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肢受傷的白毛狐狸變成的女子兩隻手臂上染滿了鮮血,嘴角也有血痕,發絲淩亂,一雙眼睛裏有着強烈的求生***,看看千離,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幻姬,猜不準是不是自己打擾了兩位尊神的‘好事’,隻想能得到幫助保命活下去。
“尊神,求求你,救救我。”
千離冷冷的看着求救的女子,無動于衷孤。
女子慌張的朝身後看去,不見追來的人,轉頭對着千離不住的磕伏,求道:“尊神,求求你,求求你……”
睡着的幻姬被白毛狐狸精的求救聲擾醒,她剛睜開眼睛,站在亭内床頭不遠處的狐狸精被千離用仙法瞬間揮出了圓亭。他的态度很清楚,他不會滅它,求生乃任何生物的本能,它遇到威脅性命的事情跑進亭中求救他已容忍。但他不會出手相救,那些想當然是個神就會對所有人毫無原則的出手相救的人,實在是有些理所當然了。不是每一個修煉成仙的人心中懷的都是蒼生,也許有些隻想長生不老;也或許有的人隻是想圖一個仙界的甯靜生活,不理世間煩惱;還有的隻是無聊,一不小心就位列仙班了,漫長的時光裏,無所事事,行善除惡的事情從來就沒想過。至于他,從沒想過救人,如果不夠強大,那就讓自己變強,變得不再需要别人相救。若是在成長的途中被滅了,全當命運不濟吧。誰都想安康的活着,但是必須明白,所有的安康日子出現都是有前提條件的。
圓亭外的狐狸精驚慌無比的想再進到亭中,奈何飄動的白紗染上了一層仙澤,像是一個保護的結界般将亭内外隔絕,她想入内被仙澤彈飛了好幾次。狐狸精再不敢輕易觸碰白色紗簾,跪在地上求着。
“尊神,我知道自己身份卑賤,不能跟兩位尊神在一起,我沒有惡意,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惡神抓去服侍他,求求你,求求你們……”
躺着的幻姬聽到女子的求救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被擋在仙澤外面的受傷女子,連忙起床走了出去,将地上的女子扶起來。
“姑娘,起來說話。”
“多謝尊……”
女子看清幻姬樣子的時候,吓了一跳,看着她忘記了言語。
“……姑娘。”
“姑娘?”
幻姬喊了好幾聲才把女子從失神中叫回神,“姑娘你怎麽了?”
“呃,啊,我……”回神的女子緊張不已,“我失态了,求求尊神相救。”
“你一直讓我們救你,你發生了什麽事?”遇到惡獸了?
女子嘴裏流出了鮮血,将嘴角的血痕拉長了許多,一滴,兩滴,鮮血滴到了衣裳上面,看的幻姬心中憐憫更甚。
“我乃翠溪山的一隻狐狸精,原本這座山裏隻有一個土地爺,其他的都是妖精,三千年前,不知道從何處來了一個神,卻是個惡神,他住到這裏以後,我們便再無安甯的日子。起先,他還隻是霸占山中的靈地,妖精們讓了地盤便罷了,到後來,他變本加厲,開始抓人到他的寝宮服侍他。”女子嘴裏的鮮血流得更多,卻堅持繼續道,“我們的修爲不夠,打不過他,許多妖精都被他抓走了。我一向出門少,躲過了初一,卻不是躲不過十五,在一月前的小溪邊被他遇到,抓了回去。”
狐狸精忽然跪到地上,抓着幻姬的手,“仙子,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抓回去,今日中午我和另外三個姐妹費盡心力逃出來,剛出宮不久後被發現,有一個姐姐爲了讓我們逃走,已經……”狐狸精的眼淚刷刷直掉,“此時那惡神肯定到處找我們,求求仙子相救。”
“你另外兩個逃出來的姐妹呢?”
“爲了不想被一網打盡,我們分開跑了。我現在不知道她們在哪兒。”
聞此,幻姬對狐狸精的憐憫越發多了,再次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沒想到去天淨沙的路上竟然讓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既然身爲神,爲何不當一個好神,雖說聽過種種惡神之名,卻不想惡神幹起壞事來一點不輸妖魔。
“真是屢教不改!”
突然,一道男聲傳了過來,狐狸精渾身顫抖,吓得立即躲到了幻姬的背後,眼底滿是驚恐,拉着幻姬的手不停的發抖,臉色很快變得蒼白。
幻姬憐她,用自己的手掌輕輕拍了拍狐狸精的手背,“莫怕,有我。還有帝尊。我們會救你的。”
狐狸
精感激的點頭,頭還沒點完,忽然愣了,看着幻姬,結巴道:“帝、帝尊?”
“是啊。”
狐狸精轉頭去看白紗飄舞的圓亭裏坐在床上一直不曾說過一個字的男子,他……就是傳說中佛陀天千辰宮裏避世萬萬年從不出管事的帝尊!狐狸精還想問幻姬是誰,卻被從天而降的人打住了話,哆嗦得更加厲害。
一個灰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暮未久,月亮還沒有升起,憑着從圓亭裏的夜明珠發出來的光芒,幻姬并沒有将遠處的男子看得真切,瞧他的身形,與她印象中的惡神不相符。瘦瘦高高的,若是做好人的話,可能還會配得上君子之風。男子落了地,步速均勻的朝幻姬和狐狸精走來,邊走邊說着話。
“我教你很多次了,不要撒謊。爲何你總是不改?今天竟然還騙陌生人,教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撒謊?!
幻姬回頭看了一眼狐狸精,她說的不是真的?
“我沒有撒謊,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撒謊。”
“你裝可憐騙騙我就罷了,爲何還要騙素不相識的人?”男子走近了,“在宮裏你偷寶典想修魔功殺害别人,我懲罰你可是有錯?有錯就改,善莫大焉,這點我很早就告訴你了,結果你還咬傷人。如今天晚了,跑出來騙人可是又要闖禍?”
男子近身五步開外,幻姬看清了人,不得不說,如果不是狐狸精說他是惡神,單單看相貌她真不覺得這個男人是個惡人,秀氣的五官,瘦長的身姿,說話的聲音也像旁邊的溪水,不急不躁,沒有脾氣暴虐的迹象。
看到幻姬,男人呆了一下,翠溪山竟然還能出現如此絕色的仙子,當真叫他好生驚訝啊。便又再近兩步。
近兩步的男子讓幻姬警覺,仙澤喚出染了身周一層銀色的光芒。
“青雨有禮了。”
施禮過後,青雨發現幻姬召出來的仙澤和别的仙家不同,銀色的光芒格外純淨一些,而且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也異常的清幽,她額心的天印……
認出幻姬額心天印後,男子大驚。
“你是天外天女娲後人幻姬殿下?”
聽到青雨對幻姬說的話,狐狸精也驚呆了,她、她求救的人是女娲後人?亭中之人是帝尊?她今天遇到的神是不是也忒……尊了!
“既是認得我,便放過她吧。”
得到幻姬的親口承認,狐狸精愈發抓緊她的手,好像生怕她丢下她不管一般。
青雨面露難色,“幻姬殿下,不是我不想給你這個面子,而是我實在不能答應你。她,是我宮裏的侍女,這翠溪山不比你的娲皇宮,沒有什麽仙娥侍女願意來待着。爲此,我開始也是很頭疼,畢竟我等的身份都是仙家,和妖精們走的太近了,不好。可是,我又想,我們既然爲仙,就要普度衆生,妖精也是人,我怎能有歧視之心。所以,我便問山中有沒有妖精願意到我的宮裏跟着我一起修道。”
狐狸精不停的搖頭,在幻姬的耳邊否認,“不是這樣的,他說謊,不是他說的那樣。他不是請我們,他是抓我們去的,我們都不願意去。”
青雨不理會狐狸精的話,看着幻姬,仿佛狐狸精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殿下可能不會在意我這樣的小仙,可妖精們想位列仙班的大有人在。她,狐狸精姗耳姗洱,就是其中的一個。見她一心想跟着我,我便收了她。沒想到,在外野久了,她養成了愛撒謊的習慣,我可是好言說了她幾次,卻總是不改。日子久了,她在宮裏和别的侍女相處不融洽,便起了歹心。前日,我訓斥了她幾句,想好好的懲罰她,讓她記住不能殺害自己的姐妹,沒想到,她完全不受訓。”
“幻姬殿下,我沒有想殺自己的姐妹,他說謊,沒有一句是真的。”
青雨看着狐狸精,“姗洱,你不要再混淆幻姬殿下的視聽了。跟我回宮吧,我這次不懲罰你了。”
狐狸精用力的抓着幻姬,指甲紮入到她的是肌膚裏。疼,她卻沒有說出來,任姗洱一直攥着。
“殿下要是不信,你看看我手臂上的傷。”
說完,青雨将手臂上的衣袖撸了起來,“殿下你看。”兩條有力的手臂上,确實有幾道怵目的抓痕,還有微微的血色染在傷口上,确實是新傷。
姗洱立即解釋,“幻姬殿下,那是我們逃命留下的,如果不反抗,我就
逃不出來了。殿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求求你,不要讓他帶走我,我不想回去。他是惡神,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麽好,他是強搶我們進去的。”
幻姬沉默了片刻,朝圓亭中的千離看去,原本坐着的他竟然躺了下去。兩方各執一詞,她不好判斷,他居然睡覺了。真是……帝尊就是帝尊。
“殿下,我不想跟他走。”
想到青雨說的幾句話,幻姬轉頭問姗洱。
“你想位列仙班嗎?”
姗洱想了想,“若是跟着他一道就不想。”身爲妖精,位列仙班是大部分人的心思,能修成的,沒有多少,要付出的心血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沒有遇到好的師父,修煉幾千年也比不得好師父帶着修煉百年。“殿下,我若說假話騙你,我會說不想。我經常不出門,便是在洞府内潛心修煉,可是他說的都是假話,他根本沒想過讓任何一個妖精真正修煉成仙。”
幻姬點頭,看向青雨。
“你剛說,請妖精們去你的宮裏,随你一道修煉。既是請,便不是強硬的搶。她如今明确的說不願意去了,你可還要強求麽?”
青雨道:“殿下有所不知。姗洱在翠溪山的妖精裏可是出名會撒謊,被她騙過的,許許多多。如果不将她好好管束,将來不知要騙到多少人。青雨既是翠溪山的仙,就得爲翠溪山的生靈做點兒事情。”
狐狸性狡猾,這一點幻姬不是不知道,當青雨出現說姗洱撒謊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也許真是姗洱在騙她,看青雨的模樣,實在不像惡神。但常言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姗洱的傷情,她心生憐憫。看青雨的外型,她不願他是惡神。可其中,必然有一個在騙人。
幻姬朝圓亭中的千離看過去,希望他能幫幫自己,說說他的看法。不對,他是帝尊,看人定然很準。他可以直接告訴她誰在說謊。不過,看他的态度,擺明了就是不管這件事,要是去打擾他,不曉得會不會被他……鄙視。幻姬正想着幹脆不要臉一次,進去問他吧,不可冤枉好人和自己的面子之間,她選擇前者。
可巧,幻姬剛想進去,土地爺提着食盒忽然冒了出來,在圓亭的紗簾外看着裏面。
“尊神,小的送晚飯來了。”
幻姬立即對着土地爺道:“土地爺,你過來一下。”
土地爺看出幻姬是先前被千離抱在懷中的女子,立即走了過去,看到青雨,再看看姗洱,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
“小仙見過仙子。”
“你是翠溪山的土地爺?”
“正是。”
幻姬感覺到真相立即要被她知曉了。
“狐狸精說這山裏很多的妖精都被他抓去了宮裏,人人都想逃出來,卻不許。而他說,妖精們都是自願去跟他一道修煉,他想造福翠溪山。你既是土地爺,必長久在此生活,你告訴我,誰在撒謊?”
拿着食盒的土地爺看着幻姬,她的氣質和仙澤讓他不敢怠慢,可……實話他不怎麽好說出來。有時候,土地爺管着一方土地,也得看看那地上住着什麽神仙,大家都想相安無事的生活。他可不想招惹什麽事端給自己,到時候在翠溪山住不下去,就糟了。
土地爺的沉默,讓幻姬漸漸的明白了什麽。當考慮再三的土地爺準備開口時,幻姬止住了他的話。
“不必了。”
幻姬輕手揮開白色的紗簾,對土地爺道:“你把晚飯送進去吧,莫讓帝尊久等。”
“是。”
青雨愣了,轉頭看向圓亭裏,不敢置信的看了一會兒,帶着疑問的眼光問幻姬,“幻姬殿下口中的帝尊可是佛陀天千辰宮裏的千離帝尊?”
幻姬輕輕一笑,反問,“莫非三十三重天裏還有兩個帝尊不成?”
走向圓亭的土地爺聽到青雨說‘幻姬殿下’時,踉跄的一下!
啥,幻姬殿下!
這個名字在天界雖然極少極少出現,可誰都謹記這個封号是辟世之神的女娲娘娘賜名的,是女娲後人的娲皇宮殿下的封号,連就翠溪山這樣旮旯地方生活的人都曉得幻姬殿下是天外天的人。
土地爺還沒站穩,幻姬的回答又讓他踉跄了一下,差點兒将手裏的食盒都給摔了出去。
啥!千離帝尊
!
這個名字在三十三重天裏可是響當當!平時不出現,一旦出現就要震懾住所有的人。有些人從修煉成仙到最後仙根消亡都沒有機會見到他一眼,翠溪山如此鳥不……呃,鳥獸衆多的地方竟然能看到帝尊大人的尊顔,這、這可是他天天不洗澡省水換來的天福嗎?
抱緊懷中的食盒,土地爺轉身看着幻姬殿下,立即行禮,“小仙拜見幻姬殿下,剛才有所不知殿下親臨,望殿下恕罪。”
幻姬微微一笑,“無礙。”
土地爺抱起食盒立即跑進圓亭,“拜見帝尊。小仙剛才有眼不識帝尊,帝尊請恕罪。”
千離指尖飛出一道白光,亭中一張白玉桌出現,兩把白玉椅子。土地爺見狀,立即從地上起身,走到桌邊開始擺菜。邊擺邊懊惱,要瘋了!竟然是帝尊和幻姬殿下,早知道是他們,他怎麽隻做八個菜啊,應該做十八個菜才是,飛禽走獸,隻要是翠溪山有的,他都得給他們弄來才是。瘋了瘋了!自己的手藝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尊神吃得下去,平時燒菜自己吃感覺還行,帝尊大人的口味……
土地爺望望天,不曉得帝尊會不會拿他做的菜當毒藥啊。
确定亭中之人是帝尊之後,青雨的臉色微微變了些,收斂起剛才的嬉笑,認真的看着幻姬。
“不知帝尊和幻姬殿下到翠溪山來,小仙有失遠迎。還望,帝尊,殿下,見諒才是。”
幻姬笑了下,“不必裝了。姗洱不會跟你回去的。如果你覺得能從帝尊和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帶走,不妨試試。”
此時,幻姬覺得跟着帝尊出來那是忒有安全感了。
别的不說,光身邊三人聽到他的名号那表情,就足夠她心中暗喜了。原來他在三十三重天裏的名聲這麽響,簡直有種橫掃一切神仙妖魔的感覺。帝尊一出,莫敢造次。看到他躺下睡覺時,她還擔心自己搞不定眼前的惡神,他要是不管的事,那可真就完全不管。她的道行能不能收服惡神,心裏沒底。可是沒想到,惡神聽到亭内的人是她的帝尊,那氣勢立馬就焉了。
“殿下,你可莫要被姗洱騙了才是啊。”
幻姬笑道:“多謝關心。既然你關心本殿下受騙,此番心意我當回禮才是。不妨,就告訴你一個帝尊的習慣吧。他吃飯時,特别不喜旁邊有人。”
青雨忽然皺了皺眉,她的話,他聽得懂。
“多謝殿下相告。既是如此,殿下便将姗洱給我帶走吧。”
“姗洱我留下了。”
狐狸精姗洱感激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青雨再不甘心,卻礙于圓亭裏的男子坐了起來,怯怯的退後兩步,施禮,“青雨告退。”
原本想着是不是留下來的土地爺聽到幻姬的話,擺好菜後,問道:“帝尊可還有什麽吩咐?”
千離揮下手,土地爺嗖的一下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