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到倒閉，也能賺錢。
一千名玩家在線，也能靠它賺兩億美元。
與會的管理層都懵了！
《十國春秋》能背着罵名走向成功，那是因爲無數玩家爲它氪金，用人民币堆起月銷售額3291萬元的優異成績。經此一役，衆人都見識免費遊戲不免費的厲害，五體投地贊歎魏東生高超的圈錢技能。可是，再努力發散思維，衆人也無法想象“虧到倒閉，也能賺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是《魔獸世界》特殊，還是世間真有這樣神奇的賺錢方法？
繼免費遊戲不免費之後，難道還有虧本生意不虧本的金光大道？
哪怕是腦海裏裝滿了網絡遊戲市場資料的常明霞，也無法想象一款虧到一千名玩家在線、虧到倒閉的遊戲，如何圈錢兩億美元。
魏東生沒有故布疑陣，念關鍵詞提醒衆人：“軟銀亞洲、盛大網絡……”
常明霞瞬間想到一個可能，脫口而出：“IPO！”
景民強緊跟其後，明白了魏東生的意思：“赴美上市。”
盛大網絡年初遭遇傳奇版權，危機時刻引入軟銀亞洲4000萬美元融資，如今正辛苦沖刺赴美上市之路。赴美上市的确能夠快速擡高春秋網絡市值，進而攫取以億計算的資金，可是這和《魔獸世界》有什麽關系呢？
魏東生予以詳細解釋：“縱觀國際輿論，《魔獸世界》得益于《魔獸争霸》的積累和暴雪固有的品牌效應，有極大幾率在歐美市場取得不錯成績。我們赴美國上市，想圈美國股民的錢，單靠《十國春秋》是不行的。《十國春秋》再成功，那也是遙遠到無法觸及的成功。而《魔獸世界》則不同，許多美國股民都是《魔獸世界》的潛在玩家，美國股民了解威望迪（Vivendi），了解暴雪（Bizzard），了解《魔獸世界》，進而會以《魔獸世界》在歐美市場的成績判斷我們公司的價值。有了這些社會基礎，我們完全人工制造一支魔獸概念股。”
陸斌奇的長處在于人際關系的遊刃有餘，并不熟悉資本運作，茫然質疑說：“暴雪是暴雪，咱們是咱們，如果《魔獸世界》在華國水土不服，誰會買咱們的賬？”
魏東生：“我們可以在《魔獸世界》華國公測之前，提前赴美上市。《魔獸世界》未在華國公測，沒有具體的成績，美國股民自然持續保有期待。”
陸斌奇愣了愣。
原來赴美上市還可以這樣無恥操作。
陸斌奇想了想，繼續挑刺：“傳言說，《魔獸世界》将于明年春季推出，這麽短時間，我們來不及籌備赴美上市吧？”
魏東生笑了笑：“就暴雪那德性，它若能不跳票到2005年，美國股民肯定更加熱捧魔獸概念股。”
陸斌奇：“暴雪萬一不跳票呢？”
魏東生：“不用怕萬一，咱們還有華國自有國情這一道防線。哪怕暴雪勤奮到在2004年1月推出《魔獸世界》，我們也能爲春秋網絡争取到足夠的籌備時間。呵呵，文化部和新聞出版總署是來幹什麽的？想快速通過他們的審批，牽一發而動全身，非常困難；可是反過來，想拖延《魔獸世界》的正常審批流程，還不是輕而易舉？這裏改改，那裏改改，等咱們改好了，《魔獸世界》也在歐美大獲成功了。屆時，時勢更方便咱們操作一支魔獸概念股。”
魏東生的賺錢方式是資本運作。
說穿了，就不神奇了。
包裝上市，圈錢走人，留給股民一支長期低迷的爛股。
常明霞不懂，陸斌奇不太懂，景民強卻有所了解。景民強妻子本名龔秋秋，龔家爲龔秋秋安排的人生規劃原本是去華爾街實習，而後回國扡插資本領域。龔秋秋後來雖然抗逆了龔家的安排，卻畢竟在華爾街混過兩年，景民強也因之熟悉一些資本運作的常識。資本運作是複雜的利益博弈，每一家有前景的上市公司，都會遇到門口野蠻人的惡意收購。
魏東生這種資本運作還算是有良心的，最少搭出了自己的信譽。資本市場更常見的圈錢才是真正昧良心，譬如暫借30億快速收購某家上市公司，宣傳利好消息擡高股價。待股民入網，投機者立刻卷錢走人，既掏空了股民的腰包，又把上市公司弄成大出血。投機者和上市公司部分管理層大賺一筆，而絕大部分虧損則由股民承擔。
這樣的資本運作，除了資本市場長期信譽，真正後患并不多。
因爲，項目失敗是很正常的。
引進網絡遊戲本來就有風險，《魔獸世界》項目失敗是正常的。
本來就是，誰也無法保證《魔獸世界》必須成功。
如果連暴雪也想坑，春秋網絡還可以注冊平行子公司，把《十國春秋》的代理運營權偷偷轉移給這家子公司。待《魔獸世界》運營失敗，股票大跌到強制退市，春秋網絡随之宣布破産，職員則換一套新馬甲繼續運營《十國春秋》。
當然，這是最壞的選擇。
真這樣幹了，魏東生肯定會被很多機構拉黑名單。
魏東生如是诠釋他的心意：“哪怕《魔獸世界》運營失敗，我也能保證你們沒有實際利益損失。”
景民強斟酌一番語言：“這種方式圈錢，遺患太多。”
魏東生點頭：“我明白，當我提出這建議，已經明白了後果。有遺患的失敗，總比陪到隻剩褲頭強。實話告訴你們，我對《魔獸世界》有信心。《十國春秋》面向有時間無錢和有錢無時間的玩家群體，《魔獸世界》面向計時付費玩家群體，而計時付費玩家群體顯然也對一款真正的3D大制作有需求，可以補充春秋網絡的覆蓋範圍。傳奇是現象級作品，《十國春秋》或許也是開創曆史的現象級作品，我相信《魔獸世界》也是計時付費領域的現象級作品。”
前世，魏東生見證了《魔獸世界》的成功，更曾是《魔獸世界》的一名普通玩家，陸續爲它燒了一千多元的點卡。魏東生對華國網遊市場有信心，對《魔獸世界》也有信心，可是這些信心卻無法傳導給網絡春秋的員工。
畢竟，華國2002年和2003年網絡遊戲市場，韓國遊戲是主流，日本遊戲是配角，國産遊戲是點綴，而以《魔劍》《無盡的任務》爲代表的歐美遊戲全都凄凄慘慘戚戚。雖然免費盜版遊戲助長了暴雪在華國的品牌傳播，可又誰敢保證《魔獸世界》不會像《魔劍》一樣橫死街頭呢？
魏東生沒辦法說服合作者。
或許有人會說，自己曉得就好，堅持就是成功，反而能在景民強等人刷出來預言家範兒。
這種想法固然美麗，實際操作中卻是大忌，非常容易留下專斷獨行印象，進而壓制管理層的自我開創能力。
漢末三國有一段典故。官渡之戰前，田豐覺得劉備已敗，時機已失，目前不易出兵。袁紹堅持己見，遂迎來官渡之戰慘敗。有人向田豐報喜，覺得袁紹定将因爲之前的預測而重用田豐。怎想，田豐頹然歎息：“袁紹若勝，我尚能全身；袁紹既敗，我必死矣。”
袁紹之于田豐，與魏東生之于其他合作夥伴，位置高低截然不同。
可，人心總是相似的。
事不關己時，人們會贊賞那些事前預言；事關己身時，人們則往往下意識排斥這些預言。或者覺得魏東生合作不順心，辭職遠走；或者信心受挫懷疑自己的能力，從此無條件相信魏東生的選擇都是正确，喪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和與魏東生當堂争論是非的勇氣。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魏東生願意見到的。
判定《魔獸世界》成功，是來自于前世記憶。
這種判斷，魏東生有足夠信心。
可是，魏東生畢竟不是生而知之的聖人，其它方面更多事務上，他需要管理層的開創能力。類如說服魏爸魏媽一事，常明霞及時祭出了高考移民說辭，快速瓦解了魏爸魏媽的心理防線。魏東生需要常明霞這種能力，也需要更多的常明霞爲春秋系列公司開疆辟土，而不是扮演預言家事事親爲。
今世人物線索複雜多變，Tencent掌門人是馬化騰，Alibaba的掌門人是馬雲，Baidu的掌門人是李彥宏，絕不可能事事皆如前世的軌迹演變。今世騰訊，沒有了常明霞的臨危救難，《凱旋》不就失敗了嗎。
魏東生的所作所爲，都會擾動曆史進程。
魏東生未來越成功，這種擾動越強烈。
前世三十年記憶非常有用，卻不是萬能的。魏東生清晰明白自己的優勢和短處，所以不會算命先生預言式專斷獨行，而是合理利用赴美上市操作魔獸概念股等藉口，善意欺騙魏爸魏媽那樣善意消解景民強等合作者不必要的憂慮。
景民強本就願意坐看魏東生冒險，曉得魔獸概念股計劃之後，更加明确支持魏東生：“赴美上市角度思考問題，我們的确有必要代理《魔獸世界》。隻是，8億人民币不是小數，如何令Vivendi相信我們有實力支付8億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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