽影響?”
“什麽影響?”
“你……”審配對辛評真是無話可說,怎麽一到緊急時刻就不會動腦子了?于是,他大聲說道:“這事以後,誰還會把主公當回事兒?他們就會以爲四世三公也沒什麽了不起,你可别忘了,主公之所以有如今的勢力,可幾乎全憑家世呀!再說,這事就算傳出去,又能如何?許成本來就出身低微,又是天下認定繼董卓之後的大奸賊,他哪裏還有什麽名譽?可主公就不同了,在自家門口,丢了兒子,這才是最損聲譽的事情啊!何況大公子他還……親自叫門,唉!”審配頹然坐下,他本來以爲敵人也就憑着手中的袁譚威逼邺城開門罷了,可沒想到敵人竟然會用如此損招,以他這種文人的慣常思維哪裏能想得到?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總不能讓他得逞吧!”辛評已經看到了自己前途多艱,說不定這事過去之後自己就會被袁紹殺了洩憤,所以,問話的時候,已經是沒什麽生氣了。
“辛兄不用急,”審配安慰他道,“以主公有脾氣,隻要我們救下大公子,到時候隻要再有同僚求情,頂多是降職,不會有什麽大罪的!再說,我是主将,我的責任比你大呀!”話雖然如是說,可審配自己卻是沒什麽信心,這事太大了,大到誰都負不起責任!他審配還好說一點,至少袁譚要出去時他正生病,不在!所以八成可以保住性命。可辛評不一樣,就算日後有同僚求情,死不死還在兩可之間呢!不過,爲了不讓辛評這個時候生出别的心來,他也隻能這麽說了。
“正南兄,還是你來想辦法吧!我去靜一會兒!”辛評垂着頭,走了出去,審配在後面看着,也隻能搖頭。可還有正事得忙,所以,他隻能抛開對辛評的同情,處理起楊洱的信來,“三十萬擔呀!怎麽可能?整個邺城也湊不出來這麽多糧食,怎麽辦?”他喃喃道,難道就眼看着楊洱按信上說的去做?那還不如把袁譚直接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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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邺城外楊洱大營。
“楊将軍,警戒都安排好了嗎?”楊洱向楊醜問道。
“禀将軍,都安排好了!”楊醜應道,就算楊洱不說,他也要好好的安排,怎麽說也是在冀州,袁紹的老巢,不小心的話,翻了船可沒誰能救自己。
“嗯!”楊洱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将軍,你看審配會出錢糧麽?我看邺城還沒這麽多東西!”楊醜說道。
“那又如何?隻有大開口,才能掌握主動,他再砍價,我們也不會虧本,你說是不是?”楊洱伸了個懶腰。
“虧本?”楊醜看向楊洱,心道:“咱們做的可是無本生意呀!”
“将軍,斥候在東城發現一個箭書!”親兵進來報道,并将箭書呈上。
“東城?”楊洱怔了一下,他們從太行山下來,駐紮在城西,因爲沒有要攻城,所以也沒有在邺城另幾面放置軍隊,隻派了斥候嚴查,沒想到真能找到東西。
“有變?”楊醜反應了過來,就算審配想好了,或是要讨價還價,箭書也不能射向東城,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事情有變!
“可能是何通大人安排在邺城的探子!”楊洱随口道,他當然也想到了可能有變,不過,這可能性太小了,邺城裏面隻有四萬兵馬了,守城還嫌不足,袁紹率大軍還遠在冀州,也沒聽說其他地方有軍隊過來,所以,各方隻能僅守各自的角色,唯一有以力攪動全局的,隻有自己這隻兵馬,可自己沒變,還有誰能讓事情有變呢?
想着,楊洱把信給展開了,不過,隻過了一會兒,楊醜就看到楊洱的手開始抖動,接着,全身都在抖,他吓壞了!“将軍,你沒事吧!”
“哈哈哈!”楊洱突然仰天大笑,“***,運氣來了,老天都擋不住,哈哈哈!”
“将軍,你怎麽啦?”楊醜小心翼翼的問道,将軍這樣子,不是中邪了吧!
“你來看一下!”楊洱随手把箭書扔給了自己的副将。
“哦?”楊醜接過箭書,展了開來,不一會兒,楊洱的帳中又傳出另外一人的大笑,笑得好生張狂,好生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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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辛府。
辛毗剛從外面回來,就被辛評叫到了内室。
“怎麽樣?信送出去了嗎?”辛評小聲地問道。
“兄長,你放心,我親眼看到有人把信撿走才回來的!”辛毗說道。(看過《三國演義》的人應當都知道,辛毗,就是那個在官渡大戰之後,被袁紹派到曹操營中求和,卻出賣了袁紹的那位!)
“那就好,那就好,”辛評輕拍着手,喃喃道,旋即,又罵道:“都是那個袁譚,我才會落到如此境地!”
“兄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吧!”辛毗說道,雖然已經下了決心,可審配畢竟不是省油燈,還是先策劃的好一點保險,這一回,可是關系到整個辛氏一族啊!
原來,辛評回到家中以後,就把事情給辛毗說了。兩兄弟在一起痛苦了一會兒,可他們怎麽說也算得上是“俊傑”,很快就商量起如何才能脫罪。不過,依兩人對袁紹的了解,最終還是算定,辛評有九成九會沒命,而辛評是辛家一族之長,他獲罪,辛家也跑不掉,最好的結果就是袁紹隻殺辛評一人,而把整個辛氏一族給抄了,那樣的話,辛家做爲冀州一大豪門,算是完了!這對辛氏兄弟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這個時候的人,對家族的忠誠要遠遠大于對自己主公,對國家的忠誠,所以,辛氏兄弟倆決定————跑!
往哪裏跑?南邊,是曹操的地盤,以曹操和袁紹的關系,辛家要是到了那邊,恐怕會立即被押回冀州,所以,這一條不妥!北邊,是幽州,袁紹正在那裏呢,到那裏是自己找死!不妥!思來想去,竟然就隻有向西,向兩兄弟以前一向瞧不起的許成那裏去。
主意打定,可怎麽跑?辛家是邺城在大族,族人甚多。而審配卻掌管着兵權,恐怕辛家稍有異動,就會被審配給抓起來,這樣審配反倒可以把所有罪名都壓在辛家身上,袁譚以後要是回來,也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擺脫罪名的機會。怎麽辦?外面正好有楊洱的大軍,那就獻城!楊洱不正在外面等贖金的麽,什麽還會比得上邺城更值錢?于是,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曆史上,辛氏兄弟最後都投降了曹操,所以,小弟以爲,身家性命的危脅,可以讓他們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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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裏,審配正爲與楊洱讨價還價而煩心。昨天,審配派人告訴楊洱,他的要價太高,邺城出不起。所以,楊洱就把糧草改爲十萬擔,而贖金,卻又加了兩萬萬錢。這個價可以出得起了,可審配卻根本不想出。
審配也有自己的想法,讨價還價是一回事,可真付帳把袁譚換回來,他可不認爲就算成功了。袁譚是什麽人?這一次他剛愎自用,不聽勸告,闖下如此大禍,以他這種人,肯定要找一個替罪羊,袁紹也肯定不能讓自己的名譽就這麽被兒子破壞,也肯定要找人代罪。而袁譚再怎麽不成器,終歸是他袁紹的兒子,父子一體,就算袁譚肯認罪,袁紹也不能讓他這麽幹。所以,代罪的一定會是他和辛評。辛評已經确定會完蛋了,可他審配也跑不了多遠,就算不死,肯定也會扒層皮。而要是袁譚不回來的話,可就有說法了,到時候,就可以說是袁譚苦戰被俘,反正隻要除了辛氏兄弟,也沒有人會知道這事,至于跟着袁譚的那些兵,找個借口調走就是,那樣的話,袁紹就有了台階下,他審配雖然仍會有罪,可也不會嚴重的受不了。
想到這裏,審配突然一驚,自己想得到,辛氏兄弟也應該想得到才對,可他們這兩天也太安靜了,難道辛評就這樣安心等死嗎?不過,他又轉念一想,兵權在自己手裏,辛氏兄弟兩個文弱之人,又能如何?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不過,他的心思到此爲止,外面傳來的喊殺聲讓他回過了神來。
“怎麽一回事?”審配邊問邊向外疾步走去,他倒不擔心楊洱來攻,他對自己布置的守衛之法很放心,除非對方有十萬大軍以上,否則他才不信對方能對邺城構成什麽威脅。(《三國演義》中,曹操率數十萬大軍攻打邺城,審配死守不出,曹操竟攻不破邺城,最後,審配之侄審榮,獻城投降,曹操才得以進城。)
“治中大人,大事不好啦!”一人在外面呼喊着跑了進來,“辛評大人勾結外面的楊洱,打開了東門,如今,楊洱已經進城了!”
黑天大霹靂!(夜裏嘛!)
審配當場就跪在了地上,“老天,怎麽會這樣?”他仰天狂吼,可老天卻沒配合他下點雨來襯托氣氛,天上的月亮老大圓,所以他隻能幹嚎!
“辛評,我饒不了你!”審配終究領兵多年,很快冷靜下來,楊洱兵強馬壯,所帶又都是步兵,正适合城市巷戰,所以,眼下就隻能趕緊把所有在邺城内的豪族家丁也聚集起來,跟守城士兵一起做戰,隻希望能湊足足夠的兵馬,至少,也不能讓楊洱把邺城就這麽容易得到手。
“馬上叫人把辛家給我圍起來,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殺無赦!”審配緊接着惡狠狠的下令。
“是!”來人馬上跑了出去。
審配也是緊接着帶着親兵沖了出去,他還要去指揮戰鬥,決不能讓辛氏兄弟和那個楊洱就這麽得逞。
可惜,凡事,還是有所準備才能有所收獲。審配的奮力抵抗沒能阻擋楊洱精心訓練的大軍,刀盾手排成小陣,每個小陣中間有個小空,僅容一人可過,與邺城的守衛兵馬相遇,他們主擠上去,把人擠到那些縫間,然後,短刀出手,一個不落,而他們的盾牌也可以保護他們受到的傷害最小,就這樣,幾百個許成軍的刀盾手就能清理一條街,而弓弩手們一進城就已經上房了,在大山裏練習後,在房頂上行走,簡直就是如履平地,他們在上面不斷的出箭,收割着下面擁擠的冀州軍的生命。
而辛氏一門,早在辛評打開城門把楊洱放進來時,就在第一時間全部出了邺城,怎麽能讓審配抓得到人呢?
不過,審配還是一個優秀的将領,在他的指揮下,邺城守軍仍然堅持了一夜,真到天亮,才基本被全部收服,而審配本人,也被俘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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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楊洱伸伸懶腰,雖然很累,可值得!邺城啊!袁紹的家,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
“聽說厲方他們好運,龐沛一開始就把那些匈奴酋長、什麽王之類都給殺了,我也不差嗎!小小一計,就讓魚兒上鈎,緊接着對方就内鬥了起來,一座大城,根本就不用攻城戰就打下了,怎麽能不是好運呢?根本就是運到家了!”楊洱喜滋滋的想到,這下,自己也不比厲方他們差了吧,再說,他們可是大将齊出,而這邊可隻有自己一個大将呀!
“将軍,邺城内所有官員,豪族,以及一些有點影響的人物都已經帶來了,現在就在大廳呢!”楊醜過來說道。
“知道了,我們就去看看這些人!”說完,楊洱在前,楊醜在後,向大廳走去。
此時,大廳之内,袁紹所屬,呆在邺城的人們,都是惴惴不安,因爲袁紹的宣傳,許成和他的屬下,可都是殺人不眨眼,雖然不能取信他們這些人,可話說多了,總讓人去疑神疑鬼,再說,這關系到的,可是他們自己的命。
楊洱首先走進了大廳,當頭一望,他就看到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一臉淡妝,但渾身卻透出一股媚氣的女人,領着一個小孩,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這大概就是袁紹的那個劉氏夫人了吧,那個小孩,應該就是袁紹的第三子,袁尚了吧!(袁尚的生母是劉氏嗎?就先這麽着吧!)楊洱想道,這女人還是挺漂亮的。
“賤妾袁門劉氏,拜見楊将軍!”見楊洱進來,劉氏夫人向他行了一禮。
“原來是劉氏夫人,不知道夫人有何見教?”楊洱說道。
“賤妾想問一下,楊将軍打算如何置我們母子?”劉氏夫人說道,兩隻桃花眼直勾勾的看向楊洱,把楊洱看得背心直冒汗,“鼻孔好像有點發熱,”他暗呼。沒辦法,許成軍出身的将軍都不太會對付女人。
“三公子要跟我們走,至于夫人,我們不會爲難你的,畢竟,這是我們男人的事情!”楊洱語氣平靜的答道,不過,他的心裏卻在想,聽說袁紹很疼他的三小子,要是我們把袁譚留下,而把這個袁尚帶走了,袁紹不瘋了才怪,就算不殺,也肯定會狠狠的懲治袁譚,而又有你這個受寵的夫人在一旁吹風,我們就又可以從袁紹那裏得到不少好東西了,到時候再把袁尚放回來,而袁譚一定會恨上他的這個兄弟,可他又不得人心,到時候,本來就不和的袁家三兄弟,就隻有各自相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