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聯非常重視這項工程,除了孟海詠等實踐活動小組、相關企業的技術學習小組,軍事部門還特意派遣一支機甲小隊随行護衛。
發展到今日,烏聯機甲部隊已經形成相當成熟的作戰體系,每一架機甲都是小型作戰指揮單元。在交通便捷條件下,機甲部隊既有運載無人機等設備的後勤運輸車輛,也有協從士兵提供防禦支援。類似裝甲車許多時候需要步兵協同作戰,有了步兵協同作戰,機甲部隊才能最大化展現其刺刀般戰鬥力。
三名機甲操作員,無一例外都是正宗華人面孔,華裔比例高達100%。
三名機甲操作員都是正宗華裔,很難對比分析聯盟軍是否種族平等。協同步兵群體特征就比較明顯了,除了三名華人面孔和二名非土著面孔,其餘皆是土著面貌。聯盟軍機甲部隊軍事體制,一架機甲相當于華國班級序列,三架機甲相當于華國排級序列。在這小小的排級序列,六名華裔瓜分了一個排長職位、一個副排長職位、兩個班長職位、兩個副班長職位;兩名非土著面孔士兵,一人任職副班長,一人任職普通戰士;而人數最多的土著士兵,僅僅隻有一名班長名額。雖然班長、副班長不算軍官,但是六名華裔顯然全部身處重要崗位,其對聯盟軍的領導地位不言而喻。
近距離感受機甲部隊的種族比例,孟海詠及調研組成員相繼泛起烏聯殖民統治評價。
不過,還是一句老話。
孟海詠反感的僅僅是被剝削、被殖民,卻不介意以勝利者之姿享受剝削者、殖民者的超國民待遇。
國際視角審視華國和烏聯的落差,華國保守态度對待烏聯的賣身求榮,官方媒體幾乎沒有主動正面宣傳過烏聯和華國的友誼。但是,由于聯盟黨黨員以華裔爲主,華國國民在民族情緒加成下,天然對烏聯懷有一定好感,甚至有人把聯盟黨委員長杜慶江比喻成當世霍去病、陳湯。
而且與香江、灣灣、新加坡等地不同,烏聯非常重視華國的援助。烏聯不僅把華國的一系列經濟援助當作二戰之後的馬歇爾計劃宣傳,爲了避免再次深陷經濟封鎖危機,更努力地引導國民兢兢業業在華國國内刷好感。
以孟海詠爲例,她來聯盟大學交流,從未遇到半點兒歧視。
以調研組成員爲例,烏聯也盡可能善待他們。爲了消除他們恐懼戰争的心理陰影,烏聯甚至不惜成本派遣機甲部隊随行保護。
這些策略效果非常明顯,孟海詠及調研組很快把技術小組成員和機甲部隊的純正華人當作異國他鄉相逢的同胞,站在同一立場思考擴容溫克市供水系統的利弊。
與此同時,孟海詠及調研組成員都生于和平活于和平,未免有些畏懼又好奇戰場上的鐵與火。有幸近距離接觸剛剛結束内戰的聯盟軍,忍不住深究戰場細節,問長問短。聯盟軍華裔士兵離家多年,亦因思鄉情緒粘着孟海詠及調研組成員,追問華國近兩三年時間有甚變化。如此,雙方氣氛越來越融洽。
因爲盤旋不去的殖民統治念頭,孟海詠非常好奇聯盟黨憑何驅使土著英勇作戰。
近距離交流一段時間,孟海詠恍然大悟。
在孟海詠眼裏,土著士兵都是土著士兵;而實際上,土著和土著之間矛盾或許甚于土著與非土著之間的矛盾。例如機甲部隊的土著士兵,民族成分非常複雜,他們以英語單詞和漢語短句才能勉強實現無障礙交流。再者,烏聯刻意在境内以民族自決崇高理由*人口規模較大的民族,導緻烏聯人口最多的民族才區區28萬人口規模。一則傳統的曆史恩怨,二則人爲制造的民族隔閡,土著士兵聯合起來反對聯盟黨統治的難度,頓時高到不可思議。
聯盟黨預備黨員實踐活動小組組長,慢步走到孟海詠身邊:“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孟海詠沒聽懂組長的意思:“嗯?”
組長怅然感慨說:“類似資本驅動群衆建設烏聯,民族主義維穩也是聯盟黨的國策。譬如原納尼亞共和國第一大民族歐完博族,盡管它的确起源于歐洲殖民者的簡單粗暴劃分,但是曆經兩百年時間演變,歐完博早已經事實成爲民族想象共同體。但是,爲了扼殺歐完博民族主義對烏聯的威脅,烏聯兢兢業業地厘清某些歐完博族與另一些歐完博族之間的不同,最終把歐完博族切割成四個民族。”
“切割民族之後,烏聯一邊抨擊民族主義的局限,一邊有意識地縱容民族主義發酵。”
“之所以既抨擊又縱容,原因絕非聯盟黨高層精神分裂,而是烏聯需要既抨擊又縱容的‘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縱容民族主義發酵,歐完博切割的四個新民族才能覺醒各自的民族利益。等時間穩固了民族印象,等時間積累了民族矛盾,歐完博四民族絕難再聯合起來對抗以少禦多的聯盟黨。然而,民族主義又是一把容易失控的雙刃劍。如果民族主義越鬧越大,難保不會類似當年殖民體系崩潰那樣,出現所有土著不分你我聯合起來的可怕場景。畢竟,我們與土著群體的差異性更大,文化傳統不同,種族膚色也不同。一旦民族主義成了政治正确,聯盟黨肯定頃刻間迎來崩潰危機。”
“爲了遏制歐完博族等優勢族群的潛在威脅,烏聯需要民族主義分化他們;爲了遏制土著聯合起來,烏聯必須批判民族主義,及時撲滅有可能燒起民族革命烈火的火焰。這才是烏聯民族政策的真相。”
孟海詠愕然。
良久,孟海詠才感慨說:“原來都是刻意控制的結果啊。利用資本主義對抗資本主義封鎖,利用民族主義對抗民族主義聯合,烏聯比我想象的更邪惡啊!”
組長不以爲然:“邪惡?”
孟海詠:“這些肆意愚弄人民的政策,難道不邪惡?”
組長:“帶着感情看世界,往往容易止步善惡道德。隐去主觀情緒,客觀審視這物質世界規律,我們才能看穿一些絕望的事實啊。你以爲烏聯式民族政策隻能用于民族屬性嗎?”
“不是這樣的。”
“我們能以血統文化爲線索制造民族文化屬性的民族文化政策,難道不能以職業爲線索制造職業屬性的職業政策、以财富爲線索的财富屬性的财富政策、以地域爲線索的地域屬性的地域政策?譬如,一邊抨擊地域歧視,一邊縱容地域歧視發酵;一邊抨擊宗教歧視,一邊縱容宗教歧視發酵……等等。話說到這裏,是不是覺得很熟悉呢?”
孟海詠臉色驟變:“你是說……”
組長截斷了孟海詠的思維發散:“我什麽都沒有說。”
孟海詠奇怪組長的态度:“這裏是烏有共和國聯盟,你也是烏有共和國聯盟國民,有什麽話不能說?”
組長笑着搖頭:“我說這些,不是爲了碎嘴針砭時弊過把嘴瘾,而是針對性地引導你們完成實踐活動。實踐活動實踐在哪裏?很簡單,就是用你的眼睛去觀察,用你的大腦去思考,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态度研究一項事物背後的普遍聯系。”
“看到了精神分裂現象是一層境界,明白了爲何精神分裂是一層境界,如何在精神分裂世界堅定走下去又是一層境界。說來說去,實踐活動不過是引導你在實踐過程中思考,在實踐過程中尋找答案。僅此而已。”
組長點到爲止,徑自走向其他成員。
孟海詠怔愣良久。
經過組長的提醒,孟海詠開始有意識地觀察這世界。
孟海詠審視機甲部隊,發現雖然同是烏聯士兵,士兵們的狀态卻有明顯不同。土著步兵總是莫名其妙的樂觀,操縱笨拙的漢語與調研組成員、實踐活動組成員、技術組成員熱情交流;華裔步兵常常以威嚴态度維持秩序,休息時間則偶爾郁悶吐槽,說教會土著遵守紀律的難度好比登天;機甲操作員絕大多數時間處于警戒狀态,且以軍事機密需要避嫌理由,拒絕與孟海詠等人談心。
機甲部隊副排長名曰步安世。
烏聯建國之後,随着外部條件轉好,聯盟軍也以精兵簡政指導思想瘦身。裁撤的裁撤,合并的合并,步安世剿匪一段時間後輪休,目前暫時調派到駐戍溫克市的機甲部隊。與排長不同,步安世既擅長群衆工作又性情溫和,能和土著士兵混成一片,也能和國内同胞歡笑暢談。短短數日時間的接觸,孟海詠等人都習慣了步安世的存在,有了問題也傾向與步安世第一時間交流。
這日午休,調研組成員突然喧鬧起來。
卻是烏聯國家統計局公布了2013年經濟數據。初步核算,烏聯2013年度全年國内生産總值億聯盟元,平均彙率可折算爲282億美元。與華國相比,烏聯Gdp數據小到不能再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作爲南部非洲小國,這樣的Gdp數據還是非常可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