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君發出的聲音雖然是‘咕咕咕咕’,但他的語氣明顯和平時不一樣。礁石上的幾人從它的叫聲裏聽到警告,避開了天蚩忽然偷襲的冷藍色仙箭,但讓她們想不到的是,天蚩竟然咬住了自己的母親念唐,墨綠色的龜殼上燒起烈火,鋒利的牙齒咬着她憤恨的看着幻姬。
“放我出去!”天蚩怒吼,“你不是女娲後人嗎?難道你想看着辛辛苦苦爲天燼世界付出畢生的神獸最後落得被自己兒子吃掉的下場?”
姗洱驚恐的看着天蚩,她想不到神獸竟然能如此不顧親情,念唐是他的母親,他怎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難道他就不怕傷自己母親的心嗎?他的母親爲了他,什麽都能做孤。
幻姬聲音不高不低的問,“你真的那麽想出去嗎?”
“是!”
“從此你将不是天燼世界裏的神龜,我會在神策塔裏将你的名字去除,天闵将繼承所有原本屬于你的一切尊榮,沒有關系嗎?”
天蚩看到了自己終生獲得自由的希望,“好!除名就除名,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神獸,我不在乎。”
“現在你可以放下你的母親了。”
沒想到,天蚩搖頭,拒絕幻姬,“你先除名,我再放了她。”
“她是你是親人。”
“我不想聽這個,她是不是我的親人跟你沒有關系,我傷她,她也是,我不傷她,她也是,這是事實,改變不了。”
被天蚩咬住的念唐眼中留下的眼淚,是啊,傷不傷她的心他都是自己的兒子,爲了不讓他收到懲罰,她爲了他隐瞞了多少作孽的事,又爲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在他的眼中,她是母親,不管怎麽對她,她都會保護他,肆無忌憚的傷害親人他做了太多。可是,他不會曉得,身爲母親從自己的兒子口中聽到如此無情的話,心有多痛。
幻姬看着天蚩,平靜的眼眸裏,慢慢的浮上冷意。無藥可救!
瞬之間,天蚩看到幻姬不在原地,同時他的嘴裏忽然劇痛,痛得他不得不張開嘴巴叫喊。眨眼,念唐便被幻姬從天蚩的嘴裏救下來。姗洱立即走到念唐的身邊爲她檢查身體,給她上藥,她實在想不明白,爲何對自己的親人天蚩能下這般狠口,賜予他生命的母親不是敵人,他難道一點點心疼自己母親的心都沒有嗎?
天蚩仰頭瘋狂的叫喊,滿口的牙齒被幻姬用禦靈劍全部削下來,墨綠色的神龜身體瘋狂的顫抖,心中對幻姬的恨意達到了頂峰,龜背上的大火燒得更高,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撲向幻姬。
“殿下小心!”息宓大聲的喊着。
爲念唐檢查檢查身體的姗洱心驚的擡頭,看到天蚩和幻姬打在一塊兒,息宓的聲音她必然是聽不到的。殿下,你千萬不要受傷,不然有個人一定會爲你心疼。
念唐推開姗洱的手,從地上站起來,看着天空裏發了瘋一般的天蚩,心揪緊疼痛,如果她當年選了天闵爲繼承者,今日的事情就可以避免吧,爲何她當年沒有看出他們兄弟之間的差别呢。
“你的傷不輕,還是讓我爲你上藥吧。”姗洱輕聲跟念唐說話。
念唐目光看着天空,聲音裏帶着絕望,“殿下這次不會放過天蚩,是不是?”
姗洱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念唐,不止殿下不想放過天蚩,就算她們,也覺得天蚩不值得被放過,盡管母親愛子是能理解的事,可溺愛并不是好的愛,如果她足夠嚴厲,天蚩或許不會變成今天的模樣,正是她的縱容,天蚩毫無責任心,甚至做了很多神不能做的事,孽果造了一個又一個。殿下若是今日将天蚩滅了,是做了件好事,免得日後他出去再禍害人。
“盡管天蚩是您的兒子,可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息宓走到念唐的面前,爲神當仙的,該不會主動起歹心才是,可天蚩已經多次在别人沒有威脅其性命的情況下殘害無辜生靈了,作爲明事理的母親,她難道不曉得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爲違背了天道嗎?
念唐并沒有接息宓的話,她大概也猜到她想說什麽。理,她都懂。可作爲母親,她做不到大義滅親,也不可能像她們這樣冷靜理智,她确實沒有讓天蚩成爲好的神,但他最起碼過了他想過的生活,她曾在幻鏡裏看到他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那是他在天燼世界裏不可能出現的表情,她覺得很欣慰。
看到念唐沒有搭理自己,息宓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人家用沉默表達她不想聽,她還能說什麽呢。
“啊!”
天空裏傳來天蚩的一聲慘叫,看到一團火落了下來,定睛一看,竟然是天蚩的一條龜腿。
幻姬手中的禦靈劍忽然金光萬丈,以霹靂之勢劈向嗷嗷嚎叫的天蚩。姗洱看到正在被自己上藥的胳膊忽然消失,轉頭朝四周尋找念唐的身影。
恰時,天上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
息宓驚訝的看着天空,被叫聲吸過目光的姗洱心尖猛的一抽,看着擋在天蚩前面被幻姬禦靈劍劈中的念唐,她這又是何苦呢?
念唐看着幻姬,氣息開始變得微弱,“幻姬殿下,我知道自己這些年沒有教好天蚩,子不教,父母之過,我是有責任的。今日,我願意代替他接受一切的懲罰,隻求你不要再懲罰他。他再錯,始終是我的孩子,沒有……沒有哪一個父母會恨自己的孩子,哪怕做了再多的錯事,在我的眼中,他始終隻是孩子一個。殿下,我求求你,饒恕他,看在我這麽多年爲天燼世界付……”
念唐的話沒有說話,斷氣了。
“啊!”
天蚩一把掀開爲他擋了禦靈劍的念唐,沖着幻姬大喊,“放我出去!”
幻姬的眼睛微微眯了下,事到如今,他的母親爲了他死去,他竟然惦記的還隻是出天燼世界,他的眼中不見一絲的悲傷,如此孽子留在世間當真是沒有用了。
禦靈大放佛光,幻姬用禦靈劍在空中畫下一張天網,迎住撲過來的天蚩,天網收攏,将它困在其中,劍光從沸海中橫掃而過,從下朝上射向天蚩,把他一整張龜殼從身體上完整的剝下來。天蚩的慘叫聲響徹天燼世界,失去保護殼的它在天空瘋了般的燃燒。看着天蚩走向灰飛煙滅的幻姬微微一愣,擋下她禦靈劍變成真身的念唐竟然在斷氣之後還想試圖給自己孩子最後的保護,被劈開的神龜殼從裏面流出鮮血,龐大的身體在最後一絲遊魂的意念下,居然爬到了天蚩的身邊,将他烈火騰騰的身體扒到自己的肚子下面,四條腿緊緊的抱着天蚩的身體。她想用自己的身體成爲他的龜殼,給予他安撫痛苦的力量,用一個母親最後的愛來疼孩子。
幻姬的禦靈劍收隐,看着念唐爲天蚩做的,沉默了。
息宓歎氣,爲念唐。而姗洱,眼底忽然濕潤,哪怕自己的孩子如此不争氣,當母親的,到死也不放棄他,她不能理解,卻同情念唐。也許,不當母親,她永遠不會懂念唐最後爬向天蚩的心情。
天蚩的身體并沒有因爲念唐的保護而停止焚燒,相反,他不僅自己燃燒,連念唐的身體都帶起了大火,母子的身體在大火中融到了一塊兒。火焰從豔黃色變成了墨綠色,原本以爲會化成一縷輕煙消散,最近竟然不是。
天燼神龜大火熄滅之後,在一團濃煙慢慢散開之後,一顆墨綠色的寶石放出璀璨的光芒,幻姬伸出手,将墨綠色的寶石吸入自己的手中。寶石的形狀竟像是兩隻疊在一起的神龜,上面一隻比下面那隻大了很多,幾乎将下面那隻全部包裹在自己的肚子下面。她親眼看到念唐爲保護天蚩做的行爲,可若不知道,她會以爲手中的墨綠色寶石是一朵盛開嬌豔的神花寶石。
幻姬複又認真看了下手中的墨綠色寶石,像一朵精美的花,又像是念唐在保護天蚩,還像……幻姬不由得淺淺蹙了下眉,還像一個認不出來的字。她自認識得的字不少,可卻認不得寶石的紋路是個什麽字。轉念一想,也許本就不是字,隻是她的錯覺罷了。
在幻姬和天蚩打鬥時飛到空中的離君飛到幻姬的面前,朝着她咕咕的叫了兩聲,等她擡頭時,撲到她的懷中,蹭着她的胸,嘴裏還咕咕個不停,好像在誇幻姬幹得漂亮。
姗洱幾人飛到幻姬的身邊,等着她下一步的吩咐。
“殿下,你沒事吧?”姗洱關切的問着幻姬。
幻姬看了眼姗洱,微微點頭。
天燼世界裏的天火焚燒不熄,沸海裏的海水如昨沸騰,海面也沒有浮起死掉的罕亥蛇。
幻姬輕輕呼出一口氣,“回宮。”
“是,殿下。”
爲了讓天闵盡量少硬撐點時日,出了天燼世界之後,在狸貓妖族的樹林裏,姗洱準備好離君路上要吃的東西後,幻姬幾人日夜不歇的趕回娲皇宮,僅僅用了去時的一半不到便回了天外天,幻姬一口水沒喝的到了宮裏便去神策塔将天燼神龜的記載更改。看着重新寫上去的天燼世界繼承者名字,幻姬的心裏忽然生起一種無言的失落。
原本要無名無姓渡過一聲的天闵,永遠都在自己兄弟的
光芒之下生存,沒想到兩兄弟的性格讓他們竟然将彼此的命運改變了。要尊榮一生的天蚩死了,要默默無聞的天闵繼承了所有的榮耀,原來命運,是有被改變的機會。
幻姬賜下神籍卷,讓娲皇宮的司命天君帶着一隊神衛送去天燼世界。并囑咐他們,經過狸貓妖族的時候,看看它們生活的如何,有必要的時候,順手幫一把。在狸貓妖族樹林的盡頭,站在白霧前喊天燼世界掌權者天闵的名字,他自會打開天燼世界讓他們進去了。
神籍卷下,天闵終改了他的命運。
幻姬走出神策塔,離君撲到她的身上,讓她抱着。幻姬注意到,離君的兩隻前爪正抱着一個仙桃在啃,而且被她抱着之後,也沒有像以前那般咕咕的叫兩聲,而是很專心的啃着它的桃子。果然是吃的比她更重要啊。
祐芙回宮之後,把路上看到的東西一一說給自己的姐妹們聽,惹得她們好生羨慕,恨不得幻姬再出宮一次,帶出去的人是自己。尤其,當祐芙帶着無比崇敬的目光講幻姬和天蚩打架,神衛們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自己沖上去幫忙。
“我跟你們說,你們是沒有在場,不知道我們殿下有多厲害。真的,我覺得我就夠厲害了吧,可是我居然都沒出手的機會,殿下的修爲變得好高了。我等真是望塵莫及。”
神衛中的一個鄙視的看着祐芙,“你說你厲害,你都沒幫到殿下算什麽厲害,都是殿下出手的。”
“那是因爲天蚩的修爲比我們高,我們四個聯手也拿不下他,殿下才出手。天蚩可是一隻天燼神龜,他年紀比我們都大,而且很兇惡,我們這樣是明智的,如果被他打傷或者殺死,怎麽保護殿下?”
“不管怎麽說。”另一名神衛說道,“我還是很羨慕祐芙,能跟着殿下一起出宮,看看宮外面是什麽樣子,而且就算沒有幫上大忙,小的忙還是能爲殿下分憂。再說了,能看到殿下那麽厲害的收服天燼神龜,想想都很激動。”
祐芙拍着神衛的肩膀,很自豪的,“就是。去外面見識見識也是好事,有些人可還沒機會呢。”
回宮半月之後,天燼世界外出之事帶來的八卦終于在娲皇宮裏消停了。離君也在宮裏适應下來,在幻姬看來,它幾乎是第一天就适應了,除了睡覺,其他時候看它,它的爪子裏一定有吃的,嘴巴就沒停過,好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
幻姬翻着佛理書,微風從窗口飄進來,清淡的花香陣陣,讓人昏昏欲睡。正想是不是去休息,窗外飛進來一隻毛豆。
離君落到幻姬身邊的桌子上,看着她,“咕咕咕咕。”
幻姬轉頭,嗯,生活環境果然很重要,回宮半月,它的毛發變亮了很多,似乎也長厚長長不少,尤其是它的臉,看上去比回宮之前圓了很多。娲皇宮的夥食果然很養人,按照它的長勢,要不了多久,它就可能在身型上翻一倍。
“難得看到你爪子裏沒吃的。”
“咕咕。”
離君攤開自己的爪子,握着兩粒棗,又是咕咕的叫了兩聲,突然跳到幻姬的腿上,仰着頭看着她,送了一粒棗子到嘴裏,吧唧吧唧吃得很是開心。
“倒真誠實。”
但是,再誠實也阻止不了它的身體朝圓滾滾的球發展而去。
“離君,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控制下自己的嘴巴?”幻姬合上佛理書,放到桌子上,雙手捧着離君的臉,揉了揉,“雖然我不看重你的外貌,可你的體重我還是比較在意的。”長胖的還那麽愛賴在她的懷中,她抱起來會累。“離君啊,有些話說出來你可能會傷心,但我們要勇于面對真相,不要自欺欺人。比起一般的靈寵,你在外形上已經遜色不是一點兩點,在别的方面彌補回來是非常有必要的,例如體重。太重了,飛起來不帥,不威風,你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離君看着幻姬,将另一粒棗子放到嘴裏,吧唧着吃了起來。
幻姬無奈的閉上眼睛,好吧,對于一隻管不住嘴巴的靈寵,她隻能……控制它的飲食了。幻姬讓姗洱不再給它那麽多吃的,每天吃多少,吃什麽,都嚴格控制。更不許神侍私下喂點心給離君吃。因爲有一天因爲喂得雜,大晚上的毛豆君肚子裏産生了很多‘有味’的氣體,偏偏它又死活不肯睡在自己的窩裏,隻喜歡粘着幻姬睡,那一晚上,幻姬差點沒被它‘有味’的氣體熏暈過去。
第二天中午,息宓從遠處走來,在幻姬的寝宮門口放慢步子,看着坐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離君,蹲下身子檢查下它是不是生病了,發現體溫正常,遂問從門内走
出來的姗洱。
“離君這是怎麽了?”息宓猜道,“好像是在生什麽氣。”
姗洱點頭,“嗯。”
息宓納悶,不是吧,宮裏還有人給它氣受啊,回宮不到三天,娲皇宮的人都知道它是殿下的寶貝靈寵,疼它都來不及。
“怎麽了它?”
“殿下不讓給它吃很多,每天隻按時給它三頓飯,果蔬爲主,每三天吃一次魚。”姗洱低頭看了一下手裏的盤子,“喏,就是這些東西,它不肯吃,正跟殿下鬧脾氣呢。”
息宓看着地上的大毛豆,噗嗤一笑,還真是有趣的很,居然爲了吃的跟殿下生氣,“殿下知道嗎?”
姗洱點頭,“怎會不知呢。”
“殿下怎麽說?”
“殿下讓我們看看它的身型。”
息宓又一次沒忍住,笑出來聲來,“呵呵,也是呢,回宮好像才半個多月吧,它從大毛豆變成了大大毛豆,這樣喂下去,将來恐怕都飛不起來。”
姗洱抿嘴輕笑,“我再勸勸它。”
“好。”
姗洱端着盤子放在離君的面前,“我知道你想吃别的,可是你看看今天中午的果蔬,都是新摘的,特别新鮮,很香噢。今晚給你做不一樣的吃,好不好?”
有骨氣的毛豆君正正的看着前方,保持坐姿,不肯低頭。嫌棄它,它忍了。現在居然不讓它吃東西,在外面沒得吃它沒生氣,可現在有吃的居然也不讓它,太過份了。
“你先吃一口試試?”姗洱将果子拿起來送到毛豆君的嘴邊,它堅決咬緊牙齒,不吃,就是不吃。
姗洱看着毛豆君堅毅的眼神,“我不能不聽殿下的,你确定不吃嗎?”
“你不吃我可就端走了?”
姗洱忽然想到什麽,“啊,我有個碗還落下了。”
姗洱起身走進宮裏,坐在門口的毛豆君忽然快速回頭,看了一下宮門裏沒人,飛快的抓起盤子裏的兩個果子藏在自己肉呼呼的小屁股底下,保持姿勢,看着前方。姗洱出來,将空碗放到盤子裏,端起走了。剛轉身,嘴角揚起,忍住沒笑出聲音來。
一身毛色發亮的毛豆君在姗洱走了之後,從屁股底下掏出一個果子,抱在爪子裏啃,一邊細細的聽着周圍的動靜。爲了吃的,它決定在她們面前絕食到底,直到某人妥協。
晚上。
皎月懸空照,和風微暖。
幻姬坐在娲皇宮的禅室窗下看着園中盛開得十分美豔的語佛花,想起了天燼世界裏爲了天蚩而死的念唐,她的母愛或許是錯的,對天蚩來說并不利,可那不就是母愛最初的形态嗎?錯的,但還是心疼着,就是母親對孩子的不舍。在她還小的時候,聽過娘娘說理,娘娘說了世間諸多疼痛,不可避,不可免,隻能順其自然的面對。當時的她自以爲理解全部了,其實少理解了一種。長大了,再想起娘娘說的理,她以爲在她的身上不會出現,或許應該說,她一直以爲在她和帝尊之間不會出現。卻原來,十丈紅塵果然是一個婆娑的大千世界,墜入其中的人都不免要痛之心扉才會明白,有些淚,是流不出來的。
一如此時坐在窗前的她,想好好的哭一場,可明明心裏很悲涼了,眼淚卻流不出來。隻是心裏沉沉的,悶悶的,好像透不過氣來。但是腦子卻一場的清楚,淚水改變不了一切。命運之所以看上去強大,是因爲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變它。她想,她的命運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她沒有第三次再努力的勇氣。
“咕咕。”
離君坐在房間中間,叫了一聲提醒幻姬,她不要一直看着窗外,偶爾也看看它吧,它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她難道都不心疼它麽?
“咕咕咕咕。”
幻姬保持着自己看向窗外的姿勢,氣得離君在房間裏咕咕咕咕不停的叫,最後是姗洱進來準備抱走它,差點被它撓了,才讓幻姬轉過頭來。
“姗洱,你别理它。”
幻姬看着地上發着脾氣的離君,真是被慣壞了,不讓它亂吃東西就任性的一天不吃,絕食抗議嗎?她倒看看它能絕食幾天。想着她疼它,越來越任性,這麽下去,以後必然變得無法無天。
“殿下,它一天沒吃東西了。”姗洱輕聲的問,“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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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姬道:“是真的一天一點東西都沒吃嗎?”
“……”
離君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幻姬,它可不是一天沒吃東西嗎?
“我看它精神好的很,每天不吃也沒事。”
離君聽到幻姬的話,生氣的跑了出去,姗洱想追,幻姬示意她不用去。
“殿下,其實我覺得,靈寵胖一點也沒什麽的。”
幻姬笑了下,“我不是真怕它胖,也不是說娲皇宮裏沒有吃的給它吃,隻是不想它養成貪嘴的習慣。”
姗洱沒說話,殿下在宮裏長大,從小守着的規矩就多,對離君可能也不自覺的帶着嚴格要求的意識。但是,離君畢竟隻是靈寵,她看得出來,殿下很喜歡包子君,可能是念唐和天蚩的事情給她的影響,以前包子君撒個嬌都能做的事,現在不管它怎麽鬧騰,殿下都不答應,不縱容着它。
“殿下,若是無事,不如我陪你到花園裏去走走吧。”
幻姬輕輕的呼了一口氣,“不了。明日要出宮,今晚早些休息。”
“出宮?”姗洱驚訝的看着幻姬,一直沒聽她說起啊,“殿下……”
姗洱的話沒有說完,幻姬擡起手止了她的話,“你今晚準備一下,順便通知息宓、祐芙和依子,明早随我一起出宮。”
姗洱本想說的是讓幻姬帶着她一起外出,沒想到她像去天燼世界一樣選了她們四個,心中不免暗暗高興,“是。殿下,我能不能問一下,這次我們去哪兒?”如此,方便它提前做好準備。
“地宇世界。”
地宇世界?
姗洱不了解,伏禮出去之後,通知了息宓三人,便去悉心準備外出要帶的東西,想到離君肯定會跟着幻姬一起去,連夜做了不少的幹食帶上。
比起天燼世界,看到記載地宇世界書卷的時候,姗洱拿着手裏的書看向書架的盡頭。一晚上恐怕也看不完所有寫地宇世界的書,能記載這麽多的世界,在八方世界裏一定不再像天燼世界那麽貧瘠。除了火和海,沒有旁物。
姗洱想對了,當她們跟着幻姬離開天外天進入地獄世界時,還以爲自己到了三十三重天裏,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和三十三重天裏完全沒有兩樣,十分正常的一個世界。
當然,最高興的就屬離君了,從出宮起它就賴在幻姬的懷中,而且能吃得飽飽的。幻姬念及它在外面風吹奔波,不想在食物上虧了它的肚子。一路上遇到果林就讓它吃個飽,樂得小家夥的肚子一直就沒扁過。
“殿下,前面好像有人。”
大家順着祐芙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人影在前面的花叢中。幾人飛近之後,花叢裏的人擡頭看過來。
頓時,幻姬愣了下。
花探真君。
他怎麽會在這兒?
看到幻姬,花探吃驚一記,但很快聽下手裏的動作,微微側身,對着幻姬行禮,“見過幻姬殿下。”
姗洱幾人沒想到花叢裏的人竟然認識幻姬,心裏頓時安定了不少。
幻姬從天空飛下來,“花探真君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來自這裏找些仙草。”
地宇世界有着不計其數的植物,在四海六道八荒裏找不到的仙草來地宇世界,隻要願意花功夫,沒有找不到的。但,幻姬略微一想,便覺花探來地宇世界找仙草之事不是小事,佛陀天裏的仙丹仙草算得不缺了,能讓他來地宇世界找仙草,不會是小毛病。
“你找到了嗎?”
花探真君搖頭,“來了十日裏,還隻找到一種。”
幻姬輕聲的問,“誰病了?”
“星穹宮的星矢殿下。”
小毛球那個孩子?
幻姬的心微微落到實處,問道,“小毛球怎麽了?”
“星矢殿下瞞着世尊和世後娘娘去了魔界,在那惹了屠仙魔團,開始殿下赢了,若是那時離開魔界倒也就沒什麽了,可他年少氣盛,想将魔界好好的整治一番,不想中了屠仙魔團的靜心埋伏,被困在魔界受了一個多月的折磨,若非帝和神尊老久不見他,想着找他一起玩,還不知道他被困在魔
界。帝和神尊去魔界救人若是再晚些日子,說不定星矢殿下小小年紀就要沉睡了。”
幻姬微微擰着眉頭,小時候小毛球就個喜歡到處野的孩兒,性格比他的母後還能闖禍,這回可真是折騰出了大事。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什麽魔界,魔界能長存在六道裏,必然有其立足的本事,想鏟除整個魔道,談何容易,若是他能成功,要三十三重天的尊神做什麽。
“是内傷還是中毒?”
花探真君道:“皆有。元神都損了不少。世後娘娘看到帝和神尊抱着星矢殿下出現時,聽說暈了過去。”
幻姬眉頭皺得深了些,“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和帝尊、帝和神尊來地宇世界前,星矢殿下被世尊用上古青龍的神靈結界護住了仙身和仙魂。”
“如此嚴重。”
花探真君點頭,“嗯。”
幻姬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也來了地宇世界?想想也是,小毛球是他看着長大的,星華世尊和世後娘娘現在肯定不能離開星穹宮,他和帝和神尊來地宇世界找仙草是自然。
“你還需要找到哪些仙草?”幻姬道,“或許我們能幫忙。”
花探立即客氣道,“不用了,殿下來地宇世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怎好再讓殿下分心呢。”
“小毛球是我的侄兒,他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竟一點不知曉,若能爲救他出點力,也算我這個小姨娘應該的。重回天外天之後一直未曾尋得空閑去星穹宮看世後娘娘,想來,我倒真不是個好妹妹,好小姨娘。”說着,幻姬想起當年飄蘿肚子裏還有一個,“星穹宮的二殿下可好?”
“多謝幻姬殿下挂心,星玄二殿下很好。”
幻姬點點頭,吩咐身後的姗洱幾人,“你們聽着花探真君還須找到哪些仙草,留心注意着。”
“是,殿下。”
“花探真君,說吧。”
花探道:“七尾天星蟄,魔花之淚,玄參子烏果。”
幻姬眉頭蹙得更深了些,這些東西确實不好找到,小毛球是傷到什麽程度,竟然用的都是這些極其罕見的仙草,這些仙草在平時皆是毒性極強之物,不到萬不得已,仙神們都不想觸碰,但若配得好,卻又能救命。
“殿下,你别太費心,忙自己的事要緊。”
幻姬沒說什麽,地宇世界的事确實要處理,但現在看來,并沒有那麽急,若能幫他們盡快找到那三種仙草,也能讓他們早點回星穹宮救小毛球。
“那個……”
花探真君看着欲言又止的幻姬,等着她問。
“殿下你想問什麽?”
“沒什麽。你忙。”
欲走,幻姬又問了句,“如果找到了仙草,在哪兒能找到你們?”
“這個不确定,帝尊和帝和神尊也在四處尋找。”
“哦,沒事了,我們若是有幸找到,便再找你們吧。”
花探道謝,“多謝殿下相助。”
“尚不知能不能幫到。”
幻姬帶着姗洱幾人走開之後,目光不由得注意着路邊的仙草。懷中的離君不知道怎麽了,心情異常的興奮,在她的懷中鑽來動去,但是又不肯離開她的懷抱。
“殿下,要不要把我帶的仙丹給剛才那個花探真君拿回去試試?”姗洱問。
幻姬道,“我知道你帶了不少的仙丹,但你曉不曉得星矢殿下的父尊是誰?”
“世尊。”
“世尊在三十三重天裏有個名号,三十三重天裏最完美的男神。你現在帶着的那些仙丹若是能救他的兒子,帝尊、帝和神尊就不可能來地宇世界尋找仙草。”星穹宮裏的仙丹能不能比娲皇宮裏的更好,她不确定,但姗洱帶的那些在世尊的眼中必定不值得一提。
幾人一直在地宇世界裏走着,不知道是幻姬爲了找仙草還是累了,又或者是地宇世界裏的風景不錯,她走的頗慢,祐芙都要以爲自己是來散步的。
連續尋了兩個時辰之後,太陽漸漸偏西。
“小幻姬?”
幻姬停下腳步看着旁邊,麒麟驚喜
的走過來,“真的是你?”
“帝和神尊。”
“你怎麽來地宇世界了?”
幻姬道,“有件事要辦。”
“噢……”
看到麒麟一副高深莫測的眼神,幻姬覺得他可能誤會什麽了。
“帝和神尊不會說你知道吧?”
“我還真的有可能知道。”
“帝和神尊不會知道我來做什麽,但是我知道你來做什麽。”幻姬問,“可有找到需要的仙草嗎?”
麒麟挑眉,“哎喲,你還真的知道我來幹什麽啊?”
“我進來時遇到了花探真君。”
“噢……難怪。”
麒麟笑道,“那你也知道,他也在。”
幻姬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