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沈絕不肯拿自己的腦袋冒險。
既不願意造反,也不相信司馬懿寬宏大量,丘沈索性棄家逃亡深山。
劉備不喜歡丘沈的逃避态度,他更認可自強不息、迎難而上等品質。觀乎三代秦漢以來的列國争霸,昔年曹操攜勢吞并荊州時,他其實已經勝券在握。饒是西楚霸王項籍的百戰軍威,不也絕望自刎烏江?可劉備卻偏偏不肯認輸,面對同樣的絕境,他照樣逆勢而爲。
當然,劉備也不會因之讨厭丘沈。自古世人百态,有人敢爲天下先,亦有人不做出頭鳥,且各人有各的活法。作爲一名領袖,苛刻要求所有部屬都迎難而上,絕非理智行爲。相反,能把部屬安排到合适崗位發揮他們的長處,才是一名君主必備的核心能力。
作爲一名亂世龍,劉備覺得丘沈不合格。
作爲一名部屬,丘沈無所謂合格不合格。
劉備與丘沈交流片刻,漸漸涉及主旨:“你可知道,你的青色龍氣最多隻有兩年福運?”
丘沈猛然一驚:“隻有兩年時間?”
5級長生者才能觀望未來,丘沈現在能夠感受青色龍氣的眷顧,卻無法準确判斷福運年數。乍聞福運淺薄到隻有兩年時間,丘沈忍不住有些失望,自嘲說:“區區兩年福運,我連雍州氐豪齊萬年都不如。”
劉備安撫說:“天命晦澀難懂,譬如益州氐亂,李特失寵,李流續之。李流同樣福運淺薄,最多有一年氣數,但是氐李子孫有沒有可能繼續傳承龍氣呢?我想,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或許,你之所以福運淺薄,也是爲了兄弟兒女鋪路。”
丘沈苦笑說:“我哪有這命。”
丘沈旋即主動吐露龍氣奧秘。原來,青色龍氣直沖荊州雲霄的前夜,丘沈突然夢到蛟龍撲入懷中。蛟龍化作虛影鑽入丘沈胸膛的霎那,丘沈腦海裏突然多了許多不傳辛密。龍氣告訴丘沈,丘沈的帝命瑞兆應在荊州江夏郡,國号爲漢,年号爲神鳳。
丘沈歎氣說:“衆所周知,晉室僅僅失去北方天命,荊、揚、徐、廣、交等州依然姓司馬。我這道龍氣,應在江夏郡,又最多有兩年氣數,肯定是爲仇池楊茂搜開路的齊萬年。”
魏東生若有所思。
龍氣竟然攜帶有信息,當應命者感應龍氣眷顧,他就提前曉得了與他匹配的國号、年号等信息。難怪齊萬年、楊茂搜、李特、李流等亂世枭雄都老老實實重複現實世界曆史,原來龍氣已經通過天命威懾限制了他們的野心。
晉室爲了安撫九州群雄,近些年特意向世族百姓公開宣傳未來偏安江南的天命預言:即使未來北方大亂,荊揚等州依然是晉家私産。正是因爲丘沈有了晉室偏安江南這樣的認知,當他發現帝命瑞兆尴尬應在荊州腹地江夏郡時,才會沮喪郁悶到逃亡深山。
題外話多說一句,盡管朝代更替大勢相同,現實世界曆史進程和本世界曆史進程的細節卻截然不同。以晉室爲例,現實世界曆史裏八王之亂耗盡了九州元氣,這才有了氐成、匈奴漢等雜胡崛起邊疆的機遇。而本世界裏,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懿等英傑都長命至今,賈南風豈敢在他們面前玩手段,司馬倫豈敢違逆司馬懿?有司馬懿親自坐鎮洛陽,八王之亂這把火,根本燒不起來。
沒了八王之亂摧殘地方,即使司馬家自私自利地把北方财富盡己所能輸運到南方,中原腹地此時依然繁花似錦。如果沒有晉失北方天命的輿論氛圍,稍有理智的士族豪強,都不敢莽撞挑釁司馬懿的權威。而荊州江夏郡不在應命的北方,丘沈哪敢泛起争雄荊州的野心?
假設龍氣應在近些年天災人禍不斷的雍、秦、梁、益等州,丘沈或許還敢冒險試一試。
荊州腹地江夏郡,還是算了吧!
确認丘沈沒有争霸天下的念頭,劉備既失望又欣然:“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天命,是你的福運,也是你的劫數。你瞧這龍氣直沖雲霄,我們能追過來,舞陽營和靖南營肯定也能追過來,你躲入荊山也逃不掉這場劫數。”
丘沈頗有自知之明:“還請陛下救我。”
劉備随後耍弄一番手腕,輕松說服丘沈跪地稱臣。
或許爲了證明忠心,丘沈旋即主動坦白龍氣辛密:“龍氣贈我一套功法,此功法名曰《龍拳》,能夠操縱龍氣護體。”
劉備也做過皇帝,雖然因爲天命移情未能親自感受龍氣玄妙,卻也曉得孫權後裔和司馬家後裔并無《龍拳》說法。面對丘沈的《龍拳》辛密,劉備唯能瞠目結舌,感慨天命機制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複雜。
魏東生生在信息社會,特别重視信息,很早就組建了各種各樣的情報部門。可惜,279年之前,魏東生因爲壽命問題不敢踏出廬江郡半步,隸屬絕聖門的情報組織也對遠方州郡鞭長莫及。随着長生種子體系不斷擴張,絕聖門的情報組織也不斷向外擴張,益州因爲臨近荊州,更是絕聖門情報組織的主要滲透方向。又因爲魏東生熟悉現實世界曆史的氐成國,一些情報部門成員早在李特、李流起事之初就悄悄投靠潛伏,個别成員現在甚至因緣巧合混成了李雄的親信。
情報部門傳來的第一手資料,說李特、李流應兆龍氣之後,全都一夜之間學會某種奇特拳法。這拳法施展起來,恍惚間仿佛有龍吟之聲。凡夫俗子之所以相信李特、李流的應命之人說法,除了龍氣懲戒一切非曆史帝王,該套拳法展現的異象亦功不可沒。又有二手資料傳言,雍州齊萬年、秦州楊茂搜,當年也疑似一夜之間學會這種奇特拳法,而後憑之取信當地雜胡世族。
劉備詫異《龍拳》說辭,魏東生卻不會詫異。世界意志每隔二十年提升一次等級上限,随着等級上限不斷擡高,肯定會解鎖越來越多的超自然力量。爲了加強曆史帝王的應命機制,長生種子體系解鎖《龍拳》等加強應命者的特殊功法,也在魏東生的意料之中。
魏東生和劉備就地查驗陌生的龍拳,或許因爲丘沈人在長生種子有效範圍内,他的龍拳似乎比情報中的李特、李流的龍拳更加完整。經過簡單實驗,魏東生發現龍拳雖然号曰拳法,其實卻是一種防禦法門,即龍氣允許應命者調用龍氣加強自身防禦。
龍拳說強并不強,丘沈的龍拳隻能降低敵寇一級攻擊,即3級長生者的滿值攻擊被龍拳強制性減爲2級長生者的滿值攻擊;可龍拳卻也絕對不能說弱,因爲它的“遇敵降一級”規則似乎沒有上限,遇到7級長生者攻擊,龍拳可以強制降爲6級長生者攻擊;遇到8級長生者攻擊,龍拳可以降到7級長生者攻擊。
敵人越強,龍拳的價值越高。
所幸龍拳隻是保命技能,它隻能加強應命者的防禦,而不能增強應命者的攻擊。否然,丘沈等應命者完全可以憑借龍拳之威越級斬殺長生者,再考慮殺戮升級規則的存在,每一名應命者都能快速殺戮升級,化作舊長生者勢力的劫數。
龍拳是應命者的福利,應命者同時還有許多負面約束。
例如範圍限制,龍氣告知丘沈,其帝命瑞兆應在荊州江夏郡,并強制約束丘沈暫時不許離開荊州。如果丘沈不顧龍氣約束妄想避退益州,當丘沈離開荊州邊界的霎那間,龍拳就會化作龍劫,野蠻摧毀丘沈的一切生機。齊萬年限定在雍州作亂,楊茂搜限定在秦州作亂,李特、李流兄弟限定在益州梁州作亂,或許也有類似的龍氣約束限制。
丘沈想擺脫範圍限制,必須完成現實世界曆史的事業,即占領江夏郡等地完畢才能随意行動。如果李特、李流兄弟也是類似的約束,他們必須擊退晉兵稱霸益梁兩州,才能殺向荊州等地融合長生種子延長壽命。
等等。
丘沈稱臣劉備之後,劉備考慮龍氣約束等因素,決定把他帶回江夏郡境内的雲夢澤。爲了試驗竊取國運想法,劉備又令丘沈改名劉沈,就地宣布建立漢國。實踐證明,劉沈建國霎那,劉備及其部屬瞬間借助丘沈的天命再度享受天命眷顧。天命機制似乎真有這樣的漏洞,隻須虛僞表示尊重劉沈(丘沈)的皇帝尊位,天命就認可了劉備與劉沈的“君其實是臣,臣其實是君”的奇葩體制。
盡管登基稱帝了,劉沈卻依舊規規矩矩敬重劉備。
劉備也值得劉沈敬重。
劉備仿佛器量寬宏,他竟然勒令趙雲等部屬積極幫助劉沈斬殺魚妖升級。短短數月時間,劉沈快速進階5級長生者,且劉沈另有龍拳加強防禦,單對單捉殺時完全可以憑借龍拳特性碾壓同樣是5級長生者的劉備。劉備真誠地把小弟培養地比他自己還厲害,令人不得不感慨他的心胸。劉沈更當場感動的流涕,發誓此生此世永遠追随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