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尊的眼裏我是……我是……”幻姬都不忍說出那四個字,“帝尊撒謊。帝尊昧着良心在說話。阙”
千離很是自然的道:“謊是怎麽撒的,你教教本尊。”
幻姬好像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不是真的,她不是虎背熊腰的女子,她明明很纖瘦的,她哪裏那麽孔狀威武啊,說得她好像很醜的樣子。
“帝尊你别想欺負我,我看的書很多,虎背熊腰是什麽意思你诓不到我。要說起來,你比我虎背熊腰多了。”幻姬将千離從頭看到尾,“你比我高這麽多,胳膊和腿也比我長,比我的粗,你的腰也比我的大很多,虎背熊腰說的就是你。孤”
“本尊要是不虎背熊腰,昨晚怎麽可能有人死活抱着不放呢?”
幻姬:“……”
幻姬覺得自己在帝尊面前戰鬥力總是提升不上去,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帝尊能多方位攻擊,對她來說不好的詞到了他身上可能就是褒義了,他占着男子之身的優勢。但是昨晚這裏就她和他,他說什麽都沒有人證,她是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就記得自己拉開了安全距離。
“沒人看到。”
“嗯。”千離顯得很慶幸,“要是被人看見,本尊現在應該在找地方學着怎麽哭了。”
幻姬:“……”
帝尊,這句話應該是她說的吧。
目光收回,千離繞過幻姬朝前走去,步伐一點兒都沒有要等她的意思,弄得幻姬不得不使用仙術勉強跟上他。跟了一段路,幻姬漸漸跟不上千離了,看到兩人之間的差距,她想到了天瓖公主,昨天天瓖公主就是這樣被帝尊甩掉的,他明明能瞬息間将人甩開,卻偏偏要讓人看着跟不上,那種心焦的煎熬讓人又急又慌,眼看自己就要成爲第二個‘天瓖公主’了,幻姬心生懼意。沒東沒西的玄冰天地裏,沒了帝尊在身邊,她真要被困一世也說不定,不知道天瓖公主現在怎麽樣了,但聽她昨夜的呼喊,很是凄涼,她可不想扯着嗓子喊帝尊救命。爲了讓帝尊原諒自己,幻姬使出了自己最後的殺手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沖了上去。
“嗷嗚。”
千離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腳邊傳來狼崽的叫聲,“嗷嗚,嗷嗚……”
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正爬在他的腳踝上,不,準确的說是頭頂着語佛花的幻姬前肢用力的抱住了千離的腿,仰着頭看着他,軟萌軟萌的發出嗷嗷唧唧的叫聲。她不停的告訴他,自己知錯了,下次他不睡覺她就不睡下,他想吃葡萄她就剝到什麽時候,絕對不會再壓扁他的葡萄了。
千離低着頭,看了一眼幻姬,擡腳繼續走,沒想到幻姬抱住他的腿跟着被擡了起來,他落下,她也落下,他再擡起來走動,她又跟着被擡起來。
“嗷嗚,嗷嗚。”
幻姬覺得,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被帝尊給甩下來,萬一今天還不能出去,晚上那麽冷,風那麽大,沒有帝尊的晚上太可怕。比起孤孤單單的在玄冰天地裏,給他剝葡萄吃簡直成了世間最幸福的事情。
走了十來步的千離停下來,低頭看着毛茸茸的幻姬,“松開。”
幻姬不停的甩頭,頭頂的語佛花搖得像中了癫痫病。她不要被丢下。
“本尊不喜歡一句話說兩遍。”
看到千離十分清肅的神情,幻姬行禮咯噔緊了一下,猶猶豫豫的慢慢放開了自己毛茸茸的小短腿,難道她落得跟天瓖公主一樣的下場嗎?晚上睡着了滾到他的身邊抱緊他又不是她故意的,睡着了的事情誰曉得啊,醒着的時候給她十二個膽子她也不敢抱着他啊。而且,反正他也被她睡過了,再多抱一次又有什麽,爲這個生她這麽大的氣也忒小心眼了點吧。
放開千離之後,幻姬站在他的腳邊,仰着脖子定定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稍微好心一丢丢,不要将她甩下,在玄冰天地裏,她真的很需要他。
“嗷嗚……”
千離收回落在幻姬身上的視線,剛擡起腳,幻姬緊張的揚起兩隻小爪子抓住他衣袍的錦邊,看到他低頭瞟她,小聲的嗷了一聲,放開軟乎乎的爪子,失望又委屈的低下了頭,頭頂的語佛花也焉嗒嗒的,沒戲了。
白袍身影開始走開,幻姬耷拉着腦袋站在原地,想着這下自己要怎麽辦才好。不然,回去找天瓖公主,顯出她的人形,讓她告訴她怎麽打開機關。隻是,那條不見底的冰淵她要怎麽飛過去?天瓖公主沒有把握能飛過的淵崖,她恐怕也沒多大的把握。飛……
恍然一下,幻姬想到了。她本身可能難飛過冰淵,可是她有娘娘送給她的朱頂鹍鶴啊,這四隻神鳥哪兒不能飛過去啊。
“站那想誰呢?”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驚回了幻姬的思緒,擡起頭朝聲源看去,帝尊竟然在丈遠的地方等她。内心一陣大喜,幻姬急忙跑了過去,亮滑的冰地上,一個白團子蹬着四隻小短腿飛快的沖着,到了千離的面前沒停住,毛茸茸的身體沖過很遠,總算停下來之後,幻姬又回頭跑到帝尊的跟前。
“嗷。嗷。”
她不是故意的,冰面太滑了,停不穩當。
千離複行,這一回速度慢了很多,幻姬隻用勻勻邁步就能跟他并行。漫無邊際的玄冰天地裏,高俊修長的男子身邊一隻純白的小狼崽亦步随行,随着她的行走,狼崽頭頂的花朵輕輕的抖着,散發出異常雅淡的清香。
走了裏地遠,幻姬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此處又沒有外人,爲什麽她還是小狼崽呢?她可是天外天的殿下,身份還是要多加注意的。這麽一想,幻姬立即變回人形,昂首挺胸的走在千離的旁邊。雖然她很想問帝尊他們這麽走啊走的,到底是要去哪。不過,考慮到帝尊對她的不滿剛剛緩和了一點,她決定忍着,此時不說話應該是最聰明的作法。
不知道走了多遠,幻姬看到冰地上他們兩人的影子從斜斜的拉得很長縮短了一半,再走一段時間,他們就能踩着自己的影子了。一路而來,帝尊一個字都沒有對她說,好像多不待見她一般,她曉得他嫌棄自己,可是他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吧。
“給本尊一個帶你出去的理由?”帝尊忽然說話。
幻姬先了愣了下,反應過來帝尊是跟自己講話,驚喜的問,“我們能出去了?”見千離看着自己,又道,“帝尊問我這個是什麽意思啊?”難道理由不夠他便不帶自己出去麽,這是什麽邏輯。
“本尊說服不了自己帶你一道離開。”
幻姬疑惑,“爲何?”帶她一起走是有多難?
千離似乎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同幻姬探讨個結果出來,略有好心的提醒她,“給出讓本尊帶你出去的理由比改變本尊的意志要容易許多。”
幻姬覺得帝尊說的很有道理,給什麽理由是她的事,不想帶她出去是帝尊的事情,兩者相較,自然是控制自己的思想更爲容易,從帝尊的爲人處事看,想改變他根深蒂固的習慣絕非一言一事一天可做到,她還是找出讓他不好意思不帶她一起的理由吧。
“因爲我是女的。”
帝尊反問,“這裏就你一個女的?”
稍想,是了,天瓖公主也是女的。而且,男人女人在帝尊的眼中确實也沒什麽區别,都是人罷了。看來得找一個凸顯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唯一不可替代的理由。幻姬略想,有了。
“因爲我能變成小狼崽喂帝尊您吃葡萄。”
千離又問,“你是在提醒本尊記得你踩扁我葡萄的事麽。”
幻姬:“……”一粒而已,要不要記得這麽久。再想。“因爲我是天定聰明的娲皇宮幻姬殿下。”這個,總夠了吧。天外天就她一個殿下,三十三重天裏還沒有,這個是唯的不能再一的唯一了。隻是,這樣的理由說出來,總顯得她有些拿地位壓人的感覺,實乃不願。
“天定聰明?”千離慢悠悠的重複幻姬說的四個字,慢到幾乎是一字一頓了,“十畝青草地,内有羊一隻,草地中心立了一根木樁。羊被一根一丈長的羊繩栓着,如果不斷繩,也不解開羊脖子上的繩,此羊能否吃到十畝草地每一處的草?”
幻姬想也不想的回答,“當然不行了。羊都被你用繩子栓着了,才丈長,它怎麽跑遍十畝地。”
千離忽然停下腳步看着幻姬,聲音不緊不慢,“我說了羊繩栓在木樁上了嗎?”
被千離的話愣在原地的幻姬仔細回想,草中立了跟木樁,羊被一根繩栓了,繩的另一頭好像……沒栓。看着走開的帝尊身影,幻姬小跑着追上去,頗不服氣。
“我隻是沒有仔細想帝尊的話,若我認認真真的鑽研每一個字,一定會發現帝尊話中的漏玄。”幻姬放低了聲音,很小聲的道,“娘娘說沒有人不會犯錯,連佛祖都有犯小錯的時候,我這個就是小錯了,一個題沒答出來根本不能說明我就不是天定聰明的姑娘。”
“一國宮内侍衛統領愛上了他天天保護的公主,公主發現了他的愛慕,對他說,如果他能五百天接連不斷的出現在她每天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便去求她的父皇下旨将她下嫁給他。于是,公主的侍衛統領每天早上都潛伏進她的寝宮,在她睜眼時就讓她看到自己,統領堅持了四百九十九天,到了第五百天,卻沒有出現。爲何?”
這一次,幻姬不敢迅速給出心中的第一回答,她覺得帝尊不會有好心給她很簡單的問題,這個問題這麽長,肯定玄妙之處更多,她得好好想想。
幻姬想着想着就關注到另一個問題上去了,爲什麽侍衛都堅持了四百九十九天而不再堅持下去呢?最後一天放棄,豈不是非常的可惜。成功的臨門口,他這樣錯過了,日後想起,必然十分惋惜吧。那位公主也是,若是喜歡統領,何須要他出現五百天,五十天不就可以了。想了很久,幻姬選擇了她心中覺得沒有一點兒錯誤可能的答案。
“統領在公主的寝宮門外等着和她一起去見國皇,準備領旨迎娶公主。”
千離不停的走着,輕聲的話語在陽光照射下的玄冰天地裏顯得很漂浮,似有不真實的感覺,但幻姬聽清了。“殿下真是好智慧。”幻姬臉上的笑容剛漾開,還沒來得及出口誇贊自己,千離的聲音又響起了,“錯誤答案那麽多,偏偏選中最蠢的。”
幻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如果統領不是在公主的門外等她,那你說,他去哪兒了?”幻姬百思都不得最好的答案,“總不可能是剛好第五百天的時候統領生病了,所以遲到。或者,他在最後一天記錯了日子,以外自己已經出現滿了五百天。還是,公主搬了寝宮,他沒有找到公主。”這些回答明明都能找到缺口反駁,根本是立不住的回答。
千離忽然擡頭看了一下天空的太陽,回複平視後,悠悠的,不甚在意的道,“第五百天時發生了謀.朝篡.位事件,國皇被推翻,公主不再是公主了。”
幻姬:“……”
帝尊,這也行?
“不算。”幻姬不服。
“理由?”
“五百天,哪天不好,怎麽偏偏就第五百天,這不是故意的嗎。”
“就第五百天。”千離轉頭看着幻姬,“不滿意啊,咬他。”
幻姬:“……”
過份,太過份了,明明就是感覺不合理的答案,可是怎麽都找不出突破口在哪兒,比她那些答案嚴謹多了,直接改了公主的身份。
“難道統領是看到公主的身份才喜歡她的嗎?”
“統領爲什麽喜歡公主本尊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殿下你和天定聰明之間,距離可能不是一點兩點的大。”
幻姬被深深的打擊到了,她覺得自己一直最引以爲傲的特質被人活生生的剝開加以欺辱鄙視,娘娘說她學東西特别的快,各種教導她的師父也都天天誇獎她,就連百曦古神都說她是個十分機靈聰慧的人,怎麽到了帝尊這裏就變得什麽都不是了,她的智慧怎麽就不見了呢?被帝尊吓跑了麽?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好像她真是傻笨到了讓人不忍直視的地步。
“我……”難道不是天定聰明的姑娘?
不曉得帝尊是不是看到幻姬被打擊得好久都振作不起的失落樣起了一絲絲不忍的心,說道:“本尊問個簡單的。”
幻姬無精打采的還在自我懷疑中,她不信帝尊能問簡單的問題,肯定是将她最後一點點自信都抹沒的問題。
“昨晚誰壓扁了本尊的那串葡萄?”
幻姬眼睛一亮,哈哈,這個問題還叫問題嗎?果斷的随随便便就能回答啊,而且答案是怎麽看都對她有利。昨晚玄冰天地就她和他在一起,他說那串葡萄是她壓扁的,她照着回答不就是了。如果帝尊承認,那她就是答對了。如果帝尊不承認,那就不是她壓的,沒有幹錯事的她不就能被他帶出去了。越想,幻姬越覺得自己赢回自信心
的機會來了,帝尊的這個問題果然好簡單。
“我!”幻姬擡頭看着千離,答得很是理直氣壯,“昨晚的那串葡萄是我壓扁的。”
千離有一會兒沒說話,幻姬忍不住問道:“怎麽樣,帝尊,我說對了吧。”話音剛落下,一個什麽東西從空中掉到幻姬的懷中,她低頭一看,葡萄!是一串葡萄也就罷了,關鍵幻姬認真看的時候還發現有不少葡萄被摘下的梗結。這,不是她昨晚給帝尊剝的那串葡萄嗎?
幻姬驚訝的道:“我沒壓扁它?”又仔細确定了一下,幻姬肯定自己手裏的就是昨晚那串睡前剝過的葡萄串,“帝尊你騙人,我就說我沒有滾過去壓扁葡萄吧。”
“嗯。”
幻姬追問,“帝尊你這個嗯是承認哪件事?”是他撒謊了,還是她沒有壓扁葡萄。“還有,葡萄好好的,你就不能說我是虎背熊腰的人。”一想到他形容自己的這個詞她就好想跳腳。
“承認……”千離似是想了想,道,“你不天定聰明。”
她怎麽又不是天定聰明的姑娘了,她明明就答對了啊。等等……
幻姬反應過來了,她說壓扁葡萄串的是她,可結果卻是她沒有,那豈不若她的答案就是……錯的!
“帝尊你太壞了!”
連着被千離氣了三次的幻姬實在壓不住火了,他打擊自己最看重的東西打擊得這麽徹底,她要是再不炸毛他是不是就覺得她真的很好欺負。抱着懷中的葡萄,幻姬深深呼吸兩下,發現壓不下去,惱他的火氣怎麽都壓不下去,忽的,一把摘下一粒葡萄朝千離扔過去。
“破葡萄,再不給你剝了。”
千離身形一閃,躲過幻姬扔他的葡萄。
還躲?!
幻姬氣得再摘,再扔。
閃到幾步遠的男人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又是一閃,又沒打到他。
接着,玄冰天地的冰地上出現了一幕葡萄砸人的暴力事件,幾步遠掉一粒葡萄在冰面上,很快被凍成了冰葡萄。
将手裏的葡萄都扔完之後,幻姬氣得好想跳腳,瞬閃到千離的背後,還沒出手就看到千離回頭看她,嘴角微微翹了下,很有些‘你就是打不中我’的感覺。
“帝尊你個壞人!”幻姬揚手想抓住千離捏圓捶扁,粉拳記記落空,追着千離在冰地上一直跑,“我以後再不要給你剝葡萄,你這個葡萄帝尊,讨厭死……啊!”凍滑的冰面走路且不穩當,何況是追逐跑來跑去,幻姬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子朝後仰去。
白影劃空,千離若一道光的掠過冰面,摟住幻姬,緊扣入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