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跑去找花探的神侍在醒了之後,驚恐萬分的向身邊人說着幻姬發瘋的事,她身上二十一道傷口訴說着當時的情況是多麽的危險。很快,整個千辰宮裏的人就知道千離的随身神侍被殺了六個。大家紛紛猜測幻姬爲什麽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好在,大家對這個帝後娘娘的印象不錯,知道她不會是輕易屠殺人的尊神,能讓她開殺戒必定事出有因。可是,相信幻姬的爲人和她确實殺了神侍的事實是兩回事,她的行爲讓不少的神侍恐慌。
“哎,我現在可是不敢接近帝尊的寝宮了,要不是花花總執非讓我去候着,我真不想靠近幻姬殿下,不曉得她會不會忽然不正常。”
一名神侍小聲的說道,“你不要亂說,幻姬殿下可沒有不正常。孤”
“明明就是不正常。不然,你說,她爲什麽殺人?”
“這……”爲幻姬辯解的神侍聲音依舊不大,“雖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但殿下懷子,她的心情不錯,帝尊更是高興,怎麽可能會不正常。說不定是神侍做了什麽惹惱她的事,總之,那會兒到底發生什麽沒人知道,謹言慎行方好。”
被反駁的神侍情緒微微有些激動,“怎麽就不是不正常!星穹宮的世後娘娘懷了三次孩子,你可曾聽說她殺過人?當娘親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心懷愛心,殿下還能做出這樣的事,難道正常嗎?”
“當然是正常!”
一道聲音冷冷的傳來。
神侍轉身,恭敬的低下頭,“花探真君。”
花探走到一名神侍的面前,神情冷冰冰的問,“是你說幻姬殿下不正常?”
“我……”神侍緊張的将頭低得更下。
“殿下做了什麽帝尊自然會處理好,由得着你在這裏置喙殿下的對錯嗎?”
花探目光冷得讓神侍即便沒有看他也覺得可怕,“總執大人,我知錯了。”
“知錯?”
花探揚起的尾音讓神侍顫抖了一下,一絲絲的冷意鑽入她的身體讓她發抖,“在千辰宮裏,沒有知錯這兩個字。”
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得承擔責任,不可能隻是一句知錯就能饒過。何況,千辰宮裏沒有給人犯錯的機會。誰錯,誰離。
神侍瞬間理解了花探的話,急忙跪下來,“花探真君,我真的知錯了,我不會再犯了,請你不要趕我出宮。”
“本君說了,千辰宮沒有知錯兩字。”
“花探真君,我……”
旁邊的神侍不忍,出聲爲她求情,“花探真君,帝尊和幻姬殿下大婚在即,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不如讓旻兒暫時留在千辰宮吧。她一定不會再犯錯的。”
花探冷冷的問,“你也想跟着她一起出宮?”
求情的神侍不再說話了。
眼看自己再也不能在千辰宮裏待下去,犯錯的神侍眼中湧起淡淡的濕意,爲了進千辰宮爲神侍,她潛心修煉了那麽多年,如今卻要被趕出去,叫她的心裏如何接受。
“花探真君,求求你,原諒我這次吧。”
花探問,“你及時見到過本君饒過犯錯的人?”說着,花探看着面前的神侍,“從此以後,誰再在宮中議論帝後娘娘半個字,立即給本君滾出千辰宮。”
溫柔的花探如此說話,神侍們當下明白,總執大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若是有人将千辰宮裏的事情傳了一字半字出去,休怪本君不念多年的情義。”花探掃視衆人,“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忙去吧。”花探看着犯錯的神侍,“你,跟本君來。”
花探将神侍帶到千辰宮宮門之外,廣袖輕拂,将她身上的千辰宮金靈牌撤掉,看着恢複她入宮前的仙衣,面無表情的道,“走吧。”
“花探真……”
花探二話不說,轉身進了宮。
原本以爲此事不過一個神侍被自己趕出宮不算什麽大事,可沒想到,千離注意到寝宮門外的神侍和前一天不同,問花探爲何。花探據實以告,千離目光忽然變得淩然深深的看着他。
“你讓她出宮了?”
“是啊,帝尊,犯錯的人,我們千辰宮不留。”
千離反問,“看來我也不該留你了!”
花探頓時臉色忽變,“帝尊,你……我做錯了什麽嗎?”
“你說呢!”
“請帝尊明示。”
“還不知自己錯在哪兒嗎?”
花探仔細想想,他不過是趕走了神侍,以前神侍犯錯他怎麽處理他都沒說什麽話呀,爲何這次會如此不滿呢?難道真如求情的神侍所說,如今是用人之際,不該減少宮裏的神侍?他家老大是這麽沒有原則容忍錯誤的人嗎?不,錯了,就得走,他一定沒有記錯。那個人在神侍當中說幻姬殿下不正常……
等等!
花探猛然醒悟,看着千離。原來錯在這裏了!
“帝尊,我知道怎麽做了!”
千離看了花探一眼,沒有說什麽,轉身進了房間。
随後,花探立即親自出宮尋找那名被他趕出宮的女子,他真是大意了,那個人在千辰宮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出宮之後,過了一段日子難保她不會又閉不上自己的嘴,到處亂說,到時不止千辰宮裏的人知道幻姬有點兒不對勁,連外面的人都會曉得。
“哎呀!”
花探尋了一陣子,懊惱着,他真是辦事不力,這種小事怎麽都能出現失誤呢,幸虧帝尊眼尖心細發現神侍有一個不是昨天的人,否則這件事就會成爲隐患,影響幻姬殿下的名聲。
平時千離對神侍難得瞧一眼,若非幻姬出了這件事,他才不得不注意在寝宮外面的神侍,免得有些人又招惹上她。如今的她,情緒不穩,神侍不可輕易靠近。
又找了一會兒,花探總算找到了那位姑娘,看到她,他的心才落了下來。
“旻兒。”
旻兒回頭看到花探騰雲駕霧趕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花探真君。”難道是想請她回千辰宮的嗎?
花探什麽話都沒有說,指尖飛出仙光,瞬間将旻兒變回了她的真身,一隻黑白相間的魑魅貓,在她不解的目光裏,又一道仙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打回了原型的幼年。在變成幼年時,把她身上的仙法全部除盡,變成了一隻什麽都不知道的小貓崽。
“罪過,罪過。”
花探抱起小貓崽,摸了摸她的頭,“不是我狠心,而是你真的不該說那些話,帝尊既然連我都不讓進寝宮,足以說明他不想事情外傳,你話那麽多,不廢了你還能怎麽辦呢,隻有這樣,你才不可能再說出去半個字。”
将小貓兒放下之後,花探心道,以後怎麽樣,就看她的造化了,隻是想再修煉成仙,怕是不容易了。不過這樣也好,三十三重天裏的人心地都不壞,隻要她不傷人,神仙沒人會傷害她。
“哎……”
幸虧她還沒遇到人說出去,若不然他就隻能讓她灰灰湮滅了,現在處理好了又沒有出現傷及性命的事,他能向帝尊交代了。
等等!
花探騰雲駕霧回千辰宮的路上,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個将幻姬的事情說出來的人,如果不是她,千辰宮裏的人怎麽會曉得幻姬殺了六個神侍,源頭就在她那兒。受傷不假,可笨就笨在嘴巴實在太多,有什麽話對他說就好了,還能跟所有的人說嗎?
回宮之後,花探去了受傷的神侍房間。
“養傷呢?”
“花探真君。”
神侍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
神侍努力笑了笑,“多謝花探真君關心。”
“嗯。”
花探點點頭,“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你看到什麽了?事情是怎麽發生的,爲什麽你們那麽多人要到帝尊的寝宮裏面去?”她們都不是第一天在千辰宮裏侍候,連這一點規矩都不知道嗎?在她們進宮時就說過,帝尊的寝宮是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隻能在宮門口候着。
神侍看着花探,“花探真君你還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
“我以爲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花探挑眉,坐到房間的桌邊椅子上,看着神侍,“以爲?所有人?你告訴了所有人?”
“我告訴了不少的人,我想他們會傳開的,便以爲你也曉得了。沒想到,總執大人你還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你說說。仔細些說。”
神侍将身上滑下的被子稍稍拉高了一點點,看着花探有些尴尬,想讓他出去自己穿上外衣之後再好好的跟他說,沒想到,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花探就出聲了。
“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什麽都看不到。”她穿了中衣,除了沒有平時那麽花枝招展之外,其他沒有差别,而且,她能不能再有機會穿上外袍走出這間房間還說不定,又何必多多此一舉,變成了真身之後,誰不是披着一張皮。
聽到花探的話,神侍驚訝的看着他,花探真君什麽時候變成這樣?
花探雖然不是千辰宮的主,可神侍們跟他說話的機會比和千離多了太多,她們能說了解花探,卻不敢說了解千離。花探的爲人裏,有一點還是很得神侍們的喜歡,很有風度。尤其跟動不動就能把人打擊到哭出來的千離相比,他太溫和了。這樣的男子,能一聲招呼不打的進神侍的房間,讓床上的神侍心中驚訝了一番。再聽到他的話,感覺他像變了一個人。
“好了,不拘小節,說說發生了什麽事吧。”
“是。”
神侍娓娓道來……
那天:
幻姬在寝宮裏作畫,畫到一半,一縷風從窗外吹到了房間裏,掀起了桌面上的絹紙,幻姬聞到了風中的花香,忽然動了想出去賞花的心思,若是千離在她的身邊得知她有這個想法,不曉得多高興。懷孕之後,她每天散步并不多,而且也不愛出寝宮。
放下畫筆,幻姬慢慢的走出宮,自己寝宮外面的花園裏慢慢的散步,千離的八個随身神侍跟在幻姬的身後,開始跟着她的距離還比較遠,像跟着千離那般。慢慢的,幻姬不知不覺走得更慢了,神侍們漸漸離她近了。
其中一個神侍怕幻姬散步會口渴,離開了自己的姐妹,去給幻姬泡茶,另外有個神侍想着幻姬會不會想吃點心和仙果,便跟着泡茶的神女一道走了,拿仙果的神侍便是後面受傷的那一位,她比泡茶的姑娘早到寝宮,便看到了讓她收到驚吓的一幕。
幻姬身後六個神侍近距離的跟着她,不曉得是出于好奇,以前沒有機會近距離的認真看她,還是出于對她有孕的身體的關心,紳士們一個個緊緊的盯着她看,讓幻姬覺得被人靠得太近了。
尤其,幻姬感覺不到神侍對她的真實在乎,幾個月以來,她隻有千離靠近她時才會放下戒備,便是花探走得近她都不安,對任何人都不信任。
幻姬彎腰準備折一朵花時,一個神侍忽然出聲,“殿下,不可以。”
幻姬轉頭看着說話的神侍,“爲何?”
“這種千葉心花是帝尊頗爲喜歡的花,很難培育到開花,您看這些花開得多好,若是您折了,其實不是明天就的賞不到了嗎。”
幻姬自言自語似的低聲道,“我夫君他很喜歡這種花是嗎?”
“是的,殿下。”
她怎麽不知道。
一件小事,幻姬想的卻是,她不知道他喜歡千葉心花,這些神侍曉得,她還不如一個神侍?而且,她和千離不是要大婚了嗎?爲何這些神侍還不改口叫她帝後娘娘呢?她出嫁那日不會從天外天過來,現在就住在千辰宮裏,又懷了孩子,婚典不過是一個盛大的典禮,三十三重天裏的人哪個不曉得她是千離的妻子,可竟然連一朵花兒都不能折了嗎?
莫說是一朵花,變是整個千辰宮,幻姬想要,任何時候都能從千離的手中拿走,或許應該說,她早有擁有了西古天和那個傳奇之王的一切。隻是,當一個人精神十分敏感的時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都能讓她想不開,鑽到一個死角裏,有人寬慰她的心都不見得能走出來,又何況彼時沒有人知道幻姬心裏是怎麽想的。
幻姬看着花,想折下來的興趣沒有了,看了一眼,慢慢的走了。
再之後,一陣陣的風吹來,神侍們想着天氣不錯,幻姬肯定不冷,便沒人取披風給她,隻是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衣裙被風吹起,反而覺得她仙姿出衆,衣袂飄飄的樣子格外好看,一個個看得呆了。
幻姬不經意
的餘光看到神侍們看着她,一個個都帶着淡淡的笑,她誤會了她們的笑,想到了剛才她們不讓她折花。她覺得,神侍們一個個都在笑話她,笑她竟然想折花,枉她是心地善良的女娲後人,又覺得她們是想笑話她連千離喜歡千葉心花這種小事都不知道。
神侍們的笑,在幻姬看來,變成了冷笑和嘲笑。而她,卻全然不知自己的理解是錯誤的。
隻是,即便誤會了神侍們的笑,幻姬還是沒有出手,賞花的心情忽然之間全部沒有了,回了寝宮。
幻姬剛到寝宮裏,神侍們站在宮門之外,以爲幻姬進了寝房,卻不想,她站在宮門之後撿起地上不曉得何時吹進來的一片枯黃的樹葉。
“你們說,幻姬殿下怎麽是這樣的呀?”
幻姬忽然一愣,她是怎麽樣的?
“是啊。我也覺得,她真的和三十三重天裏的神女仙子都不一樣呢,你們注意看了嗎?”
另外的神侍也道,“嗯,是不一樣。”
在神侍們看來,幻姬說不出那種精緻的模樣該用什麽言詞,可就是看着覺得極爲震撼人心,或許有着護短的心思,她們甚至覺得比世後娘娘更好看。
“難怪我們的帝尊會喜歡上她。”
一個神侍輕輕的笑了,“你的意思是,帝尊是看上了殿下的容貌嗎?”
幻姬的眉心微微蹙起來,他隻的圖她的美貌嗎?
“我可沒說。但是,我覺得,不管帝尊喜歡幻姬殿下什麽,她長的好看,一定是其中的一點。她長得這麽絕色,就算是不喜歡她,娶回來放到宮裏每天看着也能賞心悅目不是。”
神侍們低低的笑,“帝尊不是這麽膚淺啦。”
“那可說不好。帝尊活了這麽久,什麽美人兒沒見過,他怎麽就獨獨隻娶幻姬殿下?我可聽說……”神侍壓低聲音,道,“當初南荒第一美人的天瓖公主來西古天找過帝尊,被帝尊無情的拒絕了。還有,你們忘記了在千辰宮裏被救的舞傾公主嗎?她可是長得也漂亮,如果沒有幻姬殿下,我覺得那個舞傾公主可是極有可能成爲我們帝後娘娘的。”
“爲什麽?”
“帝尊哪個地方有劫難都不出手,唯獨去救了西海,你們就不想想爲什麽?”
“爲什麽?”
千離的随身神侍原本都不是好嘴舌的人,隻是這陣子千離的心情十分好,宮裏也是一片喜氣,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也對千離和幻姬的感情很好奇,不由得八卦多了起來。但,便是因此招惹了麻煩。
“說明我們帝尊對西海的感覺不一般。在舞傾公主之前,你們見過帝尊讓誰進千辰宮嗎?”
“有,幻姬殿下。”
“幻姬殿下是來學佛理的,是西天佛祖讓她來的,她是天外天的殿下,即便帝尊不看任何人的面子,你們覺得他會不看女娲娘娘的面子嗎?”
神侍們紛紛點頭,“好像是有點道理。”
“要我說,這就是命運,緣分。”
話到此,門後的幻姬心情以是極爲不好了,偏生門外的神侍們又說了一句讓幻姬臉色瞬間變色的話。
“我在想……一件事。”
“什麽事?”
神侍将聲音壓得格外低,左右看了看,“你們說,幻姬殿下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們肚子的嗎?”
六個神侍的臉,瞬間大變,驚恐的看着說話的姑娘。
“玉珞,這句話可不能亂說!”
她們的聲音再小,幻姬的修爲聽清她們的話,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