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億，已經超出魏爸的想象。
魏爸不懂82億元是多大一筆錢。不是說魏爸不會數數，而是說魏爸懂8200元能做什麽事，也勉強能懂8.2萬元能做什麽事，到了82萬元規模，魏爸就開始懵了。82億元能做什麽事，82億元級别的事情怎麽做，魏爸完全不懂。
在魏爸腦海裏，82億是巨款，是無法衡量的巨款。
明白了魏東生的巨量财富，魏爸也就明白了祝爲公司爲何把分工廠建在魏家莊。
原來都是魏東生的錢。
原來，魏家莊分工廠是魏東生的産業。
魏媽在魏家莊分工廠工作，魏爸代表石敢村與魏家莊分工廠聯系，彼此都曉得魏家莊分工廠在賠錢運營。魏爸往時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賠錢就賠錢，熬過這一陣就能掙錢了。待明白了魏家莊分工廠原來是魏東生的産業，魏爸的心情頓時不好了：“我這是拿自己的錢補貼村委會那幫酒囊飯袋啊！”
見到魏東生，魏爸第一句話就是：“東生啊，這工廠别擴建了。”
魏東生訝然：“怎麽了？”
魏爸悶聲半晌，長歎一聲：“賠錢。”
魏東生安慰魏爸說：“等基礎建設和後勤趕上來，就能盈利了。”
魏爸：“我問過你媽，廣東同樣有優惠政策，而且成本更低更方便，何必把錢扔在盤陽。”
魏東生：“虧的錢，并不多。”
魏爸搖頭：“你初中讀書時，我倒賣過花生、芝麻、豬仔，最初是賺了些錢，結果因爲抹不去情面高買低賣很快賠了兩三萬。爸不會做生意，卻也知道越賺錢越得謹慎的道理。因爲許多公司都是能賺不能賠，連續賺十年，越發展越強盛；連續虧本兩年，立刻有破産倒閉之憂。你越有本事，越要有危機意識，越要看緊自己的錢袋子，萬不可有了一億就覺得一萬不是錢。”
魏東生笑說：“爸，你就放心吧。”
魏爸沒有堅持：“什麽MP3、什麽超級計算機、什麽網絡遊戲，爸都不懂，也就不多說了。不過，祝爲公司再這樣賠錢下去，肯定不行的。”
魏東生沒有與魏爸争執，順勢詢問：“爲什麽不行？”
魏爸回答說：“這樣下去，祝爲公司賠錢，石敢村也得不到好處。”
魏東生不意魏爸說出這樣結論，好奇追問：“石敢村爲何得不到好處？”
魏爸：“人心欲望永遠沒有上限，得一想二，得三想十，貼錢是發展不起來的。别說一百萬不行，就是一億，也不行。瞧瞧斬龍山的革命老區，國家每年幾千萬幾百萬的補貼，可有效果？那些村落的經濟，又怎樣？比咱們石敢村還窮！市裏縣裏拿補貼去紀念館紀念碑，光鮮亮麗紀念碑之側是鲧寡無人照顧的病殘老人；發到村子落實到個人，每人得到一筆幾百元千把元的外快，轉眼吃喝嫖賭花完，還是無用。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隻給錢，隻分錢，是連我都不屑一顧的懶政。”
魏東生繼續追問：“你覺得，怎樣才能有效果呢？”
魏爸苦笑說：“我隻知道給錢、分錢是不行的，怎樣行就不曉得啦。哎，我若知道怎樣才有效果，石敢村早就實現小康了。”
魏東生坐在魏爸身旁，遲遲說出自己的看法：“我這次回來，就是想你談談石敢村的未來。就像你說的，祝爲公司再貼錢也難帶動石敢村發展，而且也難落得好名聲，極大概率是白費功夫的花錢挨罵。現在，或許會有村民感謝祝爲公司提供了就業崗位，再過幾年呢？村民習慣了祝爲公司帶來的改變，就會淡漠祝爲公司的付出，覺得祝爲公司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屆時，村民會比較魏家莊工廠和南方工廠的工薪待遇，如果魏家莊工廠的工薪低，他們會罵祝爲公司黑心；如果魏家莊工廠的工薪高，他們會覺得祝爲公司賺的錢更多。總之，不會有好話的。”
魏爸深有感觸：“就是這樣的道理。”
魏爸前些年倒賣芝麻、花生就遇到了類似的場景，魏爸抹不去臉面高價收購村民的芝麻、花生，村民當時口頭謝了謝，不久就忘到腦後。魏爸高買低賣賠本之後，該戶村民非但沒有感謝魏爸高價收購他們家的芝麻花生，反而無情吐槽魏爸根本不會做生意。魏爸自此心灰意冷，沒有膽氣再做生意，更看透了“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的殘酷本質。
賠本買賣得不到生意場的感情。
祝爲公司再貼錢運營，石敢村也不會念祝爲公司的好。
魏爸明白這樣的道理，魏東生自然更明白。
宋甯星之前，盤陽市市長爲左武滑。魏東生不願與左武滑合作，也沒有能力将他趕下台，幹脆離開盤陽市另尋發展基地。這樣背景下，魏家莊工廠是魏東生眼中的棄子，随時都可以抛棄，自然懶得用心經營它。而現在，魏東生既然決定與宋甯星合作，決定把盤陽市打造成自己的後方基地，必須重新定位魏家莊工廠。
如果考慮長久發展，就不能任由魏家莊分工廠再這樣虧本運營了。
魏東生向魏爸表明心意：“我想真心發展魏家莊及石敢村，而且，魏家莊其實并不難發展。最少，追平華西村，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魏爸愣了愣：“華西村？”
魏東生：“就是自稱天下第一村的華西村呗。”
魏爸忍俊不禁：“怎麽可能。”
大名鼎鼎的華西村，魏爸很久之前就聽說過并記在心裏。
魏東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如果由我主持石敢村的發展，最多十年時間，石敢村就能在年收入等經濟指标上超過華西村。”
魏爸：“你說真的？”
魏東生：“超越華西村，并不是一件難事，我又何必說謊。”
魏爸本能地不相信。
可仔細想想，魏東生是兩年時間狂賺82億的商業奇才。華西村的年收入約百億左右，也即是說，魏東生一人就追平了華西村。自家孩子這樣了不起，說不定真有辦法發展石敢村呢。想到這裏，魏爸突然滋生一絲急迫感：“石敢村怎樣才能超越華西村？”
魏東生：“世間一切财富，都由人勞動創造。人，就是财富；有人，就有财富；有人才，就有遠超平均水準的财富。石敢村想發展，需要巨量人才爲它奉獻。然而，容我說一句不敬的話，石敢村的人才數量，屈指可數。”
魏爸歎息一聲。
這是殘酷的事實。
石敢村十五個自然村落，有能力有天賦有資本的，早就走出衰敗農村輾轉其它地方讨生活，留下來的要麽是還在讀書的學生，要麽是渾渾噩噩的農民。電工、電焊工，就已是村民眼裏的高科技。許多村民連計算機都沒有見過用過，甚至都沒有聽說過，你給他們寒武紀2004B級别的計算機，你給他們年薪一千萬，也搞不出最簡單的程序。
魏東生繼續說：“上世紀六十年代，華西村就已出名。不間斷發展四五十年，華西村才有今日規模。石敢村呢，一無所有，過去一無所有，現在也一無所有。我出生之前，石敢村甚至還曾被洪水淹沒過。與華西村比基礎，石敢村就是破山溝；與華西村比人才儲備，石敢村還活在農業社會。沒有基礎，也沒有人才，石敢村怎樣發展呢？”
魏爸再番歎息：“是啊，石敢村怎樣發展呢？”
魏東生：“其實很簡單，沒有基礎就建設，沒有人才就引進人才。”
魏爸：“誰肯來呢。”
魏東生：“隻要石敢村定位妥當，會有人才來的。”
魏爸懵懂不解：“咦？”
魏東生：“石敢村想要發展，必須立足一點，石敢村是華國的石敢村。”
魏爸：“什麽意思？”
魏東生：“華西村是華西村人的華西村，石敢村是華國人的石敢村，這就是石敢村能夠追超華西村的底氣所在。”
魏爸仍舊不懂：“什麽意思？”
魏東生：“意思是說，‘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石敢村不要像華西村、南街村之流把自己限制在小莊小村狹隘思維裏，要以開放包容心态接待源源不斷趕赴此地的人才。春秋、智宇、祝爲，有足夠的資金投資建設，也有足夠的工作崗位吸引人才，但是想把這些人才留住，想把人才留在石敢村，石敢村需要建設更寬容的人文心态和更開放的社會體制。”
魏東生其實在偷換概念。
魏東生規劃的石敢村，和華西村、南街村完全兩種概念。
魏東生的石敢村發展規劃，更像平地造新城。
魏爸的社會經驗不弱于魏東生，卻畢竟受限于他的村幹部眼界，說着說着就被魏東生說暈。魏爸最後徹底聽不懂了，一臉無可奈何神情：“你說說具體怎樣做吧。如果有可行性，我就試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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