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柔軟和溫香讓千離想貪戀其上久久不放,可心中深明幻姬的身體太過虛弱,在她清澈的目光中不舍的擡起頭,看着她含羞的目光,嘴角揚起,心中暗自慶幸她沒有表露出不願或者受傷的神情。
看着千離,幻姬亦知,想勸他出去不是易事,不到非出去不可的境地,他不會離開。既然多說無用,她便不說吧,他想在這裏陪着就陪着吧。他耗費百萬年的修爲爲她修原仙身,在此處陪着她時可潛心修煉,若是讓他回千辰宮,怕也是會因爲牽挂她而不得安心阙。
盛放的異世花在一片金色的佛光中慢慢合攏花瓣,将千離和幻姬裹入其中。看到幻姬不勸自己出去,千離嘴角的笑容加深孤。
“你知曉我在此處後,肯定日夜不休的趕來。”幻姬笃定的說着,“現在我醒了,你能爲我做的都做了,是不是要爲自己考慮了。”比如,他安心的躺到她的身邊好好休息。
千離知道幻姬的意思,但倆人從她重獲自由至今,此時才得以傾心相對,他如何能睡得着,沒有抱着她張揚此時内心的激動他已是忍了又忍,若非環境不允許,他豈會如此安靜。想到最初與她相識還不曾愛上她的那些日子,那時可真是浪費時光,如果當初的自己曉得有朝一日會如此在乎她,當時他一定不要那麽冷漠的對她。
“呵……”
看到千離低低的笑出聲,幻姬輕聲問,“這麽開心?”
千離側身睡到幻姬的身邊,一隻手支着頭,一隻手握着她的手,目光盯着她的臉,以眼爲筆,将她的眉目畫到自己的心底,經流年歲月,賜予他溫暖長情的滿足。
“還記得我們相識之初嗎。”
幻姬嘴角微微翹起,“比起初遇你,我更加喜歡在昭邰山學藝三年後去千辰宮找你學佛理渡過的那些時光。”那些日子裏,他爲她治傷,将她放到星穹宮去西海還恩情,又在她的殷殷期盼中不眠不休回佛陀天找她,更帶她到西海經曆風雨,他的呵護,他的照顧,他的爲人,他的秉性,他的好,都是從那時與他的相處中重新認識。沒有那段時光,任他是帝尊,她也不會與他相愛。
“我沒有照顧好你。”
千離自責的看着幻姬,他一直自信覺得自己能把握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直到她爲他經曆諸多劫難後,他才明白,他真的不是一個好夫君。當年如果星華是他這樣對待飄蘿,隻怕飄蘿死了不止千萬次。那時的飄蘿什麽都沒有,随随便便一個小仙家就能置她于死地,如今回頭看星華飄蘿的相愛,星華承擔的比他多了太多,不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他都必須周全呵護好欠缺自保能力的心上人。而他,即便是在語兒有至高地位的條件下還讓她傷成這般,不是差勁又是什麽呢。總不願承認的事實,他不能不承認了。
“你以爲這樣說,我就會回到你的身邊嗎?”幻姬問。
“不需要你回到我的身邊。”
幻姬微微驚訝的看着千離,他這話的意思?
千離道:“因爲我會守在你的身邊。”她不回來沒關系,他主動貼她就好。面子對他來說從來就是浮雲,何況是在自己的媳婦兒面前,那更加不需要在乎。
“我不要你守着我。”
“要不要我都守着,除非哪一天我羽化不在世間了。”
幻姬心緊,有想起身的意圖,千離連忙安撫她,“别急。我不過說說而已。”别說他從沒想過羽化,就算真面對那種情況,他也會盡力求存。不是答應過她麽,她活着,他就活着,一直陪着她。心中無牽挂的尊神才能羽化得沒有遺憾,他以前能做到,現在不可能了。他的心裏,到哪兒都牽挂着她,若是他羽化了,她被欺負時,誰保護她呢?誰爲她教訓那些不長眼的家夥呢?她這麽美,萬一被别的男神搶去當了娘子,他豈不是要被人戴綠帽子。他要陪着她走上頂峰,看她得到蒼生的認同。
“如果你羽化,我……”幻姬覺得自己連想都不能想那樣的情況,心太痛了。她不要他守着她又不是嫌棄他,而是覺得兩人應該有更好的生活,堂堂帝尊守着她一個女子怎麽能行呢,她更希望他按照他原本的喜好過日子。
千離目光堅定的安慰幻姬,“我不羽化,就在這天地間陪着你,生生世世。”他的語兒才這點兒年歲,他怎麽能羽化,他又如何舍得呢。
她不說,他如何不明白。她不想他守在她的身邊,必然是因爲那個不能與他相愛的理由,她心裏放
不下那個緣由,害怕自己無視那個禁忌與他相愛從而帶來他們承受不了的果報。可她又害怕不與自己在一起,他承受不了相思之苦選擇折磨自己,甚至羽化。她的糾結和痛苦,不用說,他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
“我知你不想羽化,更知你想陪我漫漫無極時光,可如果果報非至,又是我等無法承受的,該如何?”
千離隐約能猜得一點什麽,但不确定,決定不急着向幻姬求證。她本是有意瞞之,若是自己挑開問她,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溫馨怕是要被破壞得幹幹淨淨。
“語兒,從此我學你救世濟人如何?”
“真的?”
能讓‘見死不救’的帝尊有這等覺悟,她覺得今兒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千離抓着幻姬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下,又親一下,不滿足的再連續啄了幾下,惹得幻姬嘴角的笑容加大,連眼底都是羞澀的笑意。
“癢。”
“語兒你康複之後,我帶你到四海六道八荒裏玩,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千離聲音很是溫柔的撫慰着幻姬,“因果有輪回,我們多多積攢福德,即便有什麽劫難降臨在我們的身上,功德無量也可保我們平安。除非,我的語兒不想爲我祈福果”
幻姬想也不想的道,“我想!”
“别擔心太多,忘記關于我的傳說是什麽了嗎?”
傳奇帝尊。
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這裏就會成爲可能。她擔心的,害怕的,也許對别人來說扛不過去,可他怎麽會失敗呢?他的人生,從無敗績。如果有一天他失敗了,一定是敗在了她的手裏,除此之外,再不會有人能戰勝他。他,有這個自信。
幻姬慢慢的張開被千離握住的那隻手,纖細的手指一根根輕輕的握住千離,用她所能用到的力量抓緊他。
“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對。”
千離将幻姬的手放到嘴邊,親了很久很久。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她,不要放棄他,不要放棄他們的感情,再難的事情也相信他,學着依賴他,不要自己獨自去面對,那會讓他覺得很無用。
*
天外天,洪荒際原。
布璃因爲找不到幻姬,又奈何不了千離,将憤恨發洩到了天狼族的身上。被古蘇教訓過後,他自知自己打不過古蘇,便讓天狼族的其他人來承受他的憤怒,每天到天狼族裏打傷一隻天狼,鬧得天狼族群每天不得安甯。
麒麟看了三天的戲,覺得真是無聊,揍的都是和事情沒有關系的人,就算揍得再爽又有什麽用。不過,他倒也真是好奇,幻姬受傷了不在娲皇宮療傷,能去哪兒?而且,天狼被布璃傷了那麽多,打傷幻姬的人該出來教訓他吧,于心有愧不敢露面這樣的解釋實在說不過去,也不可能發生在天狼的身上。每一隻天狼都有其最尊貴的傲氣,不容任何人挑釁,布璃這樣的行爲,如果是千離爲狼王,早給收拾得找不到家門在哪邊了。
洩憤的布璃在第五天,遇到了對手,便是當初在洪荒際原被幻姬連續兩次制住的黑狼王,逸尋。
黑狼王兩隻前足把布璃踩在腳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狼眼狠狠的盯着布璃,對他幾日來的偷襲非常的氣憤。他是幻姬殿下的人,他記得他身上的味道,盡管他的臉帶着面具,但天狼判人怎會靠眼睛。
“嗷嗚。”
逸尋朝天嚎了一聲,一大群的天狼很快圍了過來,一個個盯着地上被逸尋制服的布璃,眼中帶着嗜血的兇狠。若能食得他的血肉,對于他們的修煉大有幫助。天狼族裏,不乏想成仙成神的。實在是天獸成神非易事,大家才不得已在天外天的洪荒際原裏生活,祈求哪一天自己能夠有足夠好的運氣成爲神仙,享受萬衆尊敬。而繼承仙家本身的修爲無疑是其中一條捷徑,平時礙于難得拿下仙神而不做美夢,現在一個仙者在面前,他們豈會放過。
“嗷。”逸尋仰天吼了聲,低頭對着布璃的脖子咬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的,一道金光閃現,地上的布璃被救出了狼爪。
麒麟看着身邊氣息奄奄的布璃,跟千離比起來,修爲真是差得遠啊,就一頭狼王居然就把他打敗了,若是幻姬來打,隻怕不會輸得這麽慘,他還是神衛,如此能保護好幻姬?莫不是幻姬保護他吧。但,也怪他自己心緒不甯,一天到晚想着幻姬丢了,護主心切反而亂了方寸。
逸
尋在地上仰頭看着踩着祥雲的麒麟,沒有忿恨,也沒有不甘,隻是與他對視。
搖着百色扇的麒麟看着逸尋的眼睛,内心忽然微微詫異,好平靜的眼神啊,這樣的眼神實在不像一個嘴邊之食被奪走後的狼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計之中。
比起逸尋,其他的天狼顯得很不滿,沖着麒麟吼叫起來。
麒麟微微一笑,帶着布璃飛走了,逸尋的眼睛卻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感覺奇怪,可一隻狼王而已,哪裏奇怪又找不出。
把從狼嘴下救出來的布璃扔回娲皇宮後,麒麟看着他,“好好養傷吧,你這樣,早不到幻姬的。”
布璃忽然跪倒在麒麟的面前,“麒麟神尊,我求求你,幫我找到幻姬殿下。”這麽多天找不到殿下,他不知道要怎麽辦了,他不怕女娲娘娘的責備,他隻怕殿下在外面被人欺負,受了那麽重的傷,沒人在身邊照顧,她若是出事,如何得了。
“放心吧。”麒麟安慰布璃,“就算你想幻姬死她都不得死,因爲你家主子不是傻子。”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他還不信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幻姬會不曉得自救。“再說了,你當帝尊是白長伍佰萬歲的嗎?”千離親自尋找幻姬,她就沒可能不被找到。“說不定啊,幻姬現在正躺在帝尊的懷中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呢。”
“那求麒麟神尊找到帝尊。”
麒麟搖着扇子,“帝尊嘛,我會去找。你就别跑出去了,虧得本尊心善,不然明年的今天你的墳頭上要長小菊花了。”
“多謝麒麟神尊救命之恩。”
麒麟擺擺手,“走了。”
從娲皇宮出來的麒麟掐算着到哪兒找千離,在過洪荒際原的時候,忽然有了别的注意,想去找到逸尋。讓他頗爲吃驚的是,以他的本事,竟然沒有找到逸尋。
麒麟站在高高的天空裏,看着無邊無際的洪荒際原,連他都找不到人,那隻狼王真是了不得,到底是爲什麽對他那雙眼睛有特别深的印象呢?總覺得在他的身上要發生點事,心中隐約覺得放任他在天狼群裏不妥。
*
西天。
淨慧在晚上吃飯的時候特别注意小童子羽陌,無奈小鬼特别精明,面上看不出防着他,隻要他靠近就跑到别的地方,他年紀小,到處跑跑還沒什麽,淨慧一個七尺男兒怎好端着飯碗追一個小孩子,隻得看着他竄來竄去。等他吃完飯,小童子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不見了蹤影。
“明德。”
淨慧在飯後叫住了明德。
“淨慧,何事?”
“不曉得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羽陌。”
明德表情嚴肅的看着淨慧,不懂他爲何如此說。
“我想去見帝尊,沒有惡意,也不會打擾到幻姬殿下,我隻是想帝尊多多指點我一些。”淨慧無奈的苦笑,“可是我追了羽陌一天,他躲得太順溜兒了,實在和他說不上話,活像讓他帶我去通天牆是一件十惡不赦的大壞事。”
明德淡淡一笑,“佛師走前讓羽陌管通天牆,他自然不敢怠慢,你要理解。”說着,看像通天牆的方向,猜想道,“帝尊進去看望幻姬殿下,總歸是要出來的,你到時再拜見他也不遲。”帝尊既然特地來看幻姬殿下,說不定并不希望别人打擾他,他貿然進去,帝尊若是不悅,他又如何能請教一二呢。
淨慧看着明德,嘴巴張了張,什麽話都沒說出來。明德的話,他不是不懂,可知道帝尊在西天,心裏就跟有隻貓在抓,總想見到他,仿佛見到他本人才能讓他相信他真的來了。
其實,淨慧不過是佛陀賜的法名,希望他心淨智慧,他本名叫代晨。原本是一個非常不自信的人,日日苦心修仙,蒼天不負有心人,讓他修得僧神到了西天。如今的他,再不是最初不自信的代晨,而是明達佛理的淨慧。他希望能與點撥自己的帝尊說話,這個願望他一定要實現。
抓不到小童子的代晨索性坐到了通天牆的前面,小童子肯定要進通天牆查看幻姬殿下的情況,他不信等不到機會。
第二天,小童子早課之後跑到通天牆來,打算進去,看到代晨在通天牆前面,嗖的一下躲到牆根,偷偷看代晨。淨慧師兄在這裏等他,難道他還想進去麽?小童子低頭想着辦法,他要如何進通天牆而不讓淨慧師兄發現呢?
“啊。”
小童子的辦法還沒想出來,被人拎着耳朵站了起來。
“放開,你放開我。”小童子掙紮着,“疼,我的耳朵疼。”
代晨提着小童子的耳朵,“昨天抓了你一天,今天可算給我逮到了。你到底是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是進去看看帝尊,又不是看幻姬殿下。”
小童子朝四周張望,“誰?誰在說話?”
淨慧看着裝看不見他的小童子,哭笑不得,加重手指的力度。
“啊。我的耳朵。”
“不要裝了,難道你想變成淨壇使者那樣的大耳朵?”
小童子立即愣了,啊啊叫着,“誰在說話,在亂說,我就不去通天牆了。”
淨慧笑着放開小童子的耳朵,“我隻是去拜見帝尊,别無他意。”
“佛師說不能讓任何人去打擾幻姬殿下。”
“帝尊不是人嗎?”淨慧問。
小童子辯解,“那是我不小心犯的錯。”所以,犯錯一次說是無心,犯錯第二次不就是有意了,他怎麽能知錯犯錯,當然不能帶他通天牆。
“我進去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會再有别的人知道。”
小童子反應非常快,“帝尊不也知道嗎?”
“帝尊他肯定不會說。”
“不行。”小童子将頭轉到一邊,“我能答應你,一定跟帝尊說你在外面想見他,但是不能讓你進去。”
淨慧問,“如果帝尊不出來呢?”
“他在裏面一天了,應該會出來的吧。”小童子也不甚肯定,“不管帝尊出不出來,反正你不能進去。”
見無法說服小童子,淨慧點頭,讓他告訴帝尊自己在外面等着,他不進去了。小童子滿懷高興的跑去開通天牆,進去之前還回頭看代晨,看到他确實在等候帝尊,高興的進了通天牆。小童子不曾察覺,在通天牆關上的瞬間,淨慧化成一縷青煙覆在他的頭頂。
小童子踩着一級一級浮現的金階朝盡頭走去,走了很久很久,終于到盡頭,卻沒有看到千離。
“帝尊呢?”
小童子左右上下看着,他明明記得昨天出去的時候帝尊是在通天牆裏面的啊,怎麽不見了?
“帝尊。”
“帝尊——”
小童子扯開嗓子喊了兩聲,空間裏是他無限的回音,卻除他之外再沒其他人。小童子不禁着急,通天牆隻有一個開關,帝尊是怎麽出去的?而且他不是說不會出去要在裏面陪着幻姬殿下嗎?
淨慧化身出來,站到小童子的身邊,“你不是說帝尊在這裏面嗎?”
“你怎麽進來了?”
“帝尊呢?”
小童子不滿的看着淨慧,淨慧也是不滿的看着小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