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勝龍、程浩擁有極強的朋友圈關系網。矽谷華源科技協會創始人陳宏、百度創始人李彥宏、百度聯合創始人徐勇、ChinaRen創始人楊甯，等等，鄒勝龍在美國留學期間都與他們有過交集。
鄒勝龍這些歸國創業者深受風險投資追捧，楊飛相信鄒勝龍和程浩的能力，已經準備投資他們。楊飛與鄒勝龍、程浩交流期間，偶然談起過下載工具的盈利模式，因之關注下載工具市場。誰曾想，短短數十日時間，下載工具市場風雲突變，比BitTorrent更成熟的種子下載神器以橫掃全球同行的姿态強勢登場。楊飛因爲鄒勝龍和程浩的讨論看好下載工具市場，進而看好出品種子下載神器的春秋軟件公司。
楊飛想投資的是春秋軟件公司，而非空殼模樣的春秋網絡。
簡而言之，魏東生截胡了鄒勝龍和程浩的創業路，因之得到楊飛的欣賞。
種子下載神器堵死了鄒勝龍和程浩進軍下載工具市場的可能性。此時此刻，鄒勝龍和程浩已經熄滅了研發下載軟件的想法。原因之一，種子下載神器的技術含量太高，吓退了他們；原因之二，鄒勝龍和程浩此時隻把下載工具當作備胎，他們更想做的是分布式存儲系統，切入大容量郵箱市場。
鄒勝龍和程浩此次陪同楊飛會見魏東生，是受楊飛之托，以具有商業意識的技術人員視角考究魏東生的水準，進而推測春秋軟件的潛力。也即是說，魏東生可以把鄒勝龍和程浩視作楊飛的技術顧問。
題外說，截胡迅雷，并非魏東生的初衷。
魏東生切入下載軟件工具市場時，根本沒有聯想到迅雷。原因很簡單，如果論賺錢能力，迅雷摸打滾爬到2014年，才在納斯達克坎坷上市。而且，影響迅雷上市圈錢的若幹因素，不是靠技術底蘊所能解決的，魏東生攜種子下載神器重走迅雷舊路，也難縮減它的十餘年長征路。有這十餘年時間，魏東生做什麽不好？傻大笨式囤積房地産，也比經營迅雷賺錢啊。
如果論做事，迅雷的發展模式不受魏東生所喜，魏東生也不願意把種子下載神器發展成迅雷。種子下載神器之于迅雷，性質完全不同于補全比特流協議和外挂私服式侵害盛大網絡的利潤。凡此種種，魏東生因爲沒有截胡迅雷的小心思，此刻坦蕩面對鄒勝龍和程浩。
簡單談了一會兒P2S、P2P、P2SP之間的聯系，楊飛漸漸開始詢問核心難點：“下載内容的版權問題，魏總準備怎麽解決？”
版權問題及非法内容是下載工具的緻命要害，P2P時代的下載軟件一浪接一浪死在該禁區，譬如大名鼎鼎的快播事件。直至2018年，該問題也沒有得到妥善解決。魏東生無法給出答案，避重就輕，輕飄飄說一句：“華國不是WIPO版權條約國。”
WIPO（World_Intellectual_Property_Organization_Copyright_Treaty）是世界知識産權組織版權條約，于1996年12月20日由世界知識産權組織提出，解決國際互聯網絡環境下應用數字技術而産生的版權保護新問題。2003年1月，華國還未正式通過該項條約，《世界知識産權組織版權條約》自然無法在華國境内生效。
不過，WIPO版權條約隻是魏東生的推脫詭辯。
如前面的例子，國家此時尚未正式定罪外挂和私服，第九城市卻能通過其它方式聯合哈爾濱警方搗毀“神之奇迹”外挂的黑龍江省總代理。下載工具如果無視版權問題肆意妄爲，哪怕《WIPO版權條約》尚未在華國生效，對手也能援引其它法律，死死纏上種子下載神器和春秋軟件。
楊飛自然不會滿意魏東生的回答，當下繼續細問。
魏東生不願意浪費時間啰嗦版權問題，把話題引向它處：“IDG想投資春秋軟件？”
楊飛含糊其辭說：“如果合适，IDG肯定投資春秋軟件。”
魏東生點頭表示明白。
魏東生前世創業時已經積累了一些與投資人的交流經驗，而後又嘗試性涉入投資行業，泛泛了解這行業的潛規則。
于絕大多數創業者來說，他們幻想的投資場景是這樣的：創業者天花亂墜描繪出美妙前景，說的投資人整顆心髒鮮花怒放，當場拍闆決定必須投資該項目。這些場面，尤其容易出現在小說和某些影視作品裏，創業者絮叨幾句前瞻性概念，仿佛就已經踏進成功大廈的門檻。
可，事實恰恰相反，前瞻性概念和絕妙點子根本不值錢。
騰訊的英語名字是Tencent，Tencent是Ten和Cent的連讀，可譯爲十美分。
騰訊爲何翻譯成Tencent？
據魏東生所知，馬化騰把騰訊翻譯成Tencent，恰是因爲美國矽谷創業環境的真實寫照。
One_idea，Ten_Cent。
美妙的創業想法，隻值十美分。
創業之難，難的不是缺乏idea，而是實現idea的能力。魏東生今世回顧馬化騰領導的Tencent，發現馬化騰領導的騰訊果然比賈文青更加契合Tencent的寓意：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想法具現化。騰訊不在乎原汁原味的創新，卻擁有一雙窺探市場需求的敏銳眼睛。發現用戶需要哪家的創新，騰訊立刻把這些創新移植到自家内容，然後補全該創新的部分缺陷，往往做的比原創者更好。
騰訊不僅自我警戒Ten_Cent,更令一群創業者實踐感受到Ten_Cent式的絕望。
你們的想法，毫無價值。
你們的創新，毫無價值。
Ten_Cent式價值觀，并不限定于騰訊一家，而是投資圈的普遍現象。
絕大多數的投資人，不會因爲某個項目較好而投資你。
恰恰相反，是因爲你和你的團隊足夠好，才會投資你。
投資團隊，而非投資項目，是許多投資人踐行的潛規則。魏東生前世之所以能夠得到景民強的投資，亦是因爲他已經在手機遊戲圈子裏闖出了名聲。景民強相信魏東生，相信魏東生的團隊，所以才願意投資魏東生。
又似今世百度的例子。
如今做搜索引擎的，絕不止百度一家。譬如楊飛另一項投資慧聰網，慧聰網此刻也發展了搜索引擎業務，且新浪網已于2002年12月正式采用新版慧聰新聞搜索引擎和網頁搜索引擎。如果楊飛投資的是搜索引擎Idea，他應該努力敦促慧聰網搞好搜索引擎才對，而不是重複投資李彥宏的百度。
楊飛代表IDG投資百度，不是投資搜索引擎，而是投資李彥宏，投資李彥宏的搜索引擎。
楊飛非常看好種子下載神器這款産品。
但，IDG是否真正投資春秋軟件，楊飛還須詳細了解魏東生和魏東生的團隊。
事實上，楊飛之所以短短數日時間決定與魏東生會面，亦是因爲魏東生借勢了景民強的資源。楊飛因爲景民強的聲望而看重魏東生的潛在能力，與此同時，景民強也因爲IDG投資意向看重魏東生的能力，這是一層套一層的催化作用。
如果魏東生單打獨鬥式魯莽闖入互聯網行業，種子下載神器再成功，春秋軟件也得醞釀一段時間之後，才能令投資人相信魏東生真的擁有帶領春秋軟件向前的能力。
今日這頓飯，與其說是投資洽談，不如說是楊飛想近距離了解魏東生。
明白了楊飛的心意，魏東生索性果斷回絕這次投資，笑說：“如果我說，種子下載神器軟件十年之内不會盈利，IDG還會願意投資嗎？”
楊飛愣了愣。
楊飛聽懂了魏東生的委婉回絕卻又佯裝沒有聽懂，鼓勵語氣說：“下載軟件是可以盈利的。”
魏東生不與楊飛扯皮，更明确态度的回絕：“可我不準備讓它盈利。”
楊飛愣住，鄒勝龍和程浩也愣住。
魏東生繼續闡述自己的理念：“種子下載神器是一款免費軟件，真正意義上的免費軟件。現行的下載軟件，爲了解決生存危機的盈利問題，常在軟件界面上加載廣告條。譬如目前的行業領袖FlashGet，時不時強制彈出海外賭場廣告，硬把下載軟件界面弄成了顔色網站風格。我不反對廣告條式盈利，但是種子下載神器絕不會加載廣告條，也絕對不會出現亂七八糟的廣告。我設想中的種子下載神器，它的運行，是流暢的；它的下載速度，是較好的；它的界面，也當是簡約而又沒有廣告。”
楊飛：“怎樣盈利呢？”
魏東生：“種子下載神器不盈利。”
楊飛盯着魏東生：“終究還是要盈利的。”
殺人的買賣有人幹，賠本的生意沒人做。如果魏東生真是大慈善家，種子下載神器早就全部開源共享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僅僅開源了最基礎的比特流協議。魏東生話說的再好聽，楊飛也不會相信他肯一輩子貼錢維護種子下載神器。
魏東生勉強給出理由：“我要它的用戶群。”
放棄爛俗廣告，改走精品廣告路線，種子下載神器不加載亂七八糟廣告，卻會配合春秋軟件和春秋網絡推廣自己的産品。待春秋軟件緊鑼密鼓研發的《十國春秋》制作完畢，種子下載神器就是它的天然推廣平台。種子下載神器有多少活躍用戶，就會有多少用戶看到《春秋十國》的廣告推廣。簡而言之，魏東生是想把下載工具當成流量入口運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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